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省心
省心人開始謀劃
要兩處對稱
串起不牽連
得勝而歸,林漱一進何夕樓就將岑荊拋開,跟著緋蜻去看雒老爺。
燕京何夕樓的布局與拂燁島上的舊址除外形之外幾乎完全不同。拂燁島上,半麵莊被從中穿過的一條小巷平分為兩處,一左一右兩個半圓,兩個院子相互對稱,除屋舍的位置為對應地底的陣法錯落分布和樓宇高低因兩個主人喜好不同而有區分之外,花草用具等細節之處相差無幾。燕京城中的何夕樓外形上是一個圓,院裏屋舍沿圍牆而成扇形分布,中間聳起一座高樓,樓前先後幾處院子幾個辦事處一直排到何夕樓大門後的隔牆不遠,仔細看來,這半個圓既與南邊江洲半麵莊相應,有何燕京城另一邊的宰相府相對。
林漱來北燕不為玩樂,一進何夕樓他就說要去看看雒弋,緋蜻因此以為他會像駱橪一樣重視雒弋一事希望能及時知道相關情況以便及時處理,所以她一路走一路向林漱說明他們如今麵對的局麵。
連叔與緋蜻遇見雒弋並帶他來北燕是個巧合是個意外。雒弋最初被沐二公子手下人抓住準備帶往虞都做虞將軍與南夷人有所勾結的人證,他一開始還算配合,到了江洲之後卻趁看管他的姑娘不注意偷偷逃跑,誰知道他會在為避開沐二公子而繞從禹州境內九虞邊界處的路上恰好碰見鳧連與緋蜻,他在明他們在暗,他不認識他們他們卻也正好在找他,在被抓住帶往北燕何夕樓的路上雒弋並沒想過自己被抓與駱橪有關,他隻當是北燕人要從他下手插手九虞之事,所以他初到何夕樓時一心隻想著謀劃怎麽利用北燕人,直到他知道自己來北燕是因為駱橪。因為他是駱橪的父親,所以連叔與緋蜻並沒有為難他,初入燕京時隨他自願可以在城裏走動,隻是身邊總是有人跟著有人盯著而已。不過,或許是因為自己活在女兒掌控之下而感到不悅,也許是擔心和北燕南夷九虞三國牽扯過深以後會牽連駱橪,大概是他自己另有想法而身在何夕樓他無法實施,所以雒弋策劃過幾次逃跑。幾次偷逃都被何夕樓抓回來之後,雒弋寄希望於原來沐二公子手下的九蘿姑娘,可九蘿幾次突然出現又讓他感到害怕,那姑娘的行為不像人,所以他現在是一邊猶豫著是否與九蘿姑娘聯係,一邊警惕著不讓鳧連與緋蜻對他生疑從而增強對他的看管。
連叔與緋蜻來何夕樓是代表半麵莊處理何夕樓與半麵莊之間的關係問題。翟焓於北燕建立何夕樓之後,原來屬於北方情報網的殺手護衛等各類半麵莊人員全部劃入何夕樓旗下,不歸半麵莊管轄,因此由岑琅接管的何夕樓與半麵莊之間的糾葛不深,何夕樓裏屬於半麵莊的老人已經不多,還能管事的隻有垚圭一人。垚圭是跟隨翟焓來北燕的老人,當時和他一起來的四個夥伴,焂煴尚未收徒就在調查翟焓之死的過程中喪命,洮湖與棲杺兩人一個死於重病一個死於任務,隨後由湛溪和枱櫻代替他們保護岑荊,釘銘教養欽鈺幾年之後把她交給垚圭和坪均一起培養,自己臥底一般閑人一樣地回到半麵莊,如今再回來,就是和昔日主人翟燁一起來談收回何夕樓一事。
半麵莊收回何夕樓一事的最大障礙是前些年岑琅安排進何夕樓的人手幾乎全部倒戈,岑府出事之後,他們利用自己在何夕樓的地位權勢向燕帝承諾何夕樓將會歸北燕掌管,所以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和聲名他們不得不阻擋半麵莊重掌何夕樓。如他們所願,翟燁來燕京提出的條件就是何夕樓明麵上必須由半麵莊掌控,北燕朝廷可安插人在其中監督管製,如若不然,她寧願毀掉何夕樓也不會交到北燕手上。甩下一條不可討價還價的要求之後,翟燁轉道去了鴻穀,將接下來的事交給岑荊和垚圭,要他們清除何夕樓內部所有背叛者——逼著岑荊為父報仇殺掉那些倒戈之人,要他們重掌何夕樓且不受北燕朝廷牽製——在翟燁眼裏,北燕重組不到兩年,內部紛亂未平,暫時沒能力和半麵莊對峙,她的條件不過是一個給岑荊爭取時間的緩兵之計。
重收何夕樓的另一障礙是九虞朝廷的幹預,自何夕樓群龍無首之後九虞皇帝明裏暗裏安排了不少人進入北燕,一邊打入何夕樓製造混亂,一邊聯合北燕朝廷慫恿著威逼利誘地要北燕對何夕樓使用強硬手段。狠是狠了些,不足之處就是九虞的幹預都是暗中進行的。半麵莊對朝廷雖有忌憚,但莊主是不怕陛下的。翟燁是前朝公主,九虞的皇位可以說是他們主動讓出去的,陛下若是動手,一會失去民心減少威信,二是財力大大削減,九虞國庫如今的財源主要是遊龍閣,而經營遊龍閣的宣國公是前朝的帝王的義弟、如今陛下的堂叔、翟燁的叔父,遊龍閣與半麵莊關係匪淺,半麵莊一旦出事遊龍閣也會跟著受影響,若是前幾年可能會好恢複一些,可自從沐子來鑽進遊龍閣之後,遊龍閣和半麵莊的關係更是密不可分,如今徹底斬斷要付出很大代價。憑著自己與陛下的親屬關係,仗著九虞朝廷裏還有些老臣在,想著駱橪可以把鴻穀當半麵莊盟友,翟燁也就不太把九虞的動作放在眼裏,要讓她的半麵莊作為皇室鬥爭的犧牲品,不可能,放棄那個位置就是她們能做出的最後的犧牲。
另外,翟燁不以為意也是因為她不會親自處理,把一切查探清楚後,她交代鳧連與垚圭等人時刻警惕著何夕樓周圍的動靜,讓他們時刻準備著助岑荊或者駱橪果斷行事,把一切查探清楚。
岑荊清楚莊主姨母的期許和安排,對為父報仇和剪除叛逆等事心裏有數,所以他沒去管自他進燕京城後一直跟著他的探子,沒搭理岑府廢墟外跟蹤他的暗哨,對何夕樓裏一見到他就跑上來噓寒問暖的人們他隻是平淡地點頭回應。他對林漱過河拆橋的行為隻是一笑置之,林漱有事,他自己也有安排,他有許多事許多話想和垚圭他們談一談說一說。
緋蜻帶林漱走進雒弋住的院子後再解釋道:“雒老爺和我們一起來何夕樓之後幾次謀劃要逃跑,似乎還和九虞之人有聯係,連叔不好處理就聽莊主的建議暫時將他看管起來,再讓小姐來一趟勸勸他,到底是小姐的父親,做事也該顧忌小姐他們才對。那就是雒老爺的屋子。”
林漱站在院裏看著緋蜻指著的屋子說:“阿駱說他想做棋子就任他去做,在誰手裏都一樣。你去做自己的事吧,我代阿駱和他談談。”
“可以。”
緋蜻離開之後,林漱看著緊閉的門猜想雒老爺在屋子裏做些什麽,猜來麻煩,林漱施法一眼看穿那扇門,隻見雒老爺麵前擺著筆墨紙硯,紙上沒一個字,硯裏沒一滴墨,筆空空地擺著,看來是要寫什麽卻沒有想好。林漱步子不輕,他與緋蜻的聲音應該引起雒老爺的注意,所以在他走近時雒老爺在屋裏也站起來盯著門聽動靜。
“咚咚咚——”
雒弋開門看到林漱時沒想起來是誰,直到林漱露出在牧州客棧裏的笑容他才想起這個威脅過他的姑娘,驚訝疑惑之餘他相對鎮靜說一句:“是你。”
“伯父,許久不見,阿駱讓我代為問候一句,您可還安好?”
雒弋瞧瞧探頭探腦想往屋裏走的林漱,他也回頭看一眼屋裏,沒什麽可遮掩的,所以他抬腳跨出門來到走廊上,邊轉頭看看在冬天裏依舊挺立的樹與花邊感歎說:“你居然還留在她身邊。”
“是。不僅留在她身邊,還替她來北燕守著您。”
“守著我?”疑問說完,雒弋轉過看林漱的目光看向直插雲霄的一株雪鬆。
“是的。守著。”
林漱走到雒弋旁邊和他一樣看著輪廓分明的的雪鬆,學著他的語氣問:“伯父難道不知道您在牧州留下多大一個窟窿要阿駱去補?”
“牧州?可是雒翔出事了?”
難得雒弋不像之前轉頭看一眼就轉開目光,林漱本想笑著諷刺他,可說出來的話和情緒對不上,所以有些像當初在牧州一樣淡漠帶著點警告地說:“雒翔是否有事我不清楚,我隻知道伯父您在北燕應該消停一些,別讓阿駱為難,畢竟她留在江洲也是為您的兒子女兒,您就讓她省些心吧。”
被要求讓駱橪省心的雒老爺意味不明地笑笑眼前曾揭露過他不少心跡的姑娘之後把林漱晾在原地自己走了。省心,不牽連,離開,這些都是可以一條線串起來的東西,所以他在深思熟慮之後,克服心裏最後的顧慮,放下對九蘿姑娘行事詭異的看法,開始準備利用九蘿姑娘策劃最後一次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