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夜晚順義城的上空飄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在幹燥的街道上，不多時便在街道上積累了厚厚的一層。
此刻街道的盡頭正有一名中年漢子手裏提著燈籠朝著這邊走來。漢子借著燈籠發出的微光，心翼翼的走在前頭，漢子的身後還跟著一位婦人，隻是這婦人雙手攏在袖中蜷縮著身體，所以從正麵看不見她。
中年漢子一身衣物破破爛爛，要不是嘴巴裏不時會嗬出一股白霧，不定看見他的人會把他當成插在田間的稻草人。
“孩子他娘！你咱把姑娘賣給李家，是不是做的有些……”中年漢子想起先前，自家閨女那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忍。
“誰讓你非要找人給閨女娶那麽精貴的名字！人家都名字賤！好養！現在倒好反倒是因為她，這些年來家裏的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俺早就她命硬你還偏偏不信。”漢子的身後傳來婦人埋怨的聲音。
漢子聞言心中雖然不滿但也不敢辯駁，隻得唯唯諾諾的解釋到“那不是因為夕顏出生那幾年家裏光景好，俺這才花了銀子找隔壁莊子的王秀才，幫閨女取了夕顏這個名字。你這怎的又提起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來了？”
身後的婦人聞言似是心頭也有所不忍，她長長的歎了口氣開口到“哎！也是俺們閨女命苦，俺可是聽對麵的張嬸子了，好像這李家的公子兩年前得過一場熱病，所以現在腦袋不太靈光，大家否叫他李二傻子！”
“哎！哪俺能有什麽辦法？如今家裏眼看就要揭不開鍋了，鬆兒他又得了風寒整日裏不停的咳嗽，要不是這李家給的銀子多！你當俺舍得把閨女賣給那李家的傻兒子啊！”罷漢子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婦人見自家漢子這幅模樣，便也很識趣的閉嘴不再爭辯。兩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當中，四下裏隻能聽見北風嗚咽的聲音。
城南李家大院中！
廂房內一大盆碳火將室內的氣溫烘烤的溫暖如春。此刻房間裏的床榻上正有一位少年雙目禁閉的躺在那裏。這位少年正是剛剛轉世而來的月魚，隻是這一次與前兩次不同，這次他不在是從嬰孩哭啼開始慢慢成長，而是直接附身在了一個成年人的身上。眼下月魚雖然還沒有和這副身體完全融合，但通過這副身體殘存下的記憶得知，這身體原本的主人名叫李一飛字叢羽，父親和母親三年前就已經去世了。李家是這順義城裏最為富有的地主，家裏擁有良田幾萬畝、商鋪三十多家，這些產業目前是李一飛的哥哥和嫂在打理。而李一飛自己在兩年前得了一場熱病燒壞了腦袋！所以這才成了十裏八鄉遠近聞名的二傻子。而這二傻子李一飛，今下午爬上自家的屋頂一不心摔了下來，當被家中的下人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昏死過去，然後月魚便附在了他的身體當中。
“咦？這房間裏怎麽會有人哭泣的聲音？”剛剛整理完原主人殘存的記憶，李一飛便聽見有人在自己的房間裏哭泣，他嚐試著睜開眼睛去看看到底是誰在哭泣。隻是嚐試好幾下全都徒勞無功。然後又試著話和活動身體，結果除了能聽到聲音，別的他什麽都做不了。無奈之下他隻得豎起耳朵，努力尋找著聲音的源頭，仔細聽了一會他才聽到，有個女人在房間裏低聲啜泣著。
這女人是誰？難不成是李家剛買的丫鬟？可自己明明記得，今這一大家都因為自己從房頂上摔了下來忙的不可開交，怎麽可能還有時間去買丫鬟。想到這李飛覺得事情有些不對，若不是新買的丫鬟，那屋裏的女人又是誰？難道是這一世的家人？這到也有可能！
正在李一飛思索間，就聽見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隻見門外走進來一位風姿綽約容顏絕麗的花信少婦，這少婦頭發梳成墮馬髻，身上披著一件銀白色的狐皮大氅，上身穿著青色襖，下身是蔥白色碎花襖裙，腳上一雙鹿皮繡鞋正款款邁進門來。
開門的動靜同樣也驚動了，此刻正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少女。少女抬頭朝著門口看去，見來人正是之前買下她的李家大公子的妻子沈幼儀，少女嚇的趕忙止住了哭聲，抬手胡亂的擦拭著臉頰上的淚水。
“大……大……大夫人！”少女結結巴巴的道。
聽見有人喚自己，沈幼儀偏頭朝著房間的角落望去，她眯了眯眼這才看清，那話的少女正是她剛剛買下的韓家閨女，隻是剛剛太過匆忙未曾問她的姓名，於是她開口問到“你叫什麽名字。”話間她解下背後的大氅，抖了抖上麵了積雪掛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啟……啟稟大夫人婢姓嶽名夕顏。”罷嶽夕顏拂身行了一禮。
沈幼儀聞言微微頷首開口吟誦到“清泉潺潺月光流，玉株夕顏映樓。春風拂綠三江岸，不及牆角一點紅。你的名字倒是美極，夕顏花又名月光花，花語象征著忠貞不渝的愛情。”著她蓮步微移來到嶽夕顏的麵前，托著她的手到“夕顏妹妹起來吧不必如此多禮。”
嶽夕顏早就聽聞順義城內老少相傳，當今下男兒鮮有能及她才學出眾的，即便是她那高中探花的弟弟，也不及她的十分之一。所以對於沈幼儀出口便是自做的詩詞，嶽夕顏一點也沒感到驚奇。
沈幼儀走到床前坐下，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李一飛，伸出蔥白似的玉指搭在他的腕上，隻是她的手指剛一搭在李一飛的腕上，心中便不經有些詫異“奇怪！飛的脈搏怎會如此的強健有力。明明之前還是綿軟無力，幾乎快要斷絕的啊。”找不到答案，她隻得收斂心神繼續品脈。
過了好半晌她轉過頭看著一旁站著的嶽夕顏問到，“夕顏妹妹我家弟弟可曾醒來過？”
嶽夕顏聞言語氣什麽恭敬的到“啟稟大夫人二公子他未曾醒過。”
沈幼儀見她如此卑微的模樣，心知她是誤會了自己買她的目的，於是開口解釋到“妹妹不必如此多禮，想來妹妹是誤會了什麽！公公吩咐幼儀買下妹妹，是聽信了那遊方道人的謬言，是婚禮可以衝去叢羽身上的晦氣，所以眼下妹妹和我已經是一家人了。”
啊！嶽夕顏聞言眼睛瞪的圓圓嘴巴長得老大，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坐在床邊的沈幼儀。
沈幼儀見眼前這個可人兒竟是這般的可愛，不經掩唇嬌笑著到“夕顏妹妹如今不過二八年華而已，妹妹素來又有北直隸第一美人的豔名，不論做這下何人的正妻都是錯錯有餘，妹妹何以用這個眼神看著姐姐？”
“哪……哪有姐姐的這麽誇張。”嶽夕顏聞言不經俏臉羞的通紅，她不知道是何人如此多事，竟還給了她安了一個北直隸第一美人的豔名。
躺在床上的李一飛聽見兩女的對話，心中不經有些無奈。自己這才轉世不到一，老就給自己安排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來考驗自己，隻是自己不既不能動凡心，更是不能破了色戒，如果嶽姑娘和自己在一起，隻會空付韶華而已。一念至此李一飛當即下定了決心，等自己徹底掌控了這具身體，給這位名叫嶽夕顏的姑娘一筆巨款，保她一生衣食無憂，然後自己在與她和離，這樣她也能從新尋找自己良人開始新的生活。
“幼儀姐姐二公子他的病情如何了？”嶽夕顏看著收回手的沈幼儀問到。
沈幼儀聞言搖了搖到“弟他的脈搏甚是奇怪，乃是我平生僅見，所以我現在也不敢確定。”
“怎會如此嚴重？”嶽夕顏雖對床上躺著李飛還沒有感情可言，可處於善良的本能，她下意識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哎！沈幼儀深深的歎了口氣，她沒有回答嶽夕顏的問題，而是躊躇了片刻開口問到“不知夕顏妹妹是否知曉弟他患有腦疾？”她話的雖然隱晦，但在她看來飛的二傻之名在這順義城內可謂是人盡皆知，所以她覺得嶽夕顏作為本地人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嶽夕顏聞言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沈幼儀的問題。不過她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其實對於未來的相公她曾經也過幻想，想著他該是武功蓋世的偉丈夫，還是胸中有丘壑的俊書生，亦或者是那文能提筆安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英雄人物。但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以後會嫁給一個傻子，雖然這傻子長得倒也俊郎，可還是距離她內心最低的要求相去甚遠。
“夕顏妹妹你怎麽？”沈幼儀看著楞楞出神的嶽夕顏，晃了晃她的手臂關切的問到“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給你把把脈。”
啊！嶽夕顏聞言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擺手到“不用！不用！謝謝幼儀姐姐關心。”
“那就好！那我便不打擾妹妹你也休息了。”罷沈幼儀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走去。
送走沈幼儀剛回到房間裏呆坐了半晌，看著床上躺著不知死活的傻相公，嶽夕顏的心頭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她咬著粉嫩的嘴唇，那對如遠山晗黛的青眉之下，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此刻噙滿了淚水。
“自己怎的這般命苦？父母把自己賣了個傻相公就算了，可自己還沒過門這傻相公眼看就快不行了！難不成自己以後就要守一輩子寡了嗎？可自己今年才十六歲啊！”想到此處嶽夕顏心中當真是悲苦不已。
其實這也怪沈幼儀急著回去翻看醫典，查一查有沒有類似李一飛這樣的症狀。所以這才忘了和她解釋清楚李一飛的病情。
可是嶽夕顏並不知道啊！一個人坐在那胡思亂想，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就這樣哭的累了，她決定不再哭泣，她本就是個性格堅韌的女子，雖然會感懷自己命運的淒苦，但深埋在骨子裏的那份倔強，是不會允許她就比頹廢下去的。
隻見她猛站起身來，握緊了秀氣的拳頭！似是已經下定了決心。隨後她那膚如凝脂的香腮之上，便盛開了兩朵炫麗的酡紅，就聽她含羞帶怯的輕聲喚到“相……相公夕顏這就去打些熱水來，給……給相公擦擦身子！相……相公先好好躺著。”罷她也不管自己剛剛的話李一飛到底能不能聽見，抬起玉足飛也似的朝著門外跑去。
而躺在床上的李一飛聽見嶽夕顏要給自己擦拭身體，他是多麽的想叫住她！又是多麽的想“姑娘不用客氣，在下自己來就行！可偏偏現在的他發不出一點聲音，甚至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到。
盞茶過後嶽夕顏便端著一盆熱水再次回到房間之中。
噗通！噗通！房間裏出奇的安靜。安靜到李飛仿佛能夠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正在李一飛胡思亂想之際，他猛的感覺到身體一涼，這是嶽夕顏掀開了蓋在他身上的被子，隨後他又聽到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這是嶽夕顏給他脫下褻衣發出的聲音。
“不要啊！！！姑娘快住手！！”李一飛的內心瘋狂的呼喊著，可惜此刻的嶽夕顏根本聽不到他內心的聲音。
嶽夕顏的動作還在繼續，剛剛她的手有些顫抖，一個不心便觸碰到了李一飛結實的胸膛，正是這一不心的接觸，頓時讓她那本就鮮紅的雪腮，此刻顯得更加嬌豔欲滴。宛如那盛開於冰雪世界裏的紅梅，讓人看上去是那麽的絕世而又獨立。
“相……相公！水燙不燙？”嶽夕顏顫抖著聲音問到，此刻的她已經緊張到，忘記了自己的相公還在昏迷當中，她隻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胸腔裏的心髒就像是一隻迷了路的獸，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幽篁獨坐，長嘯鳴琴。高地闊，流水行雲。清新治本，直道謀身。至性至善，大道成。”正當李一飛心裏胡亂的念叨著四字真言的時候，嶽夕顏的下一句話差點沒讓他破了功。
“相……相公你且忍耐一下，夕顏給你洗洗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