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兩可ii.
話不要模棱兩可
引起懷疑後
才是真的疼
或許是駱橪醫術得鬼醫真傳很可靠,可能是駱橪身為女子懂內情,大概是因林漱對駱橪偶爾有盲目的信任,因此,懷孕的猜測雖炸得林漱腦子一懵,他最後還是相信了,而且在次日抬著禹韭去了沐王府。
“煩請通報一聲,燕廬林漱找沐公子有要事。”
“姑娘稍等。”守門的倒是知趣,隻是不曉得是沐子來提前交代過還是燕廬的名聲好用。
不一會兒,白夜跑出來迎接,領林漱從蘆苑路過時——林漱出於好奇探頭朝蘆苑裏麵看了一眼——解釋道:“林姑娘,公子在蘆苑和王爺有事商量,姑娘先隨我去梵園。若是姑娘的事要緊,我稍後便去蘆苑尋公子。”
窺看的心思被察覺,林漱就差沒將自己手裏的禹韭遞出去問白夜重不重要,幸好,他及時收住動作,不甚在意地讓白夜自己看著辦:“我也不知沐公子如何判斷事情緊要與否,隻是此事和九姑娘有關,你幫著權衡權衡,你若是覺得此事要緊需要立即告知你家公子,你便去尋,若是不急,我在自來居等沐公子回來就好。”
事情還是要緊的,因此白夜將林漱安排在自來居客堂後說:“請姑娘在此稍候,我這便去找公子。”
事情還是緊要的,所以林漱才看過客堂布置站起來,還沒跨出門就見沐子來已經轉進院子,見他沒守規矩沒安分等他回來就站起來東張西望也沒說什麽,隻是著急地問:“林姑娘,可是找到什麽法子讓禹九回來了?”
林漱見沐子來突然回來時先因自己不打招呼就想在人家屋裏屋外打量感到尷尬,所以腳步一頓;見沐子來對他的無禮完全無感,想到自己應該以對待哥哥的方式對待沐子來,他自然地笑笑,一邊讓沐子來進屋一邊提醒到:“哥哥,是阿漱。”
沐子來有一瞬間迷惑,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接著說:“是,是阿漱。阿漱,可是想到什麽法子讓禹九早些回來?”
說話間,沐子來已經進屋找到前日他帶到燕廬的禹九,站在禹九前看綠葉看青果地觀察她與之前有何不同,而林漱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不是。我此來主要是想問哥哥幾個問題。”
沐子來鬆開手中的綠葉,轉身道:“你問。”
“九姑娘可曾婚配?”
“不曾。”
“她平時與誰過從甚密?”
“她性子喜靜,被我安置在偏院裏,非緊要事她極少出來,非必需接觸的人她輕易不接觸。除沐王府之外的其他人,她大概隻和你與阿駱姑娘還有予樂公子相熟。”
“九姑娘與哥哥是什麽關係?”
“……”
“主仆?”
“不是。”
“朋友?”
“不是。”
“不瞞哥哥,據我與阿駱猜測,九姑娘應該是有喜了。”
“……”與林漱問及禹九和自己的關係而引起的沉默不同,沐子來此時啞口無言和林漱初聽禹九懷孕時一樣,懵了。之前無言以對,是因為他確實不知該怎麽描述自己和禹九的關係。他和禹九不是主仆,禹九初入沐王府時他心存芥蒂沒拿她當玄英白夜他們一般的護衛,後來他別有所圖費盡心思去營造另一種關係;至於朋友,他以為自己對禹九和對龍璍、王靈齊與三公主他們時有所不同的,因此,算不上朋友。他如今想要的,是夫妻,然而他們隻有夫妻之實沒有夫妻之名,不能為他們的關係正名。
看沐子來和自己一樣在聽說禹九懷孕時呆愣了片刻,林漱一時間得了安慰,複以安慰口吻解釋說:“花凋果生。草木結胎,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之前是我隨意揣測,細細想來,九姑娘隻是有孕了。”
沐子來跟著默念了一遍“有孕了”才問:“阿漱,我現在要怎麽做?”
“找到孩子的父親。”這一句,林漱是明知故問的試探。
找人不是問題,沐子來接著問:“接下來呢?”
“找個地方好好養胎。”這一句,林漱是在為自己之後的計劃做鋪墊。
沐子來點頭再問:“阿漱你可有什麽好去處?”
“鱗穀,那是我們的家鄉。”這一句,有所隱藏,林漱原本還想說黔安城,那是封印他數百年的地方,可他不想為了給沐子來選擇而讓自己目的達到的路增加風險,因此他略去黔安城,模棱兩可地說了“我們”,沒解釋“我們”是他和沐子來還是他和禹九。
“好。我讓白夜準備,我們啟程去鱗穀。”沐子來說完朝門外喊一聲白夜,在白夜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安排一通,直到白夜開口他才驚覺自己失態了。
白夜說:“公子為何如此著急?我們尚不知九姑娘現在何處,如何送她去修養。而且,我們不知道鱗穀是個什麽樣的地方,不知如何能到那裏。另外,公子也該照顧自己的計劃和身體,公子沒出過遠門,這一去,城裏的事照顧不到不說,水土不服的情況也是有的。”
林漱在一旁看著聽著,覺得沐子來確實著急了,不然,這話不該和白夜說的,白夜既不知道禹九的身份也不知道林漱的能力,說出來隻引起懷疑,不如不說。
沐子來轉頭問林漱:“阿漱還有什麽辦法?”
“其他辦法?那我帶九姑娘走,將她安置在我的故鄉,直到她身體恢複。沐公子放心,我一定把九姑娘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送回來。”
“林姑娘家住何方?來去探望可方便?公子,您知道九姑娘在哪兒?”
咽下一句冷淡的“不方便”之後,林漱無視白夜,接著說:“沐公子若有顧慮,可隨我一起去,多個人照顧總是好的。不過,我不建議其他人跟著去,人多嘈雜,引起騷亂對大家都不好,尤其是需要好好修養的九姑娘。”
白夜還想再說什麽,沐子來出口打斷了:“好,我陪你去。隻是,阿漱,你給我幾天時間,我還有幾件事要做。”
有白夜在場,林漱不願再多說什麽,左右他已經哄騙沐子來答應去鱗穀了。不過,他哄騙沐子來容易,要和駱橪說他有事離開十月一年——他以妖的身份站在人的立場考慮到十月懷胎——卻不好開口,從沐王府回燕廬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該怎麽辦。他開口若是不依不饒,駱橪八成會允許他離開,隻是離開十個月,駱橪不知又會做些什麽事,再回來,他們隻怕難免會生疏。讓駱橪和他們一起去鱗穀,他相信以自己死纏爛打的本事,駱橪不會否決,可鱗穀無常人,駱橪作為一個異類,十個月對她來說怕隻是折磨,而且,不管是半麵莊和鴻穀還是雒家都需要她。怎麽辦?他在駱橪和鱗穀之間來回輾轉?行是可行,可他身份暴露的風險大大增強了。真的值得冒險嗎?
林漱走了一路,想了一路,慢騰騰回到燕廬。恰巧,他到燕廬時恰逢一個男子來接自己受傷的妻子。
那男子不知從什麽地方跑來,進燕廬時隻顧往裏衝,一聲“讓一下”就把舉步準備進門的林漱推到一邊撞門,然後氣喘籲籲地在燕廬裏四處張望找人。看見妻子沒事之後,他心下一鬆,彎下腰大喘氣,任汗水滑落。而他的妻子,瘸著腿趕緊走到他身邊攙他站起來,給他擦擦汗水,再拉著他給駱橪鞠躬道謝,然後夫妻倆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林漱眼見駱橪眉眼含笑地送走那家夫妻倆,抬手摸摸被門沿撞疼的手臂,故作委屈地喊:“阿駱——”
駱橪扭頭側步,朝他邊走邊問:“怎麽樣?”
“手疼——”林漱裝模作樣地抬手,齜牙咧嘴地喊疼,雙手一伸身體一傾倒向駱橪。
駱橪被林漱撲退兩步才站穩,林漱也不知她是什麽表情,隻聽見她硬梆梆地站著轉移話題說:“我是問,你去找沐公子怎麽樣?”
“約好了,過些日子他和我帶九姑娘回鱗穀。”
林漱鬆開駱橪站好,許是神情沒來得及從裝可憐表現出的痛苦中轉開,稍顯難看,所以駱橪問他:“約好了就去,怎麽愁眉苦臉的?”
“阿駱,我方才被他們推倒撞到門了,手疼,你都不關心我。”
麵對林漱撒嬌一般的抱怨,駱橪撇嘴不語。
“而且,我要是走了,就會十個月都看不見你。”
駱橪走到林漱右手邊,伸手按了按林漱的胳膊——他適時地抽氣裝痛,然後輕柔地拉著他邊往後院走邊問:“為何要去這麽久?”
林漱理所當然地答:“懷胎需要十個月啊。”
駱橪善解人意地說:“也是,既如此,你去吧,反正……”
林漱把右手從駱橪手中掙出來說:“阿駱,你都不挽留我。”
對林漱的無理取鬧,駱橪也是無語了,所以她沒正麵回應,而是反問道:“既然舍不得,為何要走十個月?你難道不知花草結果成熟隻需一季?”
“阿駱你——”
聽駱橪的話,林漱覺得他這一去或許用不了十個月,隻是駱橪沒繼續解釋,她現在肯定覺得他方才把手掙開更方便,她好往前走進步把他甩在後麵,可以不用看他臉色地說:“既然約定好了,你就走,我之後剛好還有事。”
生氣了?林漱跟上去探頭到駱橪麵前看她,她避開了。他再看,她再避開。靈光一現,他撩起右手長袖,暗施靈力讓胳膊被撞到的變得通紅,然後伸到駱橪麵前說:“阿駱,手是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