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姬霜的身體恢複之後，也不敢怠慢，立刻換上侍女的衣服去伺候文淵早朝。銅鏡前，她替文淵整理著藏青的朝服。他盯著銅鏡，目不轉睛，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錯了什麽事惹怒文淵，文淵生氣起來，還真的是很可怕……


  她伸手撫平他褶皺的衣襟，他卻一把握住她的手。她的心跳頓時停頓了一下，聽到了他低沉的嗓音“好些了麽？”


  她鼻子一酸，差點又落下淚來。“……已經沒事了。”


  他忽然抬手緊緊的擁住她“你不問問我的傷好了麽，這可是為你烙下的。”


  她把頭埋在他懷裏，帶著一些鼻音“……我問過孫神醫，他說主人很好……”


  文淵微微一笑“你把我整理的這麽風光做什麽，今天是去領罰，又不是領賞。”


  她一愣，微微抬起頭“什麽？”領罰？為什麽。


  他低頭看著她，笑著說“左派的人叛亂，自然是我的疏忽，況且……手下人不聽命令，兩罪並罰，你說我會是什麽下場？”


  她縮了一下，說“我……對不起……”


  話音剛落，他就吻住了她的唇，唇齒相依，他死死地摟住她不放手，似乎要連她的呼吸都奪走才甘心。直到她因呼吸困難開始掙紮，才放開了她，一雙透著幽幽紫光的眼眸盯著她，柔聲道“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


  她垂下眼眸，不敢看他，他的眼神像個黑洞，能把她整個靈魂都吞噬。


  他卻捏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不是所有人都能讓我如此在意，懂嗎。”


  她望著他，點了一下頭。她能感到他的呼吸，每一下都讓她意亂情迷。他壞笑，小聲道“吻我。”


  她的雙眼帶著一絲訝異，卻聽到他如同命令一般的話語“吻我。”


  她雙手輕輕扶住他的手臂，踮起腳尖，慢慢湊近。她閉上眼，在他唇上輕輕一吻。他滿意的笑了，鬆開了手，在她額頭上留戀一吻，轉身走出房間。她望著他背影看了一會兒，唇上的溫熱猶在，仿佛他不曾離開。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她走出他的房間，一個人走到梅園，梅花已經開了，紅白交接，她身上披風隨風輕揚，白雪落在她的身上，她輕輕跪在地上，雙手交握抵住額頭，“母妃……我該怎麽辦……”


  雪花紛落，像是母妃的雙手，輕輕環住她。


  她靜靜的祈禱，心裏慢慢平靜了下來。卻沒有注意到漸進的腳步聲。“這樣跪在地上不怕冷嗎？”


  她一回頭“阿遠？”


  俞清遠走了過來，拉起她，撣了撣她膝上的雪，說“我是來找你的。”


  “怎麽了？”


  他拽著她“知道鬼市麽？”


  她搖了搖頭，鬼市？


  他輕聲道“是一個在地下的黑市，進行各種買賣。裏麵的人都不見天日，有的是通緝犯，有的是隱逸高人，魚龍混雜，所以叫鬼市。”


  她點了點頭“明白了……然後呢？”


  “文淵入獄了。”他望著她。


  她一怔，隨即拽住他的衣袖“你說什麽？！”


  “你也知道朝堂上左派右派是死敵。這一次左派出這麽大的事，正好讓秦羽言抓住了把柄。參了文淵一本，連帶著他斂財的事。”他有些煩躁的皺起眉頭。


  她有些著急，她不知道這件事能夠使得文淵淪落至此。“皇上呢，皇上不是一直向著文淵的嗎？！”


  他拍拍她的肩膀“人證物證俱全，加上文淵此次的紕漏，皇上沒有查封洛安公府已經是極力在幫文淵。現在文淵入獄，擇日再審。我去找過秦羽言，要他鬆口，隻有一個辦法。”


  她連忙說“什麽辦法！”


  “……去鬼市，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他有些不忍。


  “什麽東西。”


  “巫族的占星圖。”


  她睜大了眼睛“那不是巫族重要的寶物嗎，別說找不到，就找到了……”


  “秦羽言點名讓你去。”


  “什麽……？！”


  他望著她“隻有五天。從找到鬼市的入口到帶回來，你隻有五天。”


  她睜大了雙眼“為什麽！為什麽是我？”


  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千辰……你……”


  她著急的轉身跑開，俞清遠大喊“千辰！！”


  她轉頭喊到“告訴右相大人。千辰一定不負所托！”


  她換好衣服，隻身一人策馬衝出洛陽趕往酆都。她隻知道鬼市在酆都，可是怎麽去卻毫無頭緒，她心急如焚，快馬加鞭的趕向酆都，一心隻有文淵的安危。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以至於馬的體力到達了極限她都不知道，馬蹄忽然陷進溝壑，她整個人摔了出去。她的馬躺在地上不起來，她著急的左顧右盼，官道上空無一人，太陽就要落山了，一種無助的感覺縈繞在心間“拜托你……起來啊。主人的安危就靠你了。”


  馬兒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她掠過散下來的長發，不知如何是好。琅琊騎在馬上，緩緩走了過來，望著她的背影，有一絲不忍，她如此在乎主人，說不喜歡，是假的吧。


  “辰。”


  她忽然抬頭望著他，驚訝不已“琅琊？”


  他麵無表情，伸出手。


  她腦海一片空白，眼角還有淚珠。他心一疼，輕聲道“還有半天的路程，如果快，今晚就能到酆都，還不過來？”


  她站起身，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他使勁一拽，她坐在他身後，仿佛得救了一樣的笑了起來，他歎息一聲，說“抱緊我。”


  她緊緊的環住他的腰，他低頭望著環住自己的雙手，一隻手輕輕覆上她的手。“別怕。”他握緊了韁繩，策馬飛奔在官道上。她靠在他後背上，狂亂的心逐漸安定了下來“謝謝你……”


  他微微側頭，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