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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小巷

  小巷走出的聲音


  不搭理別人


  看他走錯路


  緋蜻從前方靠左的一條小巷裏走出來,她身後跟著斷斷續續的砍什麽剁什麽的聲音。


  走在前麵帶路的中年男子看見緋蜻之後似乎太過激動,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跟他們說,就不停地指指緋蜻又指指林漱。


  緋蜻笑著感謝說:“謝謝大哥,您先去忙。”


  目送引路人沿走過的路返回之後,林漱看著緋蜻略帶揶揄的感歎一句:“要找到你真不容易。”


  緋蜻不客氣地回答:“林姑娘過獎,緋蜻哪能像姑娘一樣,撕心裂肺一聲呐喊,整個山林都開始鬼哭狼嚎。”


  略帶揶揄是想發泄一路艱難的尋覓帶來的不滿,結果緋蜻——不會像駱橪一樣不搭理別人的抱怨——說句話就能給人添堵。林漱一時無法反駁,又聽見身後兩個旁觀者岑荊和湛溪的笑聲,幹脆生氣地閉嘴不搭理他們。


  聽見揶揄聽見笑,沒聽見自家小姐的聲音,緋蜻探出身子往幾個人人的身後看一看找一找,疑惑地問:“林姑娘,我家小姐呢?”


  林漱板著臉沒回答。


  緋蜻笑問:“生氣了?”


  林漱扭開臉,不看緋蜻不回答。


  緋蜻再問:“真生氣了?”


  沒得到一字回複,看看另外兩個不說話不惹是非的人,緋蜻妥協地看著林漱說:“林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別生我的氣,我與你你說說沈家村今天為何會如此安靜。”


  “你說。”林漱沒有特別值得生氣的理由,借著緋蜻給的台階他就下。


  緋蜻一邊帶著他們往前走一邊說:“我們來得巧,村子裏最近有事在忙,明晚會有——應該是一種儀式。傳來聲響的人家姓沈,家裏有個孩子生病,眾人都說是被惡鬼糾纏,需要羅蘇出麵與惡鬼交流爭鬥一番將病人身上的邪祟驅除幹淨。為明晚準備,村裏能幹活做事的男子一早就在村長的帶領下進山砍柴,女人們主動自願去沈家幫忙準備吃喝的東西,所以其他地方特別安靜,不過村子裏平日也不吵鬧。我方才與村長夫人在沈家幫點小忙做些小事,沒想到會聽見自己的名字。林姑娘,你的呐喊著實嚇我一跳。”


  解釋完之後,緋蜻又問一句:“林姑娘,我家小姐呢?”


  “阿駱——她不要我們了——”


  林漱看一眼緋蜻,她撇嘴不置一詞。看一眼岑荊和湛溪,他們見怪不怪不在意。品味出自己話中的怨念,他一本正經地解釋說:“阿駱在路上遇見村裏人,聽說人家有不少奇藥就想去看看。她讓我們來找你,說你會安排好一切。”


  緋蜻輕輕歎口氣,回頭瞧岑荊和湛溪一眼,扭頭繼續帶著幾個人往前走。


  自聽見緋蜻的歎氣聲開始到他們去村長家一路,林漱一直都在反省。他聽出緋蜻歎氣聲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是沒想到他會帶著岑荊和湛溪一起來,他們的到來似乎給她帶來了多餘的麻煩。難道駱橪給她的安排裏不包括安置岑荊和湛溪?可駱橪當初不是已經默認他的舉止了?默認?難道是他想當然地理所當然地以為駱橪同意了?


  “到了。”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不想了。


  林漱抬頭看著眼前的村長家:院子門前有幾級土台階,上了台階推開木門進了土地裏鑲嵌著石板的院子,院牆可以說是沒有,幾乎全是竹籬圍成的,偶爾間斷地用石頭堆砌起幾根不高的矮柱子來固定竹籬。最惹人注意的是被圈在院子裏的需要兩人環抱的古銀杏樹——也叫白果樹或者公孫樹。山裏深秋比外麵來得要晚一些,八月末九月初的銀杏許多都還是綠色,可是村長院裏的銀杏黃燦燦的讓人驚詫。林漱驚詫之餘隻能認為銀杏的生長不合常理。銀杏濃密龐大的樹冠一直伸到幾間木結構草房頂的屋子,他粗粗看了一下,一間堂屋,一間廚房,兩間廂房,另外還有兩間不知作何用的屋子左右靠著兩間廂房。他在心裏盤算一下,沒算出駱橪應該住在哪裏,遑論岑荊和湛溪的住處。


  “你們走了許久應該也餓了。我不知道你們會來,沒作什麽準備,你們想想是要自己做還是與我一起去沈滎家等打柴回來的人再吃飯。”


  林漱看看岑荊和湛溪,三人一致決定自己動手。


  緋蜻似乎早已料到,她說:“既如此,我們分開進行。誰留下來生火燒水?誰跟我一起出去摘菜?”


  “我出去。”林漱不願留下來,出去轉轉村莊指不定能偶遇駱橪,他不想放過任何機會。


  湛溪看一看公子岑荊,攬責任地說:“我留下來生火燒水。”


  在三個人不盡相同的目光中,岑荊站在巨大樹冠的陰影下說:“我留下。”


  湛溪咳兩聲。


  緋蜻嘲諷地笑一下。


  林漱忍住走去拉著岑荊衣袖把他拖走的衝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說:“岑公子,護花使者還需您來做。”


  林漱話說得好聽,心裏想的卻是如果要下田,他就把岑荊推下去,如果要抓雞,他就讓岑荊去應付那些雞飛狗跳。


  湛溪在一旁讚同地說:“我一人足矣,生火添柴的粗活公子你就不要沾手了。”


  林漱咧嘴一笑,心想出去也不是什麽細活。


  “岑公子,走吧!”


  林漱在前拉著緋蜻先一步走出院子,然後回頭看岑荊邁著慢吞吞的步子跟上。走出院門,他放開緋蜻一個人往前走,在聽不見腳步聲疑惑回頭時看見緋蜻和岑荊離他挺遠——兩個人看他走錯路都沒有提醒一聲。他翻一個白眼轉個方向跟著他們走,一路上針對他們幸災樂禍的笑喃喃自語地不停詛咒。


  緋蜻帶著他們進地,在田間地頭找到一些看起來不錯的白菜、蘿卜,順道拔一些蔥蒜,挖一些薑。林漱沒找到機會把岑荊推進田裏,反而在不注意的時候踩空了差一些摔了跟頭,他的不小心成了緋蜻和岑荊的話題,摘菜的一路竟然笑語連連。


  差一點摔的跟頭被林漱利用,在緋蜻帶他們到一戶村民家準備揪一隻雞時,他抱著不知什麽時候沾染上泥土的手肘,苦著臉靠在人家圍牆邊,裝一副被摔傷的模樣挑眼看著岑荊和緋蜻。


  緋蜻點點頭看懂林漱的心思不理會他,扭頭看著打量人家院落的岑荊問:“岑公子,你可以嗎?”


  岑荊扭頭看一眼緋蜻不說話,又回頭看著林漱意味深長地笑一笑,不回答可以,也不否定。


  原來在堂屋門口的老奶奶懷抱裏認生的小男孩跑到院子裏,追著一隻黑尾紅毛的公雞跑向岑荊。


  岑荊迎著對麵跑來的公雞彎著腰,林漱覺得他應該是想撲上去。


  岑荊往前一撲,公雞往旁邊轉個彎。撲空之後,岑荊不知道是什麽表情,把原來跟在公雞後麵的小男孩嚇哭了。


  在一旁觀戰的緋蜻跑進院子裏將哭兮兮的小家夥抱到老奶奶身邊後,站在一老一少旁邊不動了。


  岑荊無奈地笑笑,站起來拍拍衣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還在院子裏晃悠的雞,輕腳輕手地靠近那隻雞再撲上去。


  看岑荊又一次撲空,林漱不厚道地笑了,惹得才停止哭聲的小家夥跟著哈哈大笑,老奶奶伸手想捂住孫子的笑聲,笑得燦爛的緋蜻先一步把小家夥拉到自己麵前,大家一起笑了。


  “岑荊,你幹什麽?”公雞擦著林漱的肩從他邊上飛過去時,他明顯嚇一跳,以至於質問岑荊的聲音尖銳了些。


  “林漱,對不住對不住——”岑荊說完繼續抓雞去了。


  林漱頭疼地發現,那隻雞總是繞著他走,繞著他轉,繞著他飛,不知道是岑荊刻意往他靠近還是那隻雞有自己的想法。避無可避之後,他貌似雲淡風輕地看著雞往他身邊靠近,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伸手想著抓住雞的翅膀或者揪住雞的腳,可惜他隻是摸到雞毛。他挫敗地站起來,不理會岑荊的笑,不理會緋蜻的笑,往旁邊跨一步走開岑荊一個人的包圍圈。


  在岑荊接下來幾次撲空之後,林漱建議說:“岑荊,找根木棍打死它算了。”


  岑荊不客氣地說一句:“你來。”


  我來就我來。林漱心裏想著,轉著目光找合適的棍子。他走到圍牆邊幾捆柴附近,無意掠過了圍牆看見緩坡上的林子中似乎有衣角一般的白色飄過,仔細一看又什麽都沒發現。


  岑荊沿著林漱的視線,走到柴捆邊抽一根不粗不細的棍子在手裏掂量掂量之後向他走來:“林漱……”


  林漱沒管岑荊的動作,淡笑著走開,在雞走到離他不遠的地方時再一次進行突然襲擊,他順利地抓住雞的腳——他在手中施了術法。


  林漱倒提著雞的腳用力抓住,把不停撲騰的雞拎著跑到岑荊身邊扔一般丟到他身上。


  岑荊手忙腳亂地抓著雞的毛在雞扇著翅膀撲騰的情況下顯得有些狼狽,幸好沒再把雞放跑。


  林漱笑嗬嗬地看岑荊抓住雞之後拍拍手拍拍衣服跑到緋蜻身邊問:“緋蜻你看戲呢?”


  “沒有!”緋蜻嬉笑著說一聲,然後對不遠處的岑荊大聲說:“岑公子,接下來的日子,你們在這位奶奶家住,你一會兒回去時用心記一下路。”


  林漱不好繼續說緋蜻站在旁邊不厚道,拎起放在院子裏的白菜說一聲:“走了,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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