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窟窿
窟窿沒補上
法陣被人撤
幾幅受傷的場景
不知是真害怕自己做不好還是更為擔心禹九的安全,九蘿打商量似的問:“姐姐,我可以留下來陪你嗎?我可以替你看著雒老爺。”
“可是沒你在那邊我不放心。”禹九的話給了九蘿足夠的信任。
“可我還是擔心自己做不好,拂燁島上有法陣。”
若不是擔心手抖會斷了聯係聽不到她們的對話,林漱此時一定會驚訝地站起來,他現在隻能苦惱地想著被他毀壞的半麵莊上的法陣,他捅的窟窿說補上補上卻一直沒補上。
在林漱著急之時,禹九安慰九蘿說:“原來是擔心這個啊,放心,拂燁島上的法陣已經被人撤了。”
“真的?”
“當然,姐姐試過幾次,確實被撤了。”
“可我走了姐姐就沒有幫手了。”
“誰說沒有幫手,那些想把何夕樓據為己有的人都是姐姐的幫手——”禹九的話一拖,拖出了些陰謀詭計的味道,拖出了些你懂我懂的意味。
“哦,我明白了,姐姐說的是簡驍他們。那我需要幫姐姐帶走雒老爺嗎?我怕他在這兒給姐姐添麻煩。”林漱聽著想著,想到九蘿理解之後點頭的樣子,想到九蘿手指雒弋房間的樣子,還想到九蘿不好意思的樣子。
“不用。等今夕閣的事情結束,你回來我們一起走。”
“那我何時去江洲為好?”
“三四天之後。”
三四天之後回去,到江洲將是半個月之後,那時離新年不遠了,難道他們也和岑荊一樣打算在新年前夕動手?不對,九蘿是妖,她去江洲隻需一瞬間,所以他們會提前動手打今夕閣一個措手不及讓何夕樓再無後援?不對,以沐公子和半麵莊的關係,他不會如此算計,可傳言都說沐公子最重利益,若是摧毀半麵莊能給他帶來更多的好處他為何不這樣做……林漱越想越多越想越複雜,越想越覺得什麽都可能發生什麽都不一定會發生,徘徊半夜,猶豫半晚,最後困擾他的是應該留在何夕樓還是回到今夕閣……回去吧……雖然他打定主意要回去,但去找連叔的路上還是多番勸服自己,他把禹九說的莊主不在林枔離開岑荊無暇連叔不知放在一起和岑荊比,岑荊現在是眾星拱月,釘銘和垚圭兩位前輩幫著他,湛溪欽鈺枱櫻等一群護衛守著他,還有那些亦敵亦友的人圍著他,他身邊不缺人,可駱橪身邊沒有人……回去……萬一自己聽見的話是一個陷阱呢?懷疑的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林漱否定了,是他太過自信,以為禹九不會覺察他的追蹤,認為江洲是一個陷阱他也可以安然度過……可是要用什麽理由回去……
林漱還沒想好理由就已見到連叔,他先問:“連叔,江洲最近可有傳來什麽消息?”
“沒什麽大事,隻是林枔去了虞都,錦知回了燕亭。”
“林大哥怎麽在這緊要關頭去了虞都?錦知是誰?值得信任嗎?”
“半麵莊在虞都和江洲的事務一向由林枔打理,許是虞都出事了要他去處理。至於錦知,她是遠蟬的姐姐,和遠蟬聽命於小姐不同,她很自由,接任務隨心所欲,不受半麵莊控製,不需對小姐盡什麽義務。怎麽,她回去有問題?”
是有問題,可我怎麽跟你們說……林漱想了想,他不願意坦白,不願意拐彎抹角地撒謊,所以隻說:“沒有,我隻是在想,新年將近,阿駱一人在半麵莊冷清了些。”
“是冷清了些。怎麽,林姑娘想回去陪小姐?”
“可以嗎?”
“有何不可。”
“當真?”
“當真。隻是——新年將近也就說明岑公子的計劃接近尾聲,一旦動手危險便接踵而來,林姑娘不留下來幫忙?”
這個不難,他幫岑荊解決一些潛在的危險便可。林漱說:“我還是不留在這兒給你們添麻煩了,當初答應來燕京隻是替阿駱走一遭看看雒伯父,現在事情了結了,我也該回去了。”
“也好。隻是一路危險,姑娘再等十來天,我讓緋蜻和你一塊兒回去。”
林漱趕緊拒絕:“不用不用,人多目標大,你們不同我一起誰還認得我這個無名小卒,我一個人先走。”
為防九蘿突然離開,林漱來不及等什麽好時機去探聽簡驍他們對付岑荊的計劃,隻能在入夜之後一一深入那些人家,拿起他們的隨身之物去窺視他們心裏的想法和計謀。不看,他便可以一無所知的任岑荊和連叔他們瞞著他,想做什麽做什麽,想去哪兒去哪兒。看過之後,他有一絲動搖,覺得自己在這緊要關頭離開不厚道,在不清楚駱橪是什麽情況時放棄岑荊不太好。簡驍一眾都是些有心機城府深會謀算的人,他們不會輕易相信岑荊,在和岑荊一樣穩著眾人的同時他們也有謀劃,讓林漱心生警惕的有兩件事,一件是從簡驍那兒知道的,他在何夕樓埋了不少火雷;另一件是從一個不入流的官員劉名川那兒看到的尚未成形的想法,美人計,大概是想讓岑荊留個清白以後好守護駱橪林漱才會關心這種事吧。
火雷一事好辦,林漱不動聲色地在何夕樓裏走幾圈就找到了簡驍當初埋下的火雷,找個沒人處他就可以將火雷原封不動地還給他們——他按照岑荊給他細數過的舊人新人名單把火雷一一埋進他們的院子裏並細細寫下名字、數量和位置,然後在離開前悄無聲息地放到湛溪的屋裏方便他們利用。
可美人計一事卻難倒林漱了,想法尚未成形先不說,敵人未必會用且不講,隻說如何提醒岑荊他就不知道了。自己去告訴岑荊讓他小心些怕他多想怕自己被誤會,他好不容易才和岑荊撇清關係不能又添麻煩。緋蜻就算了,欽鈺可以考慮一下,畢竟是主仆關係,她可以在陪岑荊出去時多加留意。然而,事到臨頭卻不見欽鈺的身影,所以林漱隻能病急亂投醫地找到一直對他有意見的枱櫻,隱晦地告訴她要留意岑荊身邊出現的女子。大概是他此舉太過多管閑事,弄得像岑荊是他一個人的一樣,所以枱櫻並不在意。見此情況林漱也沒辦法,反正他提醒過,岑荊之後中招和他沒關係。
準備工作完成後,林漱不忘看一眼駱橪是否真的需要他。他通過給駱橪的鯉魚行使千裏眼的能力,沒看見駱橪,隻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屋裏布置來看,駱橪在燕亭。她在燕廬的房間十分簡單,簡單到林漱曾以為那是個儲藏室,中間一張方桌配套兩張凳子,角落一張木床被梅鐫拉兩扇簾子遮擋,衣櫃上放滿藥材,妝台上全是藥瓶。或許那就是個臨時收拾出來供她暫住的儲藏室,她總說自己常在拂燁島、燕亭、半江客棧和燕廬之間來回跑用不上,實際上是不想再麻煩梅鐫——梅鐫原來布置的房間她讓給林漱住了,隻要梅鐫一說好好收拾屋子她就威脅不住在燕廬,隻要林漱一提把屋子讓給她她就請他住回半江客棧或燕亭,她們也也沒轍。燕亭不一樣,莊主在她住過來之前讓人收拾過,所以桌子凳子椅子櫃子都是上好的,妝台上從來不缺胭脂水粉金銀首飾,衣櫃幹淨整潔一打開就能看到各式各樣的衣裳,短榻可倚窗看景,書桌可提筆作畫,屏風,屏風設在衣櫃旁可作遮擋。那別在衣襟上的鯉魚此時正被掛在屏風上。
駱橪換好衣裳之後來到鯉魚麵前,她手抵下頜思量一會兒,伸手取下鯉魚標記後別到她現在的衣裳上,可是沒過片刻她又取下來別回去。
林漱在駱橪端詳時靜默了片刻,她又換上紅衣,她又束起頭發,她還整理手上的暗器,離開時順手拿幾個藥瓶拿一把劍……
“衣裳沒什麽特別,隻是小姐穿的場合奇怪……仗劍出門會是黑色和紅色。”
“吱——”
梅鐫的話和駱橪關門的聲音一同作響,林漱緊跟著喊一聲“阿駱”,然而四周空寂無聲,沒有任何人回應他。難道沐子來在今夕閣已經動手了?一著急,他就不管不顧地去查九蘿去向……還好,九蘿還在禹九的安排下乖乖守著雒弋……
剛慶幸完九蘿還在,林漱就聽見雒弋問九蘿:“九蘿姑娘,你姐姐呢?”
九蘿隨口答道:“去江洲了。”
“……”林漱傻了愣了分裂了。是他傻了,所以才追問幾個沒意義的問題:說好的三四天之後呢,怎麽不打聲招呼就走了?說好的不插手呢,為何不聲不響親自去了?是他愣了,所以後來雒弋和九蘿說什麽他沒聽清,也沒及時收回法術趕回江洲。是他分裂了,所以用駱橪不久前離開的紅色背影牽出幾幅駱橪受傷的情景,黔安城裏她肩上紅色的血,牧州客棧中寂靜如死去的睡顏,青湖山莊裏突然倒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