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琅琊受傷,整個南苑的人輪流看護。
玉檀扶著包紮好傷口的姬霜走了進來。她坐在一邊,望著孫神醫“如何?”
孫神醫還是一臉和藹,輕聲道“命嘛……丟不了。就是傷害太大,得休養很長一段時間了。”
杜笙站在一邊“有勞了。”
孫神醫盯著姬霜,“把手伸出來。”
她一怔,看了看大家,乖乖的伸出手來。孫神醫搭上脈,靜候許久,他收回手。“今日裏,你昏睡的日子會越來越多的。”
她一怔“什麽?”
“主要表現就是你可能有時整晚難以入眠,但是一睡可能就是三四天。”
她皺眉“為什麽?”
“你的體質特殊,巫族人有很強的調節能力,你的身體屢遭創傷,自是要花些時間調整。給你的藥按時吃,能緩解一些。比起琅琊,現在你的狀況更讓人擔憂。”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看著他走出房間。
玉檀坐在她身邊“姐姐……有不舒服就要告訴我。”
她搖搖頭“我沒事。真的。”
杜笙沒有看她,望著另一邊“婚宴會在七日後舉行。我不建議你參加,最近在文淵麵前也要小心。”
“是……”她點點頭,明顯感到兩人之間的隔閡,玉檀心底有一絲愧疚,也不敢看杜笙,躲在她身後。姬霜看著杜笙走後,輕聲道“玉檀,你也先出去吧。”
玉檀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整個房間就剩下兩人,她望著他,有些無奈,一直以來,都是這麽無悔的付出。他不苟言笑的外表下也隱藏著一顆柔軟的心,她笑了,望著他,心裏很是感激,還能被人如此在乎,真的是很幸福。
他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看到她坐在床邊,心底一陣溫暖,記憶中那一日她奮不顧身的擋在他身前,他便以決定守護她一生。
“辰……”
她望向他“你終於醒了。”
他虛弱的點點頭“謝謝你。”
她搖頭“該說謝謝的是我。連累你了,對不起。”
他笑,有些擔憂“他是衝你來的。”
她低下頭,握住他的手,無奈的笑“我知道。”
“除了杜笙,從來沒有人敢違抗他,尤其是女人。”
她一怔,看向他“杜笙……?”
琅琊點了點頭“如果真有人能夠保護你,就隻有他。”
“為什麽。笙哥哥難道就不用聽主人的話嗎,就可以違抗他?”
“他們不是主仆。”
她沒聽懂,一頭霧水“我們已經許久不曾說過話了,再說,我也不用非要人保護。就是文淵親自動手,殺我也很難。”
“他殺你難,傷你容易。”他一語道破心中的憂慮,看著她變了臉色。
她一笑,望向一邊“不會……你放心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走走。”
他點了一下頭,看著她替他掖好被子,轉身走出去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剛走出門,她就看到了摩羅站在樹下,炎炎的夏日也讓人感不到絲毫溫暖,看著他有些難看的臉色,她走上前“怎麽了?”
摩羅猶豫了一下“琅琊好些了麽。”
她點了一下頭“發生什麽了?”
摩羅輕聲道“……他……找你過去。”
她深呼吸“書房麽。”
“嗯。”
她點了一下頭,從他身邊走過,卻聽到他艱難地說“杜笙在。”
她略微停下腳步,“沒關係。”
剛要走的時候,卻聽到他的聲音再度響起“……夫人也在。”
她停下腳步,聽到風聲在耳邊輕聲呢喃,似乎帶著一些鈴鐺的叮咚聲。她沉默了許久“無妨……”
摩羅閉上眼睛,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一切了,他幫不了她什麽,這些事情終究要她一個人解決,一個人承受。文淵為何要娶她做王妃,又為何臉變得如此之快,甚至開始處處針對她。他遲疑了一下,睜開了雙眼,恨嗎?他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文淵為何恨她,沒有理由啊。
她走到文淵的書房前,望著門上暗紅的木漆,有些無奈,她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隻是因為她拒絕了文淵嗎。是不是覺得很丟人,是不是很生氣。她笑,不知為何心裏忽然有一絲報仇的快意。推開門,她第一眼望見了站在一邊神色凝重的杜笙,還有站在文淵身旁臉色複雜的心然,怎麽,那是什麽表情,同情嗎。她目光緩緩落在心然麵前的桌上,桌上躺著一個錦盒,盒子裏麵,放著一張黃金假麵。她驟然睜大了眼睛,那是她的,是她從小就戴著的,她猛然看向心然,隻見後者被她的目光一嚇,不自然的別過頭。杜笙望著她,緩緩皺了一下眉,一張假麵而已,她反映為何如此強烈。
文淵的聲音卻打破了屋子裏的寂靜“小玉曾說你狐媚,本王還不相信,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她一皺眉“什麽?我不明白主人的意思。”
他站起身,惡魔一般幽紫的眼睛盯著她“本王要把所有罪責定給你,是琅琊主動攬下了雙倍的責罰。本王沒想到,一向冷漠寡言的琅琊都會為你做到這個地步。”
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琅琊他居然是主動攬下得罪責,而且還是雙倍……?
“你已經不適合再留在府上了。”杜笙一驚,看向他,隻見他望著她,一字一句地說“本王不想再看見你。”
她似乎也沒有想到,一雙大眼睛盯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文淵坐下,將一封公函推到桌邊“西域白馬已經被冥府控製,急缺人手。你就過去做線人吧。那裏的人,對會跳舞的女子可是格外青睞。”
她盯著公函,輕啟朱唇,聲音輕的像是一聲歎息“是……”
“如果一切很穩定,你就一直呆在那兒吧。本王覺得比起在府裏勾引別人,你還是在那裏發揮的作用更大。”他緊緊地盯著她,一直在等她發火,等她情緒失控,甚至對他大罵出手,罵他無情也好,罵他混蛋也罷,隻是她平靜無比,乖順的樣子讓他怒火中燒。
她收好公函,輕聲道“現在離開嗎?”
他一挑眉“不。參加完婚宴,次日清晨再走。”
如此清晰的時間,如此明確的目的,他就是要她參加婚宴,他就是要她看著他娶別的女人,然後告訴她這是你放手的東西,不要覺得傷心遺憾。
你在報複我嗎。她在內心低聲的問。她知道現在她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隻要忍住,隻要忍住她就能完成自己身上的重任。一定要忍耐,她遲早是會離開這個地方的,一定會的。而眼前的這個人,越深愛就越痛苦。越痛苦就越疲憊。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撐不下去,撐不下去又能奈何?
“遵命。”她如是說。
“杜笙。”他坐在椅子上望向杜笙。
杜笙一激靈,看向他。
“你不是對她還挺感興趣的?本王說過,等本王玩夠了會把她讓給你的。怎麽,現在還想要嗎?想要就帶走吧。”他挑釁似的望著兩個人。
杜笙站在那裏,望著她,又看向文淵,他真是聰明,這個問題一出,他進退不得,要,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不要,又會傷害千辰,正反都讓他杜笙做不得人。他看向她,隻見她不明意味的一笑,雙手緊握成拳,若不是他離得近,很難看到她有一些輕微的顫抖,如此的羞辱,她居然能忍耐到這種地步。
“千辰謝主人美意。……大管家身份特殊,千辰不敢高攀,千辰隻是主人的奴仆。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她唇邊帶笑。
文淵握緊雙拳,她果真聰明過人,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份特殊、不敢高攀?她是在貶低他的身份麽。他剛要開口,卻看到一邊的心然握住他的手,輕聲道“千辰是你的得力助手,也不像為兒女私情所困的俗人。”
姬霜看著心然,隻見她的眼中有一絲歉疚,卻絲毫不放手,緊緊地握住文淵,像是在宣告她的所有權,那一霎那她明白了,心然愛文淵,否則不會用這種帶著一些懼意的眼光看著她。她怕她會泄露身份。
她了然的點了一下頭“謝夫人理解。屬下告辭。”
她的腳步很快,幾乎是逃出了這個地方。杜笙臉色發青,微微鞠了一躬,也轉身離開。而心然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望向文淵“你從來不曾如此失態。”
他一怔,冷笑一下,望向方才她站的位置“是嗎。”
心然臉色微變,他手心都是汗,他是真的在生氣,而不是表麵裝出來的淡然。為什麽,因為她嗎。她有些害怕,畢竟他愛的、與他有那些回憶的,都是剛才他言語羞辱的人。
他伸手擁住她,將頭靠在她小腹,她閉上眼睛,抬手擁住他。馬上就要成親了。不能出差錯,千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