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揚起的屠刀
車隊再次行進，安全度過盤查，蔡凡心情更好，接下來應該就不會有什麽變故了。
“衝，不要放過一個！”
黑暗中，夏侯霸的聲音如炸雷般傳來，蔡凡臉色驟然一變，所有蔡家的仆人惶恐的握著兵器望著遠方黑暗，聽著倥傯的馬蹄聲，牙關都在發顫。
“跑！都快跑！”
不愧是執掌蔡家商業的人，蔡凡第一時間做出決定，這批財富保不住了，剛才那個將領真收錢，假離去，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讓騎兵衝鋒而起！
正主都發話了，蔡家的佃戶、仆人們四散而逃，蔡凡帶著幾名親隨奔江陵而去，此地離江陵不過數十裏路，隻要到江陵他就安全了。
“留一百人看守，剩下的去抓人，我親自追他！”夏侯霸猛夾馬腹追向蔡凡。
蔡凡所騎的是西域良馬，比夏侯霸所騎更勝一籌，蔡凡回頭相望，夏侯霸的盤龍戟在黑夜中閃爍著金色寒光，光看一眼就令他不寒而栗。
“你們幾個去攔住他。”
他向後方的死士們喊道，死士們的馬比他差了不止一籌，短短片刻就已拉開不小的距離，繼續讓他們跟著還不如讓他們去拖延點時間。
籲…
死士們勒住馬韁，撥馬揮刀殺向夏侯霸。
“擋我者死！”夏侯霸暴喝一聲，右手將盤龍戟高高揚起，一名死士大驚將刀橫於胸前，盤龍戟所化作金光毫無阻攔劃過他的身軀。
馬兒依舊在前衝，死士的身體栽落馬下，自胸際斷為兩截，鮮血混著腸子流了一地。
盤龍戟在夏侯霸手中化作割魂利器，蔡家死士的長刀都無法觸及其身就被其攔腰斬斷，死時目框欲裂帶著濃濃不甘。
“小兒哪裏跑！”
突破死士攔截，夏侯霸掛起大戟，取出寶雕弓，飛快從背後箭筒一支雕翎長箭對準百步外的蔡凡，蔡凡身影在黑暗中忽隱忽現，這種距離他也不敢保證能射中要害，於是目光下移，虎目微眯。
嗖…
羽簇泛著一星寒光向前飛去，一箭射入了馬屁糞門，馬兒一聲慘嘶，仰身摔倒，將背上蔡凡掀翻在地，沉重的馬重重壓倒在他身上。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夏侯霸催馬上前，彎弓搭箭對準了他，冷冷道：“拿下！”
蔡凡被摔得幾乎骨頭都要斷了，下半身被馬匹壓住，動彈不得，他心中又急又怒，他知道這批財富完了，蔡家六成蔡府歸隋了。
隋軍已然出手攔截，就標誌著是隋國與蔡家的徹底崩裂，莫說隋國不會將到手的財富交出，就算交出去了兩方的裂痕也不那麽容易修複。
隋國府庫早就呈現赤字，一直都是夏侯惠費盡心機四處籌措才沒到無錢可用的境地，當晚夏侯霸親率兵馬將繳獲所得錢糧、俘虜運入襄陽，次日清晨襄陽十二門大開，城門把守的士族比平日多出三倍有餘，許進不許出，一副大戰來臨前的壓抑景象。
王宮長廊內，剛回城的楊淩疾步走著，一身金甲耀眼，長劍跨在腰間，身後夏侯兄弟、張翼、裴擒虎、賈華、管長生、醜牛兒等人均是披甲相隨。
楊淩臉色非常平靜，仿佛發生的隻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事實也的確如此，從蔡崖將族中財富轉移的時候起，劫掠蔡家車隊的事就已經不重要了，他與蔡家為首的世族實力早晚會交手，他也早有準備。
城內的兩萬軍就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世族可怕之處在於他們的在朝堂上的影響力和依附他們的佃戶，可劉氏王朝的政令管不了隋國作為，田間佃戶膽子再大也不敢與正規軍的明光甲和戰刀相抗。
“張翼將軍，著你統領城內所有兵力殺入世族豪園，大小不論，殺無赦。”
“諾。”張翼轉身而去。
“等等！”楊淩突然想起蔡妲，趕忙叫住張翼。
“大王還有何吩咐？”
“對蔡家千萬小心，可打可抓盡量不要殺，尤其是蔡崖千萬不能傷到，去吧、”
“諾。”交代完他才放心，張翼心思縝密，有帥才，能拿捏好這個度。
“夏侯將軍持虎符去北大營調一萬軍攻擊城外世族所修築塢堡，裏邊的世族子弟一個也別放過。”
“諾。”
“賈華，管長生、醜牛兒，你們二人各帶5000軍出城攻擊塢堡。”
“諾。”
“大王，俺還是留下吧，您身邊不能沒個人啊。”醜牛兒憨聲道。
“是啊，大王還是讓屬下去吧。”裴擒虎主動請命讓楊淩沒想到。
如今的裴擒虎依舊是初見時的那身大紅色無袖皮襖，他不習慣穿軍中戰甲，楊淩也由他去了。
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兩手都被精鐵打造的手套所覆，黑黝黝的拳套生有一根根指甲蓋大小的鐵刺，指甲前的手套格外鋒利堪比一把把剔骨刀，這一擊下去拳套定能的刺破衣甲直傷心髒。
“屬下也想試試這新手套的威力。”裴擒虎嘴角含笑，猛地一拳打在赤色木柱上，隻聽擦的一聲木屑飛濺，四根手指深深嵌入柱內，用力掏出一塊木屑來，眾將無不一寒，這要是一拳打在人身上誰能受得住？
有著把手套裴擒虎能攻能守，精鋼打造的手套，連床弩都無法穿透！
“好。”
楊淩在調兵遣將，蔡府正堂，蔡崖焦急的踱著步子，額頭上滲滿了汗珠，用以擦拭的手帕也已溫濕，貼身衣物黏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蔡崖沒時間管這些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批財帛的事。
按理說清晨時分就該有人前來稟報卻拖到現在也沒人來，還有楊淩歸城池，襄陽戒嚴都讓他感到不安，蔡家勢力遍布荊襄，但根基還在襄陽，處在隋國境內讓他感到不安，那批蔡府若是出點什麽事他還有何顏麵麵對蔡家的列祖列宗啊。
堂內聚集了兩百多人，都是蔡家的直係親屬，凡是名門望族都會竭力繁衍人口，他們有資源能培養人才，100個人裏出一個有能力的就能為家族帶來無盡的好處，可蔡家的運起似乎在蔡妲身上耗光了，族內其他子弟多為昏碌之輩，腦子裏想的是哪家妓館的姑娘漂亮水靈，而不是家族的興衰榮譽。
大堂左右坐著好幾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這些老頭掄起輩分比蔡崖還高，一個個鼻孔朝天，表情倨傲，到了他們這把年紀牙都掉光了也沒什麽值得操心的，家族裏的事自有小輩分擔。
“開門！開門！”
粗野的叫聲在蔡府門外響起，粗重的大門被敲的砰砰悶響。
“誰啊，要死啊你。”
一個蔡府仆人不耐煩的拿開門閂，開門的一刹寒光當頭劈下，腦殼被當場剖開，身著明光鎧甲的士卒邁著沉重的步伐衝入府內，張翼踏過屍身，提著滴血戰刀緩步走著，不帶一絲感情的喊道：“奉隋王令，即日起蔡家財產一律充公，蔡府上下不得出入，所有人聚在一起，違令者格殺勿論！”
還是來了…
望著如狼般衝上大唐的隋軍士卒，蔡崖的心反倒安了下來，默然閉上眼睛一言不發，他能忍但年輕的蔡氏子弟可不能忍,蔡家為荊襄第一大族，門生故吏遍天下，庫內的錢帛米粟堆積如山，附屬佃農近兩萬人，逢年過節，來拜訪的朝廷大員把門檻都快踏平了，如今豈容他一群武夫放肆！
“這是蔡府之地，你這匹夫速速退去，不然小心你的狗命。”當即有人起身指著張翼罵著，張翼冷眼相視，都不用他發話，兩名軍士衝入人群去抓那人，那人一見有甲士奔著他來，嚇得他亡魂皆冒，剛要被就被人扯回，士兵碗口大的巴掌照著他的臉毫不客氣的扇著。
啪！啪！啪！
打臉聲清楚傳到所有人的耳膜中，原本還有點脾氣的蔡府眾人也不敢吭聲，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人家就是奔他們來的，真惹怒了這群兵爺倒時可就不是打人這麽簡單了。
不斷有士兵將女眷、仆人等帶到大堂，蔡府上下近九百人被看押在此，羞辱感充斥在蔡氏子弟心頭，自蔡氏崛起以來何曾在自己家裏受過如此屈辱，盡管蔡崖竭力阻止依舊有些族人氣不過上去理論。
隋軍士兵們也懶得廢話，把刀一拔，意思很明顯要說是吧？跟爺們手裏的玩意說！
在殘酷的現實前，蔡家人很明智的選擇了隱忍。
……
城外，某座塢堡前。
“奉隋王令，誅除叛逆，降者不殺！”
震天的喊聲洶湧響起，塢堡內普通佃戶還不知道外麵的軍隊為什麽要包圍這裏，茫茫然的在蔡氏族人的喝罵中關上塢堡大門。
塢堡，又稱塢壁，是以家族為核心,以血緣為紐帶而建立起來的一種地方組織,社會動蕩不安時，富豪之家為求自保，紛紛構築塢堡營壁，就有了塢堡。
任何一位君主都會下令摧毀自己領地內的塢堡，都是屢禁而不能絕，又不能為這種事專門派遣軍隊剿滅，在華夏曆史上塢堡廣泛盛行於漢魏南北朝時期，後來演變成南宋的義軍、清代的團練的操練及防守場所，軍事作用不可小覷。
看著緊緊關閉的大門，夏侯霸頓時急了起來，猛地一夾馬腹，舉著盤龍戟高聲大吼了起來，“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一時間洶湧的喊聲聲勢震天，震撼著農夫們的心。
“別理他們，拿弓上樓準備迎敵！”看到民夫們遲疑，一名蔡氏子弟揮著鞭子抽打催促，閑暇時民夫們也曾受過些許訓練，雖比不得正規軍卻也有幾分樣子。
眼見城樓上的人越來越多，夏侯霸恨得牙癢癢，塢堡這玩意比不得的城牆高大堅固，可眼下對沒有攻城器械的他來說就是一塊無從下嘴的骨頭，若等攻城器械運到至少還要一個時辰，他還要率軍拔除其他世族勢力，沒那麽多時間浪費。
對付世族必須以快到斬亂麻，若是拖到黑夜就會有漏網之魚。
夏侯霸冷厲的目光掃過塢堡每一處，這時候一個將才的素質就顯得至關重要，夏侯霸猛夾馬腹向前衝去，毫不理會軍中讓他小心的話語直接來到塢堡下，五十步內，這個距離就是第一次拉弓的新手都能有機會射中。
盤龍大戟遙指塢堡上方，鏗鏘的聲音驟然響起：“爾等都是良善百姓，何必為蔡氏送死，我夏侯霸以性命保證凡投降者一概不殺。”
“放箭！快放箭！”
蔡氏子弟都紅了眼，這麽近的距離這個叫夏侯霸的隋將就是來送死的啊！
可過了半天也沒人放箭，就算用鞭子抽也沒人放，登高而望遠，民夫們都能看到包圍他們的隋軍人數，接地連天的隋軍，他們光是望一眼就嚇得腿都軟了。
還有夏侯霸凜冽的目光自下至上的掃視著他們，凡觸其目光者，無人敢直視與他。
“沒用的東西，滾開！”一個蔡家子弟罵著搶過農夫手裏弓箭，自己拉弓對準了夏侯霸，羽箭嗖的一聲射了過去。
這弓是蔡氏作坊自己產的，力道隻有八鬥，蔡家子弟鉚足了勁也沒拉成滿月，射出速度也沒多快，夏侯霸隨手一揮將箭矢撥到一邊，將盤龍戟重重紮在地上，飛快取弓搭劍，目光對準了射箭那人。
手隨心動，嗡的一聲，完美一箭，透過塢堡上的小口正中蔡氏族人的眉心，登時斃命。
這一手可把民夫們震住了，夏侯霸趁熱打鐵繼續說道：“爾等追隨蔡氏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今日隋王殿下下令剿滅蔡家，爾等若知君臣父母就當響應王令開門獻降，我再加一個條件，獻蔡氏族人首級者，每人賞田一畝，我給你們一刻鍾時間考慮，倒時若還冥頑不靈大軍即刻攻城，城破後雞犬不留，你們的父母妻兒也將以你們為恥。”
夏侯霸所言可謂字字珠心，涉及君臣父母和他們自身的利益，當他撥馬歸陣，塢堡內的民夫們看蔡氏族人的眼神都變了，一支支羽箭對準了他們。
“你你你…你們要造反嗎？”
蔡氏族人畢竟人少，在民夫們的注視下顯得心虛，一個民夫心裏做好決定將箭射向蔡氏族人，兩條路一條歸順隋王分田過日子，另一條抵抗到底，給蔡氏族人陪葬，這很好選。
十幾步內箭矢穿喉而過，這一箭射出頓時引起連鎖反應，被圍住的蔡氏子弟被射成了篩子，本該用來保護蔡氏族人的弓箭，如今卻收割了他們自己的性命，民夫們一擁而上哄搶人頭，一個人頭就是一畝地啊。
“將軍，門開了！”一員校尉喜道。
“看見了，走！”
夏侯霸一馬當先衝入塢堡，幾名蔡氏族人慌張逃竄，夏侯霸毫猛地勒住馬韁，戰馬嘶鳴一聲，揚起的雙蹄踏在一人驚駭的臉上，接著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拔出鞘裏大鐵劍斬殺幾人，整個過程在眨眼間完成，讓人眼花繚亂。
“將軍，這幾個人頭…”有個民夫從震驚中恢複，壯著膽子向夏侯霸問道。
“也作數。”
說完，縱馬衝出，這裏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