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3）心灰意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哥你會來救我的.……”
金鑲玉抱著妹妹孱弱的身體，雙眼血紅，咬牙切齒。
“我要殺了那群王八蛋！”
灰管家上前，麵對歐陽慕華，先對軒轅諾諾點了點頭，以示尊敬。
“當家，我找到金家二小姐的時候，她剛剛被賣去了紅樓。幸好，還來得及。”
大家心知肚明他口中的“還來得及”是什麽意思，若非歐陽慕華第一時間讓他去尋人，恐怕他找去紅樓的時候，見到的已經是殘破不堪的金家二小姐了。
“知道是什麽人賣去的麽？”歐陽慕華皺眉問道。
灰管家搖頭：“紅樓向來是中立方，誰也不能在那裏鬧事。根據道上的規矩，我們也不能多查。”
沉默片刻，歐陽慕華讓金鑲玉、玉玲瓏和醫生帶著他妹妹上樓修養，再給五位管家吩咐了幾句，也帶著軒轅諾諾回了房。
“寶寶.……”
歐陽慕華好不容易開了口，卻被軒轅諾諾一下捂上了嘴巴。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經想好了要把我送出去，對不對？”
軒轅諾諾紅了眼眶，貝齒緊緊咬著下唇，滿臉的委屈。
歐陽慕華深深歎了口氣，一把將小人兒擁入懷中。
“寶寶啊寶寶，你要讓我說什麽？你的安全重要，還是陪在我身邊重要？要是我自私點，肯定會讓你陪著我。同生共死，向來都是所有愛人之間的承諾。但是，你是我的，我要你活著。哪怕我死了，我也希望你活著。即使那些道士教士說什麽極樂世界也好，說你和我死後也能在一起也罷，我不需要。我隻要你活著。”歐陽慕華帶著軒轅諾諾來到炕邊，自己坐在炕上，把小人兒拉在雙腿間，他的雙手捧住她的臉頰，臉上堆著滿滿的不舍。
“可你有什麽權力選擇我的生死？我要陪著你，生就生，死就死，我又不怕！”說話的時候，軒轅諾諾的小手一直緊緊牽住歐陽慕華的衣角，深怕自己手一放鬆，他就會消失。
歐陽慕華也是心疼，看著寶寶這副強忍淚水，倔強地和他爭辯同生共死的表情，他的心一陣一陣揪著疼。
“我不管，我不走！你不要把我送走，好不好？我不想去那麽遠的地方。要坐飛機，要坐好久好久的飛機。如果我病得快死了，你說不定都趕不上見我最後一麵！或者是我被那裏的大帥哥拐跑了，你到時候再來追我，我也不會回心轉意了！我真的會和別人跑掉的！真的會！”
說著說著，軒轅諾諾就開始落淚。
“我保證，我不會亂跑。我乖乖的，每天都呆在歐陽家的大宅子裏，好不好？我哪兒也不去，你不要趕我走.……我不想離開你……”
歐陽慕華覺得此刻的呼吸都有困難，他緊緊抱住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寶貝，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有什麽東西劃過他的腦海，那念頭一閃而過，快得無法抓住。
聽著寶貝的哭泣聲，還有她抽噎的模樣，他看得心都碎了。
“別哭了，別哭了，不哭了好不快，不哭哦.……”一邊在寶貝耳邊輕聲哄著，一邊吻著她的額頭，一下一下。
過了很久，軒轅諾諾才緩過氣來，雖然身子還是一抽一抽的。
“那你.……那你還要送我出去麽？”
歐陽慕華隻是用大掌撫著她的長順的發，一言不發。
終於，軒轅諾諾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你真那麽狠心？”歐陽慕華仍舊沒說話，隻是手上的動作更輕更柔。
他心裏有個預感，剛才那一閃而過的念頭到底是什麽，他如今有些明白了。
正因為如此，他更要在這個危險敏感的時期送走她。
黑色的世界裏不容許他存在弱點。
猛地一下，軒轅諾諾揚手打開歐陽慕華撫著自己頭發的手，她的心裏從未有過如此大的恨意。即使被雙親嫌棄，胡敏佳陷害，被李明嬌設計，還是被金鑲玉帶走身陷叢林被棕熊追趕得幾乎快喪了命，她也從沒有恨過。
她心裏的愛，全是因為麵前這個男人。
而如今，這個為她建立了愛的國度的男人要親手摧毀它，那不就等同於毀了她？
“歐陽慕華.……”這是軒轅諾諾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叫歐陽慕華的名字，竟然一瞬間讓歐陽慕華心裏升起強烈的恐懼感。
閉著眼睛握緊小拳頭，軒轅諾諾深吸口氣。再睜開眼時，歐陽慕華已經在那雙清明的眸子中找不到剛才的恨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灘無波的靜水。
可是，歐陽慕華腦海裏卻響起了警鍾。
這代表了什麽？
“歐陽慕華，”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軒轅諾諾就像是瞬間長大了一樣，她抬起雙眼直直望進他的眼眸裏，說道，“你知道嗎？其實你和我爸爸媽媽是一樣的。”說完，她轉身走出了房間。
其實你和我爸爸媽媽是一樣的。
這話，將歐陽慕華瞬間打入地獄。
突然，歐陽慕華想起兩人相遇的場景，那個流淚的精靈闖入他的世界，當時她為什麽哭？
從寶寶出生開始，就相當於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她是灰色的，她的世界也是灰色的。從那時起，她的潛意識裏就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
而之後，歐陽慕華花了好大功夫才扭轉過來的情況，如今被自己親手毀了。
更恐怖的是，回想起剛才寶寶看自己的眼神，平靜得掀不起一絲波瀾，他寧願她一直打他罵他恨他，也不想她用這種看透一切，心灰意冷的眼神麵對他。
就像是，哀莫大於心死。
就在這時，歐陽慕華心裏的恐懼又騰騰騰升起。
她是要離開他了！
反應過來，歐陽慕華拔腿就往外追。卻被汪管家攔下。
“當家，六位管家和二少爺都在書房等您。”
歐陽慕華刹住腳步，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他轉身上樓，口中吩咐。
“去把小姐找回來，一個小時內我要見到人！”
“是！”
汪管家退下。
“媽媽！”
剛打開門，軒轅母親懷裏就撲進個人。
懷裏的女兒已經哭得天昏地暗，她心疼，卻無能為力。
關了門，她牽著女兒的手來到沙發上坐著。
看著女兒喝了熱水，雙眼依舊紅腫，她歎了口氣，轉身拿出一張卡遞過去。
“去散散心，其他的事都不要管了。媽懂的。”
“媽媽！”
軒轅諾諾才止住的眼淚又掉下，小腦袋枕在母親懷裏，像是從小就期待的母愛此刻才遲遲而來。可是，她的心為什麽還是那麽疼？為什麽連母親都無法幫她呢？
“說吧，想說什麽都說出來吧！”
軒轅母親的聲音溫柔而輕緩。
“他不要我了，他要把我送走，他最後還是不要我了.……”
軒轅母親的手有些發抖，她深怕女兒之前的輕微自閉症和抑鬱症又會複發，心裏又因為她的境遇而疼惜不已。
畢竟都是因為他們這雙不像話的父母，才將女兒逼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孩子，父母和男人都不能倚靠，隻有自己，才是唯一的出路。懂麽？”
軒轅諾諾淚眼婆娑地抬頭看著母親，軒轅母親心疼她，手把她散落的發別到耳朵後，輕聲道來。
“離開這裏，找一個你喜歡的地方，開心地生活。這些錢，若你不奢華敗家，即使不出去工作，也能讓你過上一輩子衣食無憂的生活。”
軒轅諾諾沒有反對，她接過了母親遞過來的卡。
“真的要走麽？”
軒轅母親肯定地點頭：“我其實早就在為你作準備。”說著，她輕輕撫著女兒白皙的臉蛋，“孩子，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媽媽，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戀戀不舍地把女兒上上下下看了無數遍，終於拉她起身，從後門出去。
門口時，她對軒轅諾諾說了最後一句話。
“對我來說，若你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