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昏迷
千拳轟殺,虐殺成渣。李牧陽突來的彪悍頓時讓楊小六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屠夫!血腥!強悍!暴力!殺到狂!
李牧陽瘋狂的虐殺給眾人帶來的視覺衝擊效果委實太過強烈,以致於這幅百年難遇的血腥狂暴的場麵早已落幕多時,眾人還兀自沉浸在其中難以自拔。
其實被震撼住了的遠遠還不止是他們,那些有幸得見這場人類屠殺魔獸勁爆一幕的小鎮獵民們早就沸騰了。
雙頭蛟,這是魔獸中六級巔峰的初高階,但介於其生性凶殘、嗜殺成狂,人們對它的定位甚至要比一些七級的高階魔獸更靠前。
雖然不能與那些擁有遠古血脈的魔獸霸主相提並論,而且蛟龍更是一直被認為是偽龍的一種,不過天生的銅皮鐵骨外加與生俱來的對水元素無與倫比的親和力,造就了雙頭蛟在防守和水魔法上的雙重霸主地位。
不要看那隻鐵塔般的雙頭蛟龍在李牧陽的手中好似玩偶般任其擺布,其實這種魔獸若是真正發起狂來,單憑吐口水都能把龍門小鎮夷為平地。
眾人可不敢忘記剛剛差點被那頭蛟龍的口水濺出的水花掀摔至數塊的險狀,況且如今橫在眼前的可還有那片從蛟龍口裏吐出的方圓數裏的小型湖泊。
雙頭蛟已經化成了無數肉渣血沫,但當眾人頭皮發麻地望著橫垣在眼前的茫茫數裏碧波,心中則對虐殺了其始作俑者的白衣人更生無可言喻的由衷敬畏。
“咦,那個強者怎麽不見了?”
當人們好不容易從瞬間被染成血河的小型湖泊和那滿地的肉末骨渣中回過神來時,眼前卻早不見了強大至能震撼人的靈魂的李牧陽的身影。
多少年後,或許小鎮的人們會忘記那個流浪在此名叫李牧陽的白衣劍客,但曾經的那位白衣人徒手虐殺雙頭蛟龍的畫麵早已在無數個鎮民的腦海中永久定格。
英雄的由來往往都在不知不覺之中,不需刻意追求。
然而此時此刻,這位被龍門小鎮所有人視作英雄的李牧陽正步履蹣跚地走在那條通往悅來客棧的羊腸小道上,心力交瘁!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在連續打出上千次十成神力的重拳後還兀自生龍活虎沒事人一樣的,即便他是八級劍王也不行。
但真正讓李牧陽感到疲憊不堪的還是他那顆被滔天仇恨折磨至千瘡百孔的心。
李牧陽的對手不是雙頭蛟龍,但他在感受到那隻殘暴的魔獸氣息後還是忍不住發狂,就像幾年前他忍不住闖進人間地獄般的巴格拉魔獸山脈中一樣,他隻是純粹地想要發泄心中快要將自己淹沒了的仇恨,那些壓抑地心口快要爆裂的彌天血仇。
苦苦壓製了半年的血腥戾氣,沒想到今晚功虧一簣。
李牧陽無奈地抬頭看了眼漆黑如墨的無盡蒼穹,直覺得自己的心血好似要被今晚的瘋狂給消耗殆盡。
身心承擔的負荷太重,他太累了!
終於,在繼續向前腳步虛浮著跌行十幾步,李牧陽再無法忍受神力的枯竭和身心的疲累,腳下一個踉蹌,仰天滑跌了下去。
感覺似乎足足過了一個世紀,雙眼忽然被一道熾烈的芒光刺痛,李牧陽不自禁睜開雙眸,才發現原來已經日上三竿。
渾身好似骨裂般刺痛,特別是昨晚運動過量的雙手,五根指骨好似都已變了形,正是十指連心,此時此刻,指尖竟然連動彈一下都劇痛牽心。
原本以李牧陽現在的劍道修為,在神力耗盡後隻需耐心打坐一宿,消失的力量會自然恢複,身體的創傷並會自動複原。隻可惜昨晚實在心力交瘁,李牧陽睡得昏死過去,這時醒來,雖然體內神力逐漸積聚,可碎裂的指骨竟然沒能自動修複。
當然,作為一個八級劍王,身體本就強悍至一個逆天的境界,即便李牧陽不用神力和藥材,受傷的軀體終究會日複康健,區別隻是時間的早遲罷了。
指骨的碎裂倒不是李牧陽最擔心的,關鍵是李牧陽現在有種餓透胸腹的感覺。
這種感覺對李牧陽來說並不陌生。
那還是去年臘冬的一個傍晚,寒風獵獵,如刀刺骨,冰冷的雪花打在臉上有種透心的冰涼。這一天是李牧陽第一次從生死戰場巴克拉山脈逃回人間,當然是被一群凶殘的魔蛇逼出來的。
早在劈殺無數魔蛇時,李牧陽也已耗盡最後一絲神力,最後隻能饑寒交迫地縮在一個破敗的荒棚的角落裏,心血枯竭,體力透支至極限,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可能在不能撐過這一晚,直到那個媚骨天生的老板娘馬鈴兒的出現。
盡管在龍門小鎮的民眾眼裏,那個有著“風搔銀狐”稱號的老板娘名聲並不是太好,但李牧陽在她麵前卻從來不失源自肺腑地尊重。
縱然殺生無數,可李牧陽仍然是個知感恩的人!
是馬鈴兒用一桶肉和一壇酒救回了他奄奄一息的性命,李牧陽曾經發過誓,今生今世,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馬鈴兒身體發絲的分毫。
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另一種發自內心的真誠承諾!
想到這裏,李牧陽重重地吸了口長氣,偏過頭,突然呆了一下。
那是一個有著一雙烏黑溜溜大眼的小女孩,頭頂一對朝天辮,兩手捧著一隻考得焦糊狀地大番薯,時不時低頭連皮肉咬上一大塊,頓時兩半本來嬌嫩的臉頰便沾上了一大塊烏黑的渣滓粉末。
不過女孩顯然啃的津津有味,全然不顧一張瓷娃娃般水靈靈的漂亮麵頰不消片刻便成了小花貓臉。
女孩穿的是上下連成一體的粗布短體長衫,灰色的劣質長褲正好能蓋住足踝,褲腳連同鞋子都沾滿水漬未幹的汙泥,顯然是在哪個泥溝裏剛瘋玩過一清早。
由於女孩是蹲在李牧陽的身前,所以一時還無法目測她的身高,不過從那張稚嫩的麵孔看來,女孩的年齡絕對不會超過八歲。
顯然被李牧陽突然睜開雙眼一瞬不瞬地盯住自己而愣了一下,不過小女孩並不懼怕李牧陽,隻是呆呆地盯著他,一時竟然忘了手中可口的烤番薯。
聞著番薯的香味,李牧陽艱難地吞了口涎沫,努力地將自己的目光從那塊原本並不算美味但現在卻好比是山珍般的烏黑焦狀食物上移開。
李牧陽使勁用一對肘子想要撐起自己的身體。
“呶,給你!”小女孩忽地將手中的烤番薯一分為二,毫不吝嗇地將那半大個的塞進李牧陽的手掌中。
李牧陽搖了搖頭,想要將那塊可能是小女孩這輩子能吃到的最好的點心送還給她,卻痛苦地發現自己的手掌竟然沒法抓牢它。
“啪!”
番薯順著兩根無法伸直的指骨滑落在地。
“真笨,”小女孩無奈地朝李牧陽翻了個大白眼,俯下嬌小的身軀將大半截番薯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麵粘附的泥塵,像個小大人一樣老氣橫秋道:“看你連食物都抓不牢,還是我來喂你吃吧。”
說著,用那隻沾滿番薯黑皮的嬌嫩小手掰開一大塊番薯肉直接送到李牧陽的嘴邊,口中更像是哄小寶寶一般說道:“來吧,快把嘴張開。”
小女孩的這種將李牧陽當成是幼嬰般地做法簡直讓他一陣哭笑不得。
不過小女孩的這番好意李牧陽又怎忍心拒絕?他當下果真聽話地張開了嘴,吃到了生平第一塊由一個八歲不到的小女孩親手喂的烤番薯。
那一刻,李牧陽突然感覺到這種入口雖有些焦糊的苦澀卻不失其香甜可口的原味的烤番薯,恐怕是他這一生所能品嚐到的最美佳肴。
李牧陽怔怔地看著小女孩,心中卻早已感慨萬千,一時竟然沒有注意到女孩又將第二塊番薯肉送到了自己的嘴邊。
……
悅來客棧,白發蒼蒼的歐陽鴻已經在地下酒窖中整整忙碌了一個上午,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最後一團庫存的天然雪塊被熔爐的溫火烤融成釀製純種雪澗香的沸水的瞬間,他再不多想,閃電般抖手將滿簸箕切製整齊的番薯片倒了進去。
在整個釀製雪澗香的過程,除了密封發酵是最最關鍵外,這個溫水烹煮材料的過程也不容忽視。
沸水時間不能過長,否則會使得雪水中的茉莉香甜味變淡;爐火不能過旺,否則會將釀製的原材料番薯片煮製的過於酥軟,當然火候太小則會使得薯片又稍顯偏硬,如此釀製出來的雪澗香均不能達到上乘效果。
從五歲開始在祖父歐陽冶的棍棒教育下接觸家族傳承的釀酒開始,歐陽鴻浸淫此技已經整整十五年,幾乎對每一個步驟都爛熟於心。
時間緩慢地過去,沸水煮的番薯片均已發出濃鬱的熟透味香,歐陽鴻這才用木勺將表麵晶瑩剔透的薯片撈起,並排堆放在身後的發酵土床上,接著,再把一張厚實的檀木板將發酵木床蓋得嚴實無縫。
剩下的功夫就是蒸籠發酵了,而歐陽鴻的功夫也終於完成了大半。
發酵是個長久的過程,歐陽鴻舒展了一下過於緊繃的神經,覺到腹內強烈的饑餓感,這才想起自己從早上到現在都米粒未進。
掀開地窖上頂的一塊木質小門,歐陽鴻提步踏了出來,卻突然被眼前這個絕對意想不到的人阻住了去路。
來人一襲白衣,不過與往日從來淨潔整齊、一塵不染不同,今天稍顯淩亂,而且兩側的衣角甚至還沾上了大片的濕土,表情很是狼狽。
這種情狀在白衣人身上貌似還從未有過。
不過那條神秘的黑布包裹依然緊緊扣在後背,白衣人的眼神同樣不失往昔的沉寂與冷漠。
見得自己舉步出門,白衣人的那對冷漠的眸子淡淡在自己身上瞟了一眼,然後緩緩說道:“地窖庫藏的雪似乎用盡了吧?今晚我陪你去采。”說罷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