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舊事重提
冬日月夜深入，窗前風吹過敲打著紗簾，又傳來幾聲竹葉簌簌落下的聲音，便是二更過了。
房內的燭光依然，卻能看見有幾株燈芯已經露出來了，正和蠟油纏繞在一起，發出些許刺啦刺啦的聲音。
莫安溪神情淡淡的，嘴角又帶著幾分淡淡的笑容，正麵對著眼前一張帶著鐵皮麵具的臉。
塚先生能找上門來，自然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能讓莫安溪出手的。
而且，又是挑在這個剛好聖旨下來的日子裏，其中意味不明而喻。
莫安溪卻當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她不是海上花中人，塚先生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呢？又是為什麽，一直都沒有揭穿她？
莫安溪突然很好奇。
她有幾分期待地看過去，這是一場耐性的鬥爭。
二更的梆子已經敲過了，塚先生臉色終於有了幾分急切，卻還是打不定主意吧把真話說出來。
莫安溪卻覺得有幾分累了，便隨意擺手道：“先生若是想不明白，便請回吧。”
她說著就轉身往床邊走去，又補充道：“若是可以的話，請把外頭那些暈過去的小丫頭給弄醒了。”
塚先生見她已經走到帷帳外了，一咬牙急聲道：“請姑娘留步！”
莫安溪瞥了一眼，挑眉道：“先生做好了決定？”
塚先生點頭，卻搖頭道：“這些事情，知道了對姑娘，並沒有太多的好處。”
莫安溪卻不在乎，轉身對塚先生道：“先生說罷。”
塚先生望了她一眼，隻好道：“那是在泓熙七年，距今已經有七個年頭了。”
泓熙七年。
莫安溪皺了皺眉，那一年隻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七皇子謀逆案。
當時此案件轟動之大，甚至牽動了整個朝局，好幾個士官大族都被牽連了，或有些入獄發配，有些被株連九族，部分逃出去的，至今都還在各地的通緝榜上掛著。
可是這件案子雖然大，可那時候燕皇帝一力清剿，主要涉及的人都死絕了，怎麽還牽扯上海上花？
那時候常皇後才剛剛進宮，連位份都是新人的，何嚐有機會組織這樣的一個組織？
莫安溪眼中露出幾分疑惑來，又問道：“便是這樣，那個案子也過去了，被抓走的人，不是說放回來了嗎？”
塚先生卻歎著氣搖頭：“那被捉走的人，不是被放回來，而是脫離了組織，那位想殺他，卻苦於沒有法子才罷了。”
莫安溪一愣，這其中的意味就大了。
海上花的組織雖然不大，可也是遍布天下，竟然還有他們找不到的人？
難怪塚先生不想提，這原來還是一個恥辱曆史了？
塚先生似乎看穿了莫安溪心中所想，搖頭道：“姑娘想多了，這種事情並算不得是我們的記憶中，隻是有一件，那個逃脫的人，至今還在京中，甚至還出現在娘娘身邊，這才是娘娘不願意忍受的。”
莫安溪咽了咽口水，這卻是出乎她意料的。
不過這麽一說，倒是讓她確定了一件事——太子府，她可以不去，但是那個人，是必須要見的。
隻是不知道，楚南霆對這件事又了解了多少？
或者他全都知道，也是他在保護著那個逃脫的人？
這回兒，看楚南霆還能編出來什麽話，作為理由搪塞她？
塚先生說罷，又初略交代了一番前因後果，才歎氣道：“便是這樣，小姐還是遠離這件事，免得招惹了娘娘主子的不滿，找到姑娘府上，才是得不償失。”
莫安溪卻眯著眼笑，點著頭表示知道了，可心底裏壓根都沒聽進去半個字，又對塚先生道：“先生不必擔心，這件事我會稍加注意的，若是可以定然會找機會帶出十八。”
塚先生點頭道謝，又道：“若是能得姑娘相助，便是成了八分了。”
莫安溪看著他笑，想問那準頭是怎麽算的，卻不等她問出來，塚先生便已經跳上房梁
。
飛身離開前，塚先生留下話道：“外頭的丫頭再有一刻鍾就會醒來，還請姑娘多多包涵。”
話音落下，人便已經沒了蹤影了。
莫安溪看了一眼那深遠的夜空，又等了一刻鍾，果然聽見丫頭咿咿呀呀起來的聲音，又聽見香菱從外頭進來，慌忙道：“姑娘，你可有遇見什麽人？”
莫安溪搖頭，又問道：“怎麽了？”
香菱聽她說沒有，才稍微放鬆了一些，才走過來服侍她躺下，歎氣道：“外頭門房上遇見了賊人，正找，因而才問姑娘有沒有遇見什麽人呢。”
莫安溪點了點頭，卻不打算提起塚先生的事情來。
一夜過後，莫安溪起來又去穆芙蓉苑裏請安，果然又見到了安凝芬，便皺了眉頭，想起今日自己還有事情出外，隻好暗中交代香菱小心看著點，才對穆芙蓉回話道：“娘親，今日因著天氣不錯，女兒想出去廟裏祈福。”
一語落下，她又怕穆芙蓉不答應，連忙補充道：“一來是保佑爹爹平安回來，二來是想求娘親身體康健，三……”
說著，她便不說了，低著頭滿臉通紅的。
看見這樣場景，穆芙蓉那裏還有不明白的，想著果然女大不中留了，便擺手道：“小心去了，多帶些護衛跟著，別給人擠著了，又傷著了。”
說完，有對外問道：“今天是誰跟著姑娘出去？”
話音落下，便進來幾個十五六歲的丫頭，並兩個嫲嫲，齊齊在地上跪著道：“夫人。”
穆芙蓉看了一眼，臉上放心了些，又叮囑道：“去了便回來，切勿逗留。”
才說著，就聽見外頭傳來莫翼風的聲音道：“去哪呢？怎麽也不叫上哥哥？”
話音剛落，就看見莫翼風從外頭進來，身上穿著出外的常服，頭上紮好了珠嬴寶冠，一身大紅色繡金長衣，胸前正是金蟒戲珠圖。
莫安溪看了莫翼風一眼，抿著嘴笑了一下。
穆芙蓉見他來了，索性就對莫翼風道：“今日你妹妹因說要到外頭去祈福，你就跟著去了吧，好生照顧著，也能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