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醉酒(二)
他喚個不停,似乎隻有這樣,蘇瑾離才能出現在他眼前。
安康訝異,抬頭看李無息,一臉疑惑,“李公公,你說說吧,謹言是受何刺激了?”
李無息道:“咱家所知甚少,或許……是因為昭妃娘娘吧,前幾日,昭妃娘娘出宮去了,到今日也沒回來。”
“出宮?她一個人出去的?”
李無息答道:“是。”
“她一個人,如何出宮!”安康大吃一驚,據他所知,蘇瑾離智力低下,謹言擔心她還來不及,怎麽舍得讓她一人出宮!
一個傻子如何出宮!
李無息看了一眼楚涼墨,歎息道:“昭妃娘娘是在病好那日出的宮,皇上恰好禦駕親征,那天晚上,宮裏靜極了。”
那日,皇上臨行前,特意吩咐他,要他好好照看昭妃娘娘,結果當天晚上昭妃娘娘就離宮了,一去不返……
安康拿了酒杯,斜倚著,提起酒壺斟滿,問道:“李公公,昭妃娘娘病一好便出了宮,就是連一刻也不願多待?”
李公公點頭點得有點勉強,基本上是安康公子說的意思,但安康公子的話也太過犀利,太過直白了……
得虧皇上醉得不省人事,聽不到安康公子的這句話,要不非得難過死啊!
安康捏著杯沿,仰麵一飲而盡。
他看了看伏在桌上一醉不醒的楚涼墨,暗色的瞳孔裏閃過一抹哀戚。
安康忽然想起,那日楚涼墨站在橋邊說的話,他說他倒是希望蘇瑾離整日傻嗬嗬的,那樣她就不會整日想著如何從他身邊逃離了……
蘇瑾離一恢複正常,她就逃離謹言身邊,離開謹言……
嗬嗬。
這兩個人……
一個想方設法要逃離對方,一個則是不惜一切也要守住對方……
委實是……
古怪。
“李公公,昭妃娘娘私自出宮,難道沒人阻攔麽,一個活生生的妃子,從宮裏出去,為何沒人截住?”安康往酒杯裏斟滿了酒。
這酒太烈,一口下去直衝頭腦,安康隻得小口小口地抿酒。
“據昭妃娘娘貼身丫鬟所說,昭妃娘娘是夜裏換裝易行的,跟在內務總管後頭,守衛沒有發現。”
“哦,原來是這樣啊。”安康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蘇瑾離膽子夠大的,皇宮守衛森嚴,出的去算她命大,若是被侍衛發現,可能會被當成賊人亂箭射死……
她到底有多想出宮啊,連命都不要了。
連家人都不顧了,蘇瑾離沒想過萬一皇上怪罪下來,會牽連到蘇府上上下下麽……
安康站起來,對李公公道:“來,搭把手,把謹言扶到床上去。”
安康拉著楚涼墨的胳膊,想一使力把楚涼墨拉起來,奈何楚涼墨人高馬大的,他一個人壓根無法搬運楚涼墨。
李公公和安康一人一邊,攙住楚涼墨,往床邊走。
楚涼墨醉眼惺忪,他低頭看著安康,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你是何人!”
此時安康已經攙著楚涼墨,把他安置在床上,給他蓋上被褥,嚴肅道:“我是你好兄弟,安康。”
“好兄弟,好兄弟……”楚涼墨慢慢閉上眼睛,眼角有一滴淚悄然劃過,他有好兄弟,可離兒沒有了……
他沒有離兒了……
安康掃了一眼禦書房,禦座下有一遝厚厚的紙。
心生好奇,想知道那遝紙上寫的是什麽。
那遝從邊角上看皺皺卷卷的紙,不像是記錄政務要事的。
安康問李無息道:“你可知昭妃娘娘和謹言是如何相識相知的?”
據他所知,楚涼墨不是一個有了煩惱,就終日鬱鬱寡歡,什麽也不做,而在禦書房借酒消愁的人。
記得前幾年,他陷入絕境,終日飲酒,醉生夢死時,還是楚涼墨開導他,光坐在那裏喝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更起不了任何作用。
唯有強者,才可生存。
現在,輪到楚涼墨自己了,他卻走不出來……
那個蘇瑾離有什麽好的……
安康微微眯起眼睛。
蘇瑾離算不上傾國傾城,比起謹言的後宮佳麗,長相算是平民化了。
還瘋瘋傻傻的,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是蘇嚴的女兒。
那個亂臣賊子的女兒……
李無息答道:“回安康公子,昭妃娘娘是奉皇命入的宮,在此以前,兩人從未見過麵。”
“哦,那便是一見鍾情了?”安康抬頭看著李無息,拍了拍長衫上的灰塵,繼續道:“昭妃娘娘給謹言下了什麽迷魂湯,竟能讓謹言對她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大都是見色起意。
可要論起姿色來,蘇瑾離在這萬紫千紅的後宮中,是算不得佼佼者的。
楚涼墨擱下那麽多美貌如花的娘娘們,若水三千,隻取一瓢飲,是何緣故?
那日楚涼墨說的話,言猶在耳——
——我隻和我愛的人同床共枕。
他愛蘇瑾離?
這時隻聽李無息道:“奴才也不曉得這是不是一見鍾情,但皇上對待昭妃娘娘與旁的娘娘不同,而且……”
“而且什麽?”
李無息望了一眼楚涼墨,看他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便道:“皇上好像是有目的性地在對昭妃娘娘好……”
安康一頭霧水,“什麽意思?什麽叫有目的性?”
他在宮外頭,要隔一段時間才會與楚涼墨見上一麵,稟報宮外的情況。
後宮裏的事情,他從來沒聽楚涼墨提起過,按楚涼墨的性子,壓根是提也不會提。
可宮外頭老百姓們對皇上的生活關心過了頭,把楚涼墨與後宮嬪妃的日常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
關於蘇瑾離的事情,他也略微有所耳聞。
坊間傳聞,皇上對昭妃娘娘並無半點情意,皇上真正疼愛的是楊妃娘娘,但昭妃娘娘是得道高僧所預言的皇妃,皇上由於忌憚此類預言以及蘇府的勢力,才會迫不得已裝作對昭妃娘娘深情的樣子。
其實皇上比誰都要厭惡昭妃娘娘。
不對勁,謹言是什麽人,他比誰都清楚。
他雖算不上對謹言了若指掌,但卻深知謹言不會因為懼怕某個人,懼怕某些事,而不擇手段……
長這麽大,他從未見過謹言怕過什麽。
坊間的傳聞他一向隻當是謠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