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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一樣

  一樣的裝束

  一樣的麵容

  平淡無奇中驚豔


  “你希望我懷疑你?”


  “沒有沒有。”林漱趕緊否認,他隻是因為自己的借口立不住腳想再確認一下,是他多此一舉多此一問。


  駱橪不好奇不追究地換一個問題:“‘鱗火’是一幅怎樣的畫?”


  “不知道,他當時隻是與我說‘本想讓她幫我找一找,可她也無能為力,所以我隻能自己去找了。’”


  駱橪看一眼林漱認真地假模假樣模仿他自己,什麽也沒說的自言自語一句:“‘鱗火’?”


  “阿駱,你若真想知道‘鱗火’是什麽,我們可以試一試猜一猜。”


  “怎麽猜?”


  林漱並不清楚作為畫卷的‘鱗火’是什麽,所以他隻是在自己曾經的猜測上添油加醋說:“我們可以將鱗與火分開來看,鱗可以指魚鱗,所以畫中應該有魚,有水,有樹或花草,有島或者陸地,應該還會有打魚釣魚或者賞魚之人。火可能是火焰,也可能是火的顏色,所以畫中該有紅色,可能有紅鯉魚,紅色的朝霞或晚霞,紅楓或者紅花,也許有個身著紅衣的人。”


  許是林漱的猜測有所根據,駱橪示意他繼續。


  林漱聽見“鱗火”時想到的隻有自己族裏的秘術,後來將“鱗火”繼續拆分猜測是想著兄長不會把秘術描繪在畫卷之上引世人猜疑,方才說的隻是一時的看法,畢竟借“鱗火”可以傳達許多意思。駱橪示意他繼續,他就繼續想繼續猜,自問一句:“可畫上的情境若是處在夜色之中又該如何?”


  難道是一片黑色之中一點紅色亮光?

  “鯉魚天燈?江邊漁火?”


  “也許。”不否認會有駱橪說的情況,但林漱更傾向於之前山山水水的猜測,他記得兄長喜歡的是山水畫。不過,作為偶遇“自己”的一個過客,他不該對消失的“自己”懷有強烈的好奇心表達太多自己的看法,弄巧成拙可不是什麽好結果,所以他搖搖頭把之前的猜測都當隨意的玩笑說:“不過,關心‘鱗火’做什麽,我們不是畫師也不是古畫收藏家,誰在乎‘鱗火’是什麽,誰又會想去找一幅與自己無關的畫,我不會。”


  駱橪不著痕跡地白林漱一眼,沒說話。


  見駱橪沉思默想,林漱覺得她有替他查找“鱗火”的想法,想到她可能會繼續陷入危險,他勸誡說:“阿駱,不管是做神醫還是做俠女,無論是想救人人心還是救人性命,受傷沾染太多血腥,你的淨土便不會像你所希冀的那樣。”


  “我知道。從我離家開始,自我出穀之後,不管我殺過多少人救過多少人,我不喜歡的依舊還在,不願看的依舊還有。可我又能如何?”


  “繼續做你的神醫鬼醫濟世救人,繼續做你的俠女,隻是別再輕易拔刀相助。世間人事,無論怎樣追根究底,不管你與真相離得多近,你的所作所為隻是依照你的判斷,你不一定會發現自己的判斷中有不合理之處。”


  林漱看駱橪一眼,她沉思的樣子像是一句沒聽進去,也像是聽得入迷,且當她聽進去了,他繼續說:“從古至今,曆朝曆代都有自己的紀律法度,即使有時會錯,有時不夠成熟,可總比你這樣更讓人信服。雖然你不曾違背本心,但的確是會助長私自審判的風氣。”


  你就不想說些什麽嗎?林漱看著駱橪,等著她說話,結果是他自己繼續說:“或許你該好好鑽研醫術,想想怎樣做可以在醫人身體之時也治人心靈,或許你可以用畫記載這一世的風貌,下一世或許會變得更好。”


  “林漱,你怎麽會這麽想?”


  “……”林漱一時無言以對,覺得駱橪在說笑。他怎麽會想到這些?因為她此時沉默安靜他不想讓氣氛變尷尬,還是因為跟她太久見她受過傷不想她繼續以身犯險。他盯著駱橪麵具一般表情寡淡的臉,竟然看出一些調皮的跡象,不想不看不覺得,越看他越覺得她是在說笑,幸好她自己抹去臉上的多餘的神態。


  駱橪收住被林漱看作調皮的神情,恢複原來的在平淡無奇中略顯驚豔的臉,一本正經地說:“我以為自己是按照現在盛行的世道行事的,殺人不過是一種達到目的的手段,不局限於江湖朝廷和民間,不局限於殺手官員和百姓。不過,我要承認,你說的更接近於我想要的,我會好好考慮你的話。”


  困惑之後,林漱有些沾沾自喜,他認為在駱橪與他之間他占上風,畢竟發問的是她,最後作出承諾的也是她,他隻是在談話中插進幾句謊言,並沒有失去什麽。不過,若是經過一次懷疑得到一番解釋之後她能放下不再追問他的事,他不用再像今日一般繼續撒謊,那才是最好的結果。


  知道駱橪在尋找“林漱”之後,知道她暫時相信自己之後,林漱決定讓原來的自己出去走一圈證明世間的確還存在另一個自己。因為想讓駱橪盡快得到消息,他仔細考慮認真選擇,最後決定出現在連叔與緋蜻麵前,所以借口玩得太累不想回燕廬之後,他留宿在他們原來住著的半江客棧,在眾人相繼睡去時移形換影地去連叔和緋蜻所在的地方走了一遭。


  在遠方身著紅衣做回一個瀟灑公子之後,林漱與行走在夜幕中的緋蜻擦肩而過,走開不遠後他轉身隱去形影跟上去,一直到連叔與緋蜻假扮父女居住的獨立小院。沒有看他們屋子裏的擺設和他們生活的狀態,林漱隻是在院外以靈力聽他們的話。


  緋蜻進屋關門之後,連叔就她出行的收獲問:“如何?”


  “尚未發現異樣。”


  “傳信告訴小姐,雒老爺在何夕樓,讓她去找莊主商量下一步怎麽做。”


  “明白。連叔——”停頓之間,緋蜻仿佛有什麽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怎麽了?”


  “我方才回來時遇見一個紅衣人,似乎是小姐要找的人。”


  “你可看清楚了?”連叔的聲音倒是波瀾不驚。


  “沒錯,一樣的裝束,一樣的麵容,看起來就像林姑娘的孿生哥哥。”


  劍放在桌上碰出一聲輕響,在那之後,連叔像看見春天播種的糧食終於可以收獲一樣帶著些平淡的欣喜——語氣更接近看見自己的孩子付出終於有收獲——說:“一年來毫無蹤跡的人突然出現,也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將此事與雒老爺之事一同告訴小姐。”


  林漱近來聽聞皆是關於自己對駱橪很重要,梅鐫,連叔,緋蜻,仔細想一想,岑荊之前就說過他對駱橪很重要。可怎樣才算得上重要?血濃於水的至親之人,家庭和睦的夫妻伴侶,惺惺相惜的知交好友,在駱橪心裏,他可以代表另一個她才最重要吧。關於自己與駱橪之間的關係,他更傾向於惺惺相惜的知交好友,或許還有些像他與兄長之間的模糊的親情。


  夜裏移行北燕,醒來又是江洲。


  算著駱橪收到緋蜻的信的時間,幾天後,林漱掐著點回到燕廬。說不清是因為什麽——想暗中看看駱橪在做什麽,直覺駱橪會隱瞞他一些什麽——他選擇隱身回到燕廬,在貯藏藥材的屋外聽見梅鐫的疑問和梅鐫的驚訝。


  “小姐,信裏說什麽?”


  “雒老爺在北燕。找到與林姑娘一樣的人。”


  “小姐打算怎麽做?”


  靠近藥材房看進屋子裏,梅鐫手中拿著一張信紙看著半個身體被架子遮擋的駱橪,駱橪的回答正是從架子之間鑽出來。


  “遇見紅衣人依舊鼎力相助,撤回對林漱的調查。”說著,駱橪從架子間走出來,幾步之後,轉身又藏身於條條框框的架子中,隻露出一點在亮光之中顯得明亮的銀白色衣裳。


  梅鐫走幾步跟上她繼續問:“小姐準備何時去半麵莊?”


  與架子間的安靜一起沉寂,和藥草被翻撿的聲音一同響起,駱橪說:“三五天之後。記得,我去半麵莊一事不可說出去,不許讓林漱知道。”


  梅鐫和林漱一樣奇怪的疑惑地問:“為何要瞞著林姑娘?小姐此去未必會一帆風順,讓林姑娘與你一起,路上也有個照應。”


  “我先去走一趟,若是沒什麽危險,以後有的是時間讓她陪我一起。”


  梅鐫比林漱更清楚駱橪的性子,所以她沒像窗外的他一樣疑惑為何非要確定安全之後才能帶上他,她理解地繼續問:“小姐體內的毒素可是完全拔除幹淨了?”


  毒素殘餘?青湖山莊一行留下的?他當初以靈力化去駱橪體內的毒素,不應該再有殘留才對,難道又是什麽新的傷新的毒?

  “十之一二的殘留,再過三五天就沒什麽問題了。”


  聽說駱橪的毒沒完全化解,梅鐫對她急於去半麵莊的決定感到疑惑,所以建議道:“小姐何不將去半麵莊的日子延後幾天。”


  “秦時歐之死會在北燕和九虞引起許多變故,今夕閣與何夕樓都與此事有關,半麵莊如今正處在風暴之中,我想早些回去,或許能幫師娘解決一些難題。”


  “許是小姐你多慮了,半麵莊就在城外,有事我們會得到消息的。”


  藥材彼此間摩擦出沙沙聲,駱橪邊整理藥材邊說:“連叔與緋蜻不在,遠蟬遠在南夷,我信任的人沒一個在島上。”


  駱橪放好藥材從架子間走出來,看樣子是要出門,林漱忘記自己隱形的事實,擔心她們會看見他,所以在匆忙離開之際隻聽見梅鐫說一句她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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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樣的裝束

  一樣的麵容

  平淡無奇中驚豔


  一、坐在林漱麵前,駱橪依舊是與曾經一樣的裝束,用來隱藏的衣裳,用來遮掩的麵具,用來體現身份的標誌,和當初一樣的麵容,不直視雙眼讓人看見她的想法,也沒看見別人的想法,可在那之後林漱看見調皮的跡象,在不確定期限的信任裏聽到一些關心一句承諾,就可以讓平平淡淡的麵容顯出驚豔,仿佛第一次看清。走在緋蜻身邊,林漱回歸曾經,一樣的裝束,一樣的麵容,還有一樣的心思,隻為讓駱橪信任,隻為留在她身邊,讓人驚豔的,或許是一樣的距離不一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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