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感到危機的蔡崖
在安陸縣耽擱幾日後，車隊再次行進，從安陸南下進入江陵地界，浩瀚的贛水江邊，一艘兩層高的樓船安然停泊在水上，旁邊有十餘艘鬥艦護衛。
楚國的水軍將士頭戴紅色方巾，腰挎短刀站在船上，與他們相對的是岸上的五百名陣列整齊的隋國騎兵，戰馬忍不住噅兒的打著響鼻，騎士們眼中閃爍著江麵的波光粼粼，各自想著什麽。
岸邊，楊淩與徐瀅相對而立，徐瀅穿上了兩人初相見時的那身赤紅女甲，姿容清麗，楊淩則是白衣玉冠，清風拂過發梢憑生一股神韻，掏出了他早準備好的竹筒。
“這是什麽？”
嘴角勾起戲謔的弧度，將竹筒塞給徐瀅，“聘書。”
徐瀅嘟嘟嘴，接過竹筒，“哪有女孩子送聘書的啊，虧你想的出來。”
“沒準你哥看完會很高興呢。”
徐瀅燦然一笑，向前緊緊擁抱住他，楊淩微微動容，輕撫過她如絲般順滑的長發上，笑道：“好啦別這樣了，大家都看著呢。”
“我等你來娶我。”
“會的。”
贛水江麵，波光如鱗，甲士列陣，男女相擁。
目送著載著徐瀅的戰船緩緩遠去，腦海中還是徐瀅的音容。
“大王該回去了。”賈華在旁稟報。
“知道了。”
楊淩轉身騎上白馬，勒住韁繩遠望贛水江麵，眉宇間盤晃著少年雄主的英氣。
終有一天，他的軍隊要度過這浩瀚江麵，打到揚州去！
……
遙遠的襄陽城內，占地極廣的蔡府書房內，蔡崖坐在椅上雙目緊閉，額頭蒼老的皺紋凝在一起，身前地上跪著兩個仆人，如果有沙場戰將在就能感受到這兩人身上若有若無的殺氣，絕非一般仆人。
“你讓我說你們什麽好，你們不是號稱南疆之內無敵手麽，怎麽連個不會武功的小兒都解決不了？還有紅寡.婦她不是你們的智囊麽，怎麽她也死在安陸了？”
桌子被盛怒中的他拍的砰砰亂響，可見他其心神不安，安陸縣那夥人是他派出的，近段時間楊淩的舉動讓他愈感不安，如今已有兩萬軍隊入城安紮在各處地點，而據他蔡家在軍中族人稟報，軍隊近些天操練頻繁，夥食也更好，似乎是要打仗。
打仗？軍隊再城裏，跟誰打？
蔡妲給他的書信中雖直言將隋國為蔡家退路，但這無法讓他感到安心，他怕楊淩拿他們世族開刀，現在已經現了些端倪，若真等楊淩動刀，以楊淩的性格必是暴風驟雨，襄陽郡各大世家隻怕連點旁係族人都剩不下。
蔡崖第一次感到無力感，蔡家所依仗的官方勢力對隋國毫無用處，朝廷詔書在楊淩那想來跟擦屁紙沒什麽差。
如果楊淩真要揮刀，蔡家作為襄陽郡乃至劉氏王朝最大的世族自然是首當其衝，蔡崖怕，他知道江陵城裏那位皇帝陛下對楊淩無可奈何，所以他還決定親自動手。
作為大家族自然有忠於家族的力量，蔡崖年輕時指示他們做過不少缺德事，在蔡妲沒登上皇後位之前，蔡崖就曾指示家族力量暗殺更有希望登上皇後位的竇靈，那次也沒失手，可偏偏這次失手了！
蔡崖真不敢想象，當楊淩高舉屠刀時蔡家該是副怎樣的畫麵。
“家主，楊淩身邊有高手，不然大哥他們不會失守。”
“我不想聽這些，我就知道楊淩還活著，我蔡家要完了。”
下方兩人相視一眼，齊聲輕聲道：“屬下請命出戰，定斬楊淩首級而來。”
蔡崖痛苦揉著太陽穴，稍稍舒緩痛感，嘶聲道：“來不及了，傳我命令，將族中積攢的財富、糧食、人丁秘密運往江陵，但願楊淩動手別太快。”
話剛說完連他自己感覺好笑，他都多大的人，哪能指望一個掌權者會對下邊的人心慈手軟。
“家主，楊淩尚未歸城，我等還有機會將他在半路截殺!”兩人還是不甘心的請命。
“你們要是大軍護衛中取其頭顱，那邊去吧。”
蔡崖真是不想跟這兩人廢話了，揮袖走出書房，心裏有點惋惜不該把紅寡.婦派出去，跟聰明人說話才爽快，可惜這次紅寡.婦也死了，真頭疼啊。
仍跪在地的兩人還懷抱著截殺楊淩的想法，殊不知就在他們頭頂房梁上，一身黑衣的荊軻靠著房柱手中小弩已對準其中一人，混黑的矢簇發揮出詭異的綠光，顯然是淬毒過。
就在他準備扣動機簧時卻猶豫了，咬牙壓低腳步溜走了。
一刻鍾後，張庸急匆匆的踏入官署大門，穿著官衣的夏侯惠從內迎出，兩手一搭，“張伯出什麽事了？”
“剛收到消息，蔡崖要將家資轉往江陵，趕緊派人攔截吧。”張庸聲音充滿了急促，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他們飛鷹台隻有調查、分析和暗殺之能，調兵還要通過官署。
“消息準確麽？”
“千真萬確。”
“我即刻派兵。”如今夏侯惠監管隋國軍政，自然有調兵的權利，很快一封手書從官署送到了城外軍營裏。
夏侯霸一身戎裝騎在馬上飛快了掃了眼書信，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露出幾顆白牙，“我家小惠的字還是那麽好看。”
說完，喚來副將吹響號角，訓練了一天的騎士們才剛返回軍帳休息，他們是楊淩強軍之策的重點，有些國府支持的夏侯霸一天往死了操練他們，累了一天的騎士們像一條條鹹魚癱在軍帳裏。
當號角聲響起，騎士們顧不得身體的疲憊迅速起身拿起武器衝出軍帳，當號聲響起就是戰爭開啟之時，七禁令五十四斬之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隋國說屬犯者必斬！
不多時，騎士們上馬列陣，五百名騎士盔明甲亮，刀矛鋒利，他們裝備了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明光鎧甲，就連身下戰馬都披被一片片串聯的甲葉所掩，尋常箭矢射之不入。
夏侯霸手持盤龍大戟，虎目凝視著這支他耗費精力練出的騎兵，如今已經初具氣象但離正麵擊潰北方騎兵的標準還差得遠，唯一完成的是就是裝備，國府在這五百騎兵身上的投入足可養一支萬人步軍。
“全軍即刻出發，回來後我放你們一天假！”
夏侯霸一聲招呼，騎士們頓時來了勁，全軍中氣十足的呼了聲，夏侯霸緊勒馬韁，戰馬前蹄高高揚起在空中亂刨，大戟一揮，“出發！”
……
是夜，距江陵郡50裏處
近千頭騾馬和數百輛大車滿載著財物糧食浩浩蕩蕩的向前行進，隨行民夫不下兩三千人，他們都是依屬於蔡家的佃戶，不少人大小就為蔡家服務，隨談不上忠心，但也不會對蔡家的命令有什麽意見。
古人講究落葉歸根，要是還活得下去沒人願意背井離鄉，蔡家轉移根基自然要帶最終的這批人。
岸上，蔡凡騎在一匹高頭駿馬之上，目光淡然地望著迤邐而行的運輸隊，他是蔡崖二子，現任大將軍蔡陽的親弟弟，蔡家平日裏的商事都由他來負責，絕對的位高權重，他身後七八名蔡府死士騎在馬上，手持長矛，他們從小被灌輸忠於家族的思想，事實上各家世族都有圈養死士，隻是數量的多與少不同罷了。
步行押運的蔡府仆人也都帶刀而行，仔細一數不下四五百人，蔡凡這一次這麽緊張，這是蔡家財富的六成之多，這要是出點什麽事他爹蔡崖估計得當場抽過去。
財富什麽的早就在準備，這隻是第一批，接下來會有第二批、第三批的出發，之後蔡家就該變賣在城內各處房屋田產。
不過還算幸運的是到現在為止還沒遇到什麽盤查，王朝亂相未起，各方勢力雖彼此防備，卻都沒撕破臉皮，巡防不是很嚴。
似乎上天也不希望蔡凡一直安心，突然間大地輕顫聲由遠及近的響起。
“騎兵，大股騎兵！”一名死士臉色煞白的說，蔡凡臉色驟變，望向馬蹄傳來的方向，黑暗中甲光森森，似地獄幽濤席卷而來。
怎麽辦？怎麽辦？
蔡凡捫心自問，這批財貨太重要了絕不容有失，可真是騎兵到來他們拿什麽抵擋？
“告訴下邊的都別亂說話，就說咱們是去江陵送糧食的。”
“諾。”
騎兵隊越來越近，為首武將夏侯霸的容貌已經清楚映入蔡凡眼簾，身後500騎兵緊緊相隨，兵似魑魅，馬若魍魎。
轉眼間，500騎兵向兩翼分開圍住車隊，夏侯霸跨在馬上，金色盤龍大戟遙指蔡凡，高聲喝道：“你們是何人？意欲何為？”
夏侯霸已經清楚這是蔡家商隊，語氣相當嚴厲，蔡凡掃了眼這支騎兵，個個精神飽滿，冷眼望著他們，蔡凡心知就憑車隊的武力根本無法與這些騎兵相抗，於是滿臉堆笑道：“回軍爺的話，小的是蔡家蔡九，封老爺的命令送批糧食前往江陵。”
“送糧食？”夏侯霸眼神一寒，“為何深夜相送，莫非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弟兄們搜！”
夏侯霸一聲令下，騎士們翻身下馬就要去搜，蔡凡連忙道：“慢著慢著慢著，軍爺，車上的卻是都是糧食，我這有封官府的過路文書還請軍爺一觀。。”
說著從懷裏跳出一卷布帛遞了過去，布帛倒是其次關鍵是裏邊帶著五塊金子才是重點，以往也遇到過軍官為難，但隻要遞上點錢就能萬事大吉了。
感受到裏邊黃金的一刻，夏侯霸先是一怔，他可是第一次遭到這種事，腦中思緒紛飛卻又笑了起來，光明正大的將布帛受到胸甲裏，朗聲道：“既然有官府文書那就沒問題了，這檢查也就免了，弟兄們走！”
話聲一落，夏侯惠即刻撥轉馬頭，所部騎士翻身上馬追隨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看到騎兵遠去蔡凡懸著的心方才落下，心道：總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