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分道
分道而行後
壓低高度問：
前方應該怎麽走
林漱連連眨眼，仿佛自己聽錯些什麽。岑荊垂眼之前甚是無語，將被林漱牽連的無奈隱藏。湛溪動動嘴像要開口說幾句，終歸是什麽也沒說。三個人麵色各異，一時間誰也沒有回答。
駱橪身旁背著藥材的人不明就裏，看一眼奇奇怪怪的三個人，在駱橪低聲與他說過幾句話之後，他點頭笑著先一步離開。
難得四個人走在一起，隻是駱橪認真的模樣讓所有人下不來台，尤其是林漱，他一身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本來是一句玩笑話，誰料到會有如此效果。
沒辦法，自己搬起來的石頭——不忍心砸向別人又沒地兒丟棄——隻能砸自己的腳。林漱尷尬地解釋說：“哈——哈——，阿駱，我方才是開玩笑。”
“林漱，你看看岑公子，看看湛溪，再看看你，誰像在開玩笑？”
林漱看一眼被自己無端牽連的岑荊和湛溪，他們的表情確實嚴肅認真。
“阿駱，我們真是在開玩笑。我知道，我知道斬草除根所指為何意，我知道岑荊為何不與沐公子一起走。我都知道，方才隻是開個玩笑。”
駱橪漫不經心地回答一句：“我知道，你沒看出來我在開玩笑？”
“……好像沒看出來……”
“行了，別傻站著了，邊走邊說，你將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可什麽都不清楚。”
“……”好不容易覺得蒙混過關，林漱轉身跟上駱橪的腳步卻被她的話生生定住。他不禁想問自己：方才搬起石頭砸的真是自己的腳而不是腦袋？或者他的石頭是砸到駱橪了？
林漱連眨幾下眼睛，開始裝無辜裝迷茫，一邊裝傻一邊硬著頭皮試探著說：“阿駱，我方才也是在開玩笑？”
“又是玩笑？哪一句？”
有希望可以挽回，林漱緊接著說：“我其實對岑荊他們一點兒也不清楚。”
“這樣——我方才也是在開玩笑。”
“啊？什麽玩笑？哪一句是玩笑？”
“讓你勸他們走我是真有此意。”
林漱扭頭看駱橪，看她真真假假說話麵不改色的模樣，隻想嗬笑兩聲，誰說她不會說話，冷不丁一兩句話就可以讓你啞口無言。他挫敗地收回自己之前的話，接著原來的話認命地說：“阿駱，我方才那一句是玩笑話，我現在就告訴你我都知道些什麽。”
關於岑荊，林漱了解的不如駱橪清楚，他不過是一次跟蹤一次挑事見過湛溪和欽鈺兩個人而已，什麽何夕樓少主，北燕前宰相之子，都是岑荊自己坦白的，他根本不知道其他什麽事。因此，他以欽鈺為中心無中生有地編造說：“岑荊還有一個護衛，名叫欽鈺，原來也在黔州，後來因岑荊選擇入九虞她便先一步到牧州早一步安排他們在九虞的事，所以，岑荊他們並不需要與沐公子同道而行。岑荊，我說的可是事實？”
說到最後，林漱將問題拋給一直與湛溪同道一路無話的岑荊，他不是想把燙手的山芋扔給岑荊，而是想讓他們根據他的話讓欽鈺做好安排防止以後露餡。
岑荊訝異地看著林漱——林漱扭頭背向駱橪不停地向他示意——張張嘴，好一會兒才肯定地回答說：“是，林漱說的沒錯。”
林漱滿意地回頭看著駱橪，他竟還有挑事看熱鬧的心思，看她還能拿他怎麽樣。
駱橪意味深長地看看同行的三個人，不說話，就此揭過方才的“玩笑話”。她安靜地走在前麵帶著三個人轉過一道彎，看他們對突然出現在目光所及之處的小小木屋感到驚訝她沒解釋一句，隻是指著從木屋旁分開的岔路說：“我一會兒不與你們一起進村，我會沿著上方的路上山去找烏白。你們沿另一條路一直往前走，不多遠就可以走進沈家村。進村之後找個人帶路去村長家裏，緋蜻應該在那裏等著，若她不在也不必擔心，不用四處找她，村長能聽懂你們說什麽，聽他安排便可。另外，午飯不用等我，你們應該可以自己解決。”
林漱不想錯過駱橪到沈家村後做的每一件事，所以他嬉皮笑臉地準備耍賴。
駱橪先笑一笑，隨後嚴肅地說：“我方才說的話還作數。緋蜻隻會找你。”
不知為何，林漱先想到的是趕走岑荊和湛溪的話還作數，駱橪後麵的話給狐疑的他潑一盆冷水讓他有些無奈。他已經不想回頭看離他們隻有幾步遠的岑荊和湛溪，不想知道他們得知駱橪的安排後有什麽打算。因為不想再讓他們受自己牽連，他偃旗息鼓一般低頭，不情不願又不得不這樣地同意駱橪的安排。
與駱橪在木屋旁分道而行後，林漱帶著岑荊和湛溪往村子裏走，果然不遠，走過一眼看到頭的彎處之後他們就到村口。村裏很安靜，村口沒有人，要找個人問路看起來不太容易。他們一邊走一邊打量路旁的木屋草屋，聞著空氣裏木頭和幹草的味道，聽幾聲雞鳴和幾聲犬吠，好似走進一處桃花源。曲曲折折轉過幾家屋角之後，他們總算遇見一個背著一捆叉著枝枝丫丫的木柴的人，走近一看，像是個隻有十三四歲的少年，不過總比一個都見不到好。
林漱有些興奮地走近少年，在少年迷惑的目光裏彎著腰壓低自己的高度問：“請問，去村長家要怎麽走？”
看那孩子一驚一愣——驚愣一會兒才撲閃撲閃地眨眼睛，林漱也眨一眨眼睛，不過他是想把自己的失望壓下去，他又遇到一個聽不懂他說話的人。他不再徒勞地比比劃劃，直接放棄，讓開自己擋住的前路，告訴岑荊湛溪別擋路就看著少年背著木柴離開。
林漱看著自己旁邊的兩個人，撇嘴苦笑說：“岑荊，我們要找人帶我們找到村長家，緋蜻在那裏。”
之後三個人劃分區域分別去找人問路，約定不管能否找到，一炷香之後到他們此時所在的地方匯合。
林漱立足於他們三個人所站的院子，沿著自己左邊出現的一條石板路往前走。一路上，他看見不少人，不過都是坐在自己家院子裏曬太陽看孩子的老人，蹦蹦跳跳嘰嘰喳喳的孩子，他隻是在無法避免時笑嗬嗬點點頭和人家打招呼，其他時候還是希望能見著幾個成年男女，可惜沒見到，他隻能空手回到三個人約定的場地。
回到原地的三個人，情形一模一樣，湛溪一個人，岑荊一個人。轉機出現在他們三個人會合之後。原來讓岑荊去尋找的方向出現一個背著裝著滿滿當當木柴的男人，林漱礙於自己的女子身份讓岑荊和湛溪前去詢問。岑荊去問了，沒什麽結果。後來又有兩三個男孩子從那條路上嘻嘻笑笑地走下來，湛溪去問了，沒什麽收獲。再後來又出現幾個和之前走過的人一樣背著滿滿一筐木柴的男子，還是岑荊和湛溪前去詢問，結果還是聽不懂彼此在說些什麽。他們不放棄地看著一個肩扛著一根粗木筒子的中年男人從那條路上走下來，不放棄地重複之前的話。
“請問，去村長家怎麽走？”
來人狐疑地看他們一眼，咿咿呀呀地說幾句他們完全聽不懂的話。他們讓開路不影響人家回去。中年男子剛走出去沒幾步，那條路上又出現背著木柴扛著粗木筒子的幾個人，他們依舊不放棄地去詢問。
又一次失望之後，林漱憊懶起來，他懶洋洋地坐在隨便找的一塊石頭上，看著幹淨的天空，聽著異族的聲調，悵惘地長歎一聲。他坐在石頭上悶聲不說話，時而看看岑荊，時而看看湛溪，時而注視著走過的幾個人，時而調轉眼睛看向他們走來的幾個人。
暗自下定一個決心之後，林漱站起來，站在他方才坐著的石頭上，雙手合成喇叭形狀，放在嘴邊，仰天大喊一聲：“緋蜻！”
山林寂靜，還有山穀相通，林漱的喊聲剛停回聲就響起來。他聽著自己的聲音，覺得效果還行，不過看岑荊和湛溪都扭頭好奇地看他，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傻子。
喊聲響起又落下，之前走開的人反身回來——那個與他們咿咿呀呀說著聽不懂的話的中年男人回來了。他長著一張方臉，飛出兩條濃眉，頭上散著灰白色的頭發，走到林漱他們三人之間，笑容可掬，和善又謹慎地問：“姑娘找緋蜻姑娘？”
林漱看著眼前把身上粗木筒子卸下來的人，略顯疑惑地問：“你能聽懂我說話？”
“聽懂一些——剛才——以為是騙子。”
……好有道理……
放棄問他們為什麽都從一條路上下來，為什麽都背著木柴，林漱帶著隱隱的希望問：“請問去村長家怎麽走？”
中年男人張張嘴——艱難地掙紮著——許久才說出一句：“跟我走。”
尋找緋蜻的路上，中年男人斷斷續續不清楚地解釋說：“我——我——怎麽說——我——我——我不知道，你們——跟我走，——我——帶你們——去——去村長家，——但是不在——緋蜻姑娘不在。”
駱橪說緋蜻不在也不用去找，村長會安排好他們。
中年男人繼續說：“村長，村長在——在山——山裏。”
退而求其次，有地方能坐等緋蜻回來就行，他們還算幸運，在去村長家的路上遇見緋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