四百四十章 內訌
那岔道洞口被拋在了身後,陳墨步履維艱,幾乎每一步都要掙紮一下才能踏下。但是他的步子卻一步也沒踏錯,向著食金蠶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的邁了過去。隨著不停的深入這一條石廊,就看陳墨的神色越來越是猙獰。
漸漸的就看他額頭上的青筋愈發的暴凸了,就跟一條條蚯蚓一般。脖子上肌肉全都膨脹了起來,就像是老樹的根須一樣虯結。臉色漲的更是和豬肝一樣,一對白色的眼珠子仿佛要從眼眶中瞪出來一樣,上麵血絲密布。而眼角兩條血淚更是不停的流下,流過了臉頰,滴落在衣襟上,在*染上了朵朵梅花。
每邁出一步,陳墨都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在他識海之中有兩個念頭在打架。突然,就看陳墨停了下來,身子微微的顫抖,看模樣像是要向後轉去。“哢哢哢”隻聽得他的身上骨骼傳來了一陣爆裂聲,仿佛是有股巨大的力量正在拉扯著他似的。
“錯了……,錯了……”腦海中一個念頭幽幽傳來,好似正在不停的提醒他走錯了方向,這麽走的話,永遠也到達不了想要去的地方。
而另一個念頭卻十分的清晰,那是一個方位,這個方位指引著他,召喚著他,讓他按照這個方位繼續前行。這正是陳墨高明的地方,他對自己催眠,將所有的念頭都抹去,根本也沒有提什麽古修行者洞府的事情,更沒有提五行石廊和如今的困境。
他催動識海種神法隻告訴自己一件事情,那就是要到食金蠶所在的地方去,將這個唯一的念頭深深的根植在了識海之中。這陣法要影響人的意識也不是無中生有的,比如之前,眾人想的是要從這五行石廊走出去,陣法便會影響眾人的意識,讓他們自己選擇一條錯誤的道路。
而眾人想要掉頭返回,陣法便影響他們的意識,讓他們以為自己已經掉頭了,實際上卻還是繼續前行。如今這陣法也想要影響陳墨,想要催眠他,改變他腦海中食金蠶的位置,讓他繼續走入歧途。
但是陳墨腦海中除了這個念頭卻是什麽都沒有,他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到了一起。而且通過與食金蠶的心靈感應,又不停的提醒著他正確的方位,陣法想要將他的神智催眠也很是艱難。兩個念頭就像是拉鋸一樣,都想要占據主導,來操控陳墨的身體。
實際上這兩個念頭都是陳墨自己的,陣法並不能直接就操控陳墨的身體。之前眾人之所以毫無知覺,便是因為所有的選擇實際上都是他們自己的意識做出的。隻不過在陣法的影響下,他們識海中接收到的信息都是錯的。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人的念頭紛繁浩雜,即便是人自己也無法控製。每個人並不能想要腦子裏出現什麽東西就出現什麽東西,各種各樣的念頭很多時候都是如同天外飛鴻般就出現了。
這幻陣對人的影響就像是人的念頭一般,潤物細無聲的就出現了,陣中人根本就防不勝防,也根本無從防備,甚至連覺察都覺察不到。
如果陳墨清醒著,他也無法做到對抗這幻陣的影響,這陣法的層次已經超出了他的境界。
但是他卻將自己催眠了,識海中各種各樣的念頭全都沉寂了下去,隻有一個念頭留了下來。此刻幻陣要再無聲無息的就影響陳墨的識海,就不容易了,就像是將一粒米扔進米缸裏,立刻就分辨不出來。但若是本來就隻有一粒米,又多了一粒米,則很容易就能辨別。
不過這陣法對陳墨來說畢竟太高明,即便陳墨如今找到了最正確的應對之法,抵抗起來卻還是艱難無比。漸漸的,幻陣施加的壓力越來越大,不斷的滲透入陳墨那僅存的念頭之中,影響著陳墨的意識。
“回頭……,快回頭……,不能再往前走了……”心底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呼喚,在陳墨的識海中有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讓他覺得在前麵有莫大的恐懼在等著他,要是再不回頭,可就一切都晚了,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隻有回頭,那裏才是安全的地方。
“不!”陳墨腦海中猛地爆發出了一個聲音,識海中好似爆炸了開來,耳鼻口眼之中鮮血陡然噴濺,他眼睛一下翻了過來,腳下一蹬,整個人朝前飛了出去,一下從一個石洞之中衝了出來。
頓時陳墨感覺識海之中那巨大的壓力沒有了,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情形,他眼前一黑,人就暈了過去。
……
“都已經五個時辰了,王兄弟怎麽還沒出來?”譚耀祖看著那土行石廊,臉上滿是焦急之色,。在那門戶前轉來轉去,就像是頭蒙著眼睛拉磨的驢子。
“四弟,你急什麽,王兄弟他肯定又有新的發現,咱們耐心等著就是,等他出來,說不定就找到了破陣的法子,咱們也能從這個地方出去了。”丁震嶽靠著牆角坐著,淡淡道。
此刻眾人心中都生出了期待,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毫無變化的日子將眾人簡直都快要逼瘋了。沒想到今日變化毫無征兆的就出現了,這一次陳墨進入了土行石廊之中,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
很快,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仍舊沒有看到陳墨的身影。此刻就連丁震嶽和印良淳二人都有些急躁起來。他們再也沒心思打坐,也站起了身來,在石室之中不停的來回走著。一邊踱步一邊不時的扭頭看向入口通道和那土行門戶,就像陳墨隨時都有可能從裏麵走出來似的。
“大哥,你說……,會不會那姓王的找到了出去的法子,一個人走了,將咱們全都留在了這兒。”突然洪時風目光閃爍道。
“不可能,絕不可能,”還沒等丁震嶽說話,譚耀祖大聲道,“王兄弟絕不是這樣的人,若是他找到了出去的法子,一定會來救我們的。肯定是……,肯定是他被困住了,這才沒辦法來找我們。”
這段時候眾人早就將每一條石廊都探了好幾次,但卻一無所獲,和進入此地的時候一模一樣,不管從哪一個門戶進入石廊,最終都會從那入口通道中出來。眾人愈發的焦躁起來,甚至暗暗的有些後悔,後悔之前沒有向陳墨問個清楚。
要說之前陳墨在的時候,雖然也是身陷絕地,但看到陳墨一直忙忙碌碌沒有放棄,每個人心裏麵都還有個希望。如今卻連這一點希望都沒有了,隻留下了深深的絕望。
“四哥,人是你找來的,你當然這麽說。不過如果他找到了那古修行者留下的寶藏,你覺得他還會回來救我們嗎?我看隻怕他巴不得我們立刻就死吧。”洪時風冷冷道。
“不……,不會的……,不會的……”譚耀祖喃喃道,但此刻就連他的心中都有點忐忑了。財帛動人心,修行界中有多少好友甚至父子、兄弟為了寶貝翻臉成仇。有的時候不是因為情誼深厚,而是因為寶貝還不夠打動人心。
“再等等……”丁震嶽冷聲道,“他會回來的,隻要他找到了出路,我相信他應該會回來的。”
眾人又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猜測已經變得毫無意義,不管陳墨是不是找到了出路,還會不會回來找他們,他們都毫無辦法。除了等待,他們別無他法。
三天的時間過去了,石室中的氣氛已經越來越壓抑。沒有人再提這件事,但是每個人心中都想著這件事。一直到現在,陳墨都沒有出現,要麽是找到了出去的法子,或者是陷入了另外的地方,甚至已經斃命了。
“不行,不能就這麽等死!”丁震嶽突然站起了身來,“既然那王玄能夠不停的嚐試,咱們又有什麽道理幹坐著,總得試遍各種法子才是,否則即便是死,我也不甘心。”
手中一閃,丁震嶽將開山大斧取在了手中,來到了石壁邊上。斧刃上閃爍起了黃芒,他催動了元力武技。
“哈……”隻聽得他猛地吐氣開聲,手中開山大斧就朝著石壁劈了下去。突然間,就看他手腕一轉,手中的開山大斧猛地一偏,竟然向著旁邊的印良淳劈了過去。
“啊……”花解語驚叫了一聲,嚇了一大跳。
印良淳身形一閃,竟然躲了開去,仿佛對這一幕早有預料似的。
“姓丁的,你這是什麽意思?”印良淳聲音冰冷到了極點,仿佛能將人都凍住一般。他手中一閃,將闊劍也取了出來,劍身上金光閃爍。
“哈哈哈,姓印的,想不到你卻是滑溜,竟然早有準備。看樣子你已經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次一問。”丁震嶽打了個哈哈,臉上卻是絲毫都沒有愧疚的模樣。
“多活那麽幾個月的功夫,對你來說真的就這麽重要麽?”印良淳眼睛微微眯起,掩飾著目光中的殺意。
“當然重要,說不定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就有人將這島嶼中的陣法破了,將我們救出去。好了,不要廢話了,將身上的幹糧全都交出來,我留你一條全屍。”丁震嶽一揚手中的開山大斧,“大家並肩子上,殺了這姓印的。”
羅浩天取出了法劍,劍刃上青光閃爍,催動了法術。而花解語也取出了一支銀光閃閃的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你們不要為虎作倀,今日這姓丁的可以對付我,日後他也可以對付你們。你們身上的幹糧同樣也能讓他多活些日子。”印良淳陰測測道。
“哈哈哈,姓印的,你不必挑撥離間,我們兄弟都有十多年的過命交情,豈是你一兩句話能挑撥得了的。”丁震嶽哈哈笑道,目光卻是飛快的瞥了下眾人,看到眾人神色沒有變化,心中這才鬆了口氣。
“有沒有這個想法你自己心中最清楚,不過你以為我這麽輕易的就會束手就擒了麽?”印良淳冷笑道,“要是將我逼急了,我豁出去性命不要,燃燒元力和你們同歸於盡。你們不讓我活,那大家就都不要活了。”
丁震嶽臉色一沉,臉色陰晴不定變幻了片刻,終於悻悻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每一刻都像如今這般警惕,隻要你有片刻的鬆懈,就是你斃命之時。”
偷襲失敗那一刻,丁震嶽便知道這一次出手白費了。不過他也並不擔心,五對一,對方總有鬆懈的時候,自己總能抓到機會。
印良淳臉上波瀾不驚,心中卻是猛地沉了下來。他遠遠的離開了眾人,來到了對麵找了個牆角盤膝打起了坐。看起來閉上了眼睛,但卻絲毫也不敢鬆懈。隻是他雖然是修行者,可以不眠不休很長時間,但總還是會疲憊的,到了那個時候又該怎麽辦?
……
“嗬……”陳墨喉嚨口吐出了一口氣,幽幽的醒轉了過來。他頓時便感覺腦子裏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這股疼痛就像是以前陰磷彈精神力密術用多了,識海撕裂的感覺。
強忍住識海中傳來的劇痛,陳墨翻身坐了起來,盤膝打坐催動功法緩緩的運轉起了元力。催動精神力內視了一遍,他赫然發現自己的識海竟然又受了傷,這種情況自從識海被白骨法聖殘存的意識加固過之後,可從來就再沒出現過了。
“好厲害的陣法!”陳墨心中忍不住一陣後怕,自己是如何通過那條石廊的陳墨一無所知,當時他處在被催眠的狀態,根本就不知道周圍的情形。但當時腦海中激烈的爭鬥他可記得清清楚楚,那兩個念頭可都是他自己的念頭。
隻不過一個念頭是他自己對自己催眠後形成的,一個念頭是在被陣法影響下形成的。這就像是自己和自己打架一樣,在打架的過程中把鍋碗瓢盆全都砸了,把自己家裏搞得一塌糊塗。
催動精神力內視,陳墨探查起識海中的一處處傷勢。打個比方,識海就像是圍了一圈的堤壩,而精神力就像是堤壩中的水。此刻堤壩已經處處都出現了裂痕,雖說慢慢的也能自行恢複,但是其中有很多細小的傷勢卻無法完全恢複的和原來一樣。
催動精神力內視,陳墨運轉功法修補起識海中那一處處的傷勢起來。有些已經開始愈合的地方,還得重新打碎,重新修複。足足過了有一天一夜的功夫,陳墨這才睜開了眼睛,站起了身來。這一天一夜,他將識海重新調理了一遍,將大大小小的傷勢都修補了一遍。不過如今識海卻還是有些脆弱,得靜養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恢複。
眼前是一片寬闊的洞天,地上綠草如茵,抬頭看去蔚藍的一片,竟然就好似天空一般。不遠處有一片碧藍的湖泊,水麵波光粼粼,在湖邊上結了個草廬。岸上有白鹿、仙鶴在悠閑的吃草、喝水。而湖中也隱隱能看到一尾尾金鱗遊動。
“這就是那古修行者的洞府?”陳墨心中暗暗好奇。他之前驅使食金蠶將整個洞府的輪廓探查了一遍,知道這處洞府是一個方圓五六裏的洞天。他本以為是一座宮殿,但沒想到進來之後卻是這般景象,倒是頗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覺。
而且放眼看去,這處洞天極大,看起來不像是隻有方圓五六裏。別的不說,就看遠處有一座高山,隻怕一座山便有方圓幾十裏的範圍。
“之前丁大哥曾說這島嶼上的陣法是一處洞天陣法,莫非這整個洞府就是一座洞天?”陳墨心中暗暗猜測,這洞府之中顯然蘊含了時空之道,將一處巨大的洞天藏在了方圓五六裏的空間之中,這洞府的主人看起來很不簡單。
陳墨對這洞天中的寶貝忍不住也有些期待起來。
“且先看看這一處洞天全貌究竟如何。”陳墨從脖頸處摘下了骨珠,屈指一彈,彈向了空中。就看那骨珠化作了雷雕妖仆,雙翅一振便飛上了天去。
約摸飛了一裏多高,雷雕妖仆便再也飛不上去了,身上傳來了莫大的壓力。
“看來這處洞府的高度應該就隻有一裏左右了。”陳墨心中暗暗猜測,接著又命令雷雕妖仆繞著這處洞天翱翔了一圈。
約摸過了盞茶的功夫,雷雕妖仆從天而降,落到了陳墨身旁,低下了腦袋。陳墨將手摁在了雷雕妖仆的腦袋上,和妖仆交流了起來。不一會兒功夫,陳墨睜開了眼睛。
“這洞天已經開始塌陷了!”陳墨心中暗暗吃驚,雷雕妖仆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將整座洞天中的情形看在了眼中。
那遠處的大山陳墨看起來沒什麽異常,但是雷雕妖仆飛到近處,看到山中大部分的樹木都已經枯萎了,而且連一個野獸都沒有。整座洞天的邊緣更是一片荒漠,有些地方已經坍塌了。
這一片洞天之中,也就隻有這湖泊的周圍還有生機。
“看來這一處草廬便是這片洞天的中心了。”陳墨心中有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