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南蠻各大部落成對立之勢,拜月一族由彌羅帶領統治了東南蠻,而西南蠻還在另一支部落統治下。這次姬霜和琅琊是為了送姬夜賜給東南蠻的糧草武器還有金銀財寶,還有可以用來調用衛國南方兵力的南虎符,幫助彌羅統一南蠻,結成友邦。
兩人帶著東西到了南邵,看到彌羅站在城門口相迎,還是辮發垂肩,樣子幾乎沒變,她都在心裏嘀咕,這樣的人真會是巫族後裔麽……
琅琊和他寒暄了幾句,將軍需和財寶交給手下,彌羅便請他們入城赴宴。她望著彌羅,隻見彌羅唇邊揚起一絲笑意,直覺告訴她,這真的是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赴宴時,她坐在琅琊身邊,漫不經心的聽著兩人毫無邊際的客套,有些不耐煩。
彌羅忽然一笑,舉杯“這杯酒,敬給辰統領。”
侍女端來一杯葡萄美酒,她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而他絲毫不在意,將杯中酒飲下,唇角的笑意更深“看來你是被文淵傷得太深連話都不會說了。”
她瞪向他“你說什麽?!”
他挑眉看向她“呀呀呀呀。這才是我認識的千辰。”
琅琊拍拍她的肩膀,輕聲道“我們是客,別亂了規矩。”
她忍下怒火,盯著杯中紫紅色的美酒發呆,她最討厭這種虛假的宴席了,從她出生開始就討厭。不知不覺得,她覺得眼前的一切似是在旋轉,意識在慢慢渙散,還不容她反應,就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一直被彌羅扯住聊天的琅琊忽然注意到她像是醉了,疑惑的一皺眉,對著彌羅說“閣下恕罪,我要先帶她回去了。”
他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扶姬霜,卻不料不知從那裏出來兩個侍衛,牢牢地按住她。他一怔,眼中立刻射出寒光,轉頭望向彌羅“閣下這是什麽意思。”
彌羅淡然的望著他,微笑道“看來琅統領確實沒有好好審閱禮單。”
他一皺眉“什麽?”
彌羅指了指昏睡的千辰“她的名字在禮單上。”他一揮手,身邊的侍女端著銀盤,銀盤裏放著文淵寫得禮單。他瞪了他一眼,拿起禮單一看,果不其然,在禮單最後寫著千辰的名字。他將禮單扔到地上“不可能!”
他靠在椅子上,盯著他“這是你的主人親自確認的,現在,她,已經是我的了。”
琅琊大怒,拔出劍“不可能!有我在,誰也不能動她!”
彌羅似乎來了興致,拎起早就放在一邊的刀,指著他“來決鬥吧。誰贏了她就是誰的。”
兩個男人相互望著,周邊的人似乎都能感受到空氣中緊張的味道。而就在此時,按住她的其中一個侍衛悄悄將一封信塞入了她的袖中。
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顛簸的馬車上了。
抬起頭,她看到了琅琊,發現自己靠在他的懷裏,他臉色蒼白,一雙眼眸染上欣喜“醒了?”
她迷茫的望著四周“怎麽回事……怎麽都往回走了?”
他咳嗽了兩聲,說“你真的是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她依舊靠在他懷中,兩人距離很近,顯然迷糊的姬霜並沒有什麽不適,可琅琊的心跳卻不覺的快了起來。她抬頭看著他“什麽啊。”
“你被人下了迷Y。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來。”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什麽?!難道是……那杯酒?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沉默了一會兒,艱難的開口“你的名字,出現在了禮單的末尾。”
她腦子一瞬空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因為她知道,禮單上的東西,都是文淵親自挑選的“他……居然……”
她還想繼續說點什麽,甚至想稍微的傷心一下,但是當她看到琅琊胸口上依然在淌血的刀口霎那間失去了所有語言。她驚詫的望著他“你受傷了?!”
他見她從懷裏挪開,才動了動,調整了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捂住胸口“沒事。”
她明白了什麽,抬眼看著他“你和他打架了。為了我嗎?是不是誰贏了我就歸誰的那一種?”
他忽然無可奈何的笑了起來“你既然都猜到了,能不能不把它說出來。”
她擔憂的望著他的傷口“我現在真的很想衝你吼,我是看在你受傷了才忍住的。”
他虛弱地說“我是不是要謝謝你?”
她咬牙“都這個時候了能不能把你拙劣的風趣收一收。”
他微笑,把頭擺向一邊。她陪在他身邊,照看著他的安危,還好這次隨行的有冥府的人,不然她真不知道就她一個人怎麽把他帶回府中。一個顛簸,她扶住座椅,忽然摸到了袖中有什麽東西。她翻看袖口,發現了一封信。她看向琅琊,想說什麽,卻發現他已經疲憊的睡著了。她拆開信。發現紙上畫著彌羅胸口的刺青,旁邊寫著一句話:小心文淵。——巫禮一族現任家主,彌羅。她捂住額頭,原來他真的是巫禮一族後裔,但是他又為什麽把琅琊傷成這樣。她忽然發現信紙背麵還有字,翻過來一看,她哭笑不得:隻是看這小子不順眼。無心傷害。看來彌羅根本無心留下她,所以才留下這一手。她望著小心文淵四個字,看了很久,文淵的反複無常比她想象之中還嚴重。伴君如伴虎,果不其然,一絲可怕的念頭浮上來,文淵把她當作禮品送給彌羅,但是不會想到琅琊會舍命把她救回來,隻是這樣,算不算任務失敗。如果任務失敗,現在的琅琊如何承受得住懲罰。話說,琅琊為什麽救她。
她望著他,他慢慢睜開眼,望著她“看什麽?”
“琅琊你……為什麽……”其實她明明知道,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他一笑,不說話。
她望著他胸前觸目驚心的傷口“你知道回到洛陽會發生什麽是嗎。”
他忽然伸出手,托起她的臉頰“別看了。沒事的。”
她有些難受,望著他慘淡的樣子,他的手不像以前總是溫暖的,現在卻是冰涼。“你都知道,是嗎?”
他輕歎“我知道。”
她的眼眶紅紅的“怎麽辦……該怎麽辦……”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這是一個局。”他握住她的手。
“局?”
“主人設的局,他似乎……料定了我會救你。不知道這次……會不會死……”
她無話可說,隻是緊緊握住他的手,他第一次感覺到她的手很有力“我不會讓你死。絕對不會。”
他安慰似的笑笑,再度閉上眼。
似乎一切正是為了驗證他們的猜想,她扶著他下車走進冥府,卻立刻被一隊人馬圍住,琅琊不語,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姬霜知道,這都是自己家的兄弟。
紅紅有些不忍的走出來“……主人有令……抓……”
她和琅琊被人擒住,送往不同的方向,她轉頭看向琅琊,隻見他一笑,像是安慰一樣。她低聲道“我說過你笑起來一點都不好看。”
身邊一個侍衛輕聲道“辰統領,屬下們也……”
“無妨,我明白。都是自家人,我不會讓你們為難。”她不反抗,隻是擔憂,擔憂琅琊剛才那一笑會不會就是道別。
侍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對不起……”
“不必如此。”她反倒安慰起了別人。
時間從上午一直流逝到黑夜,紅紅陪著她坐在統領衙門裏,四周的人與其說是看守,更不如說是一種陪伴,一種守護。她明顯的不安,臉色很不好。倉促的腳步聲傳來,羅西出現在門口,姬霜一下子站了起來“怎麽樣!”
羅西咽了一下口水,艱難的開口“在慎刑司……”
紅紅一愣“在審問嗎?”
“……在受罰。”他還有些喘息,明顯是一路跑了過來。
姬霜大驚失色,以他的身體狀況如何撐得住。她起身就要往出走,羅西攔住她“你現在去幫不了任何忙。”
她推開他“這件事為什麽發生你們比我都清楚。我不能坐視不理,不能。不可能!”
她跑出了衙門,侍衛你看我,我看你,最終望向紅紅“這……”
紅紅歎息,坐在椅子上“這都是什麽事!”
她跑到了慎刑司門口,一路上阻攔的人都被她控製住,像是點了穴一樣定在原地,她一把推開慎刑司大門。隻見火光跳躍的刑房裏,琅琊被綁在木樁上,上身暴露在空氣裏,胸前的傷口還在淌血,而更觸目驚心的,是身上新添的上。行刑的人還在動手,琅琊隻是悶哼出聲,但是她已經能想到有多痛。而文淵負手而立,旁邊的火盆跳動著火苗,他的影子也在顫動,她走上前攔住行刑的人“住手!”
行刑的人望著她,目光似有閃躲。她一瞬間明白了,在冥府裏,琅琊極富威信,無人不服,他們,都是被文淵逼迫的。她鬆開了手,望向文淵“主人,琅琊還有傷在身!不能再打了……”
他根本不看她,隻是目視著前方,冷冷的說“繼續。”
行刑的人輕輕推開她,一鞭一鞭,繼續落在他身上,琅琊已經奄奄一息,她著急地說“主人,都是我的錯才會這樣,要罰就罰我吧。”
他的目光忽然落到她身上,勾唇冷笑“心疼了?”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雙水目望著眼前的人。昔日溫情曆曆在目,她極力壓製著心底的痛苦。望著他。
他笑了“再加十鞭。”
她睜大了眼睛,魔鬼,他是一個魔鬼。他對自己如此忠實的部下都是這麽絕情。他的冷血,讓她覺得可怕。她望著他,又看向琅琊。咬緊牙關,忽然走上前摟住琅琊的脖子,嬌小的身子擋在了他的身前,行刑的人來不及收手,眼看一鞭就要落在她的身上。文淵忽然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但還是沒能擋住長鞭的慣性,鞭尾落在她的背上,她咬住唇,隻見她還未來得及脫下的白色披風緩緩滲出一道血痕。
琅琊沒有得到預期的疼痛,望向整個人擋住他的姬霜,她的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後背上的血痕觸目驚心。他一怔,虛弱地說“辰……”
文淵的目光霎時變得凶狠,就連琅琊看了都是一驚“……主人……”
她微微側過頭,“我雖然不知道做錯了什麽。但是如果有任何懲罰就請衝我來吧,為何要遷怒於他人呢。主人要把我送到南蠻也好,我不會有一句怨言,但是請主人不要再傷害別人了。”
他冷笑一聲,轉身走出了慎刑司。
行刑的人有些歉疚的望了千辰一眼,也離開了。她解下束縛著他的繩索,將他釋放出來,他整個人倒在她身上,她拿起旁邊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一雙眼眸是難以猜透的情緒。
“琅琊……”
他笑,渾身卻已是鮮血淋漓,他擁住她,望向她背後的血痕“……痛嗎……?”
她搖頭,眼淚卻不停的落下,“都是我,對不起……都是我……”
他伸出手擦掉她的淚水,輕聲道“辰……別哭了,我死不了的。”
她點了點頭,剛扶著他邁出慎刑司,他整個人就跌倒在地,昏迷不醒。
幸好門口的人及時將他送回王府,並請來了孫神醫。她的心才算徹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