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是陳雨亭
石小龍也不知道原因，總之，他覺得那聲音很熟悉，這是一種印在靈魂深處的記憶。 一時間，石小龍有些恍惚。而且這聲音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很衝和，很淡泊。從聲音裏就能聽出來這人胸大有丘壑。總之，不像是妖界的人一樣。
石小龍轉過頭去看，正好，那新來的人也在打量他們，微笑著點點頭。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衣服，沒有任何點綴裝飾在上麵，頭發披在腦後，用根布帶紮起，皮膚白皙，五官清秀，一雙眼黑漆漆的。整個人看著很沉靜，很穩重。不過年紀看起來也隻是少年。當然，此處是妖界，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妖怪們想要保住青春外貌，那辦法多的是。
陳雨亭也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麽。很快，陳雨亭吃完了他的麵。這時，朱師兄麵前已經撂起三個粗瓷大碗，還正唏裏胡嚕的吃著一大碗肉燥麵。\t穿山甲吃了兩碗就不吃了，刺蝟也已經摸著肚坐在一旁等著。石小龍喊過那老太太來跟她算麵錢，特意多給了三成，等朱師兄也吃完，他們正要起身離開，陳雨亭忽然停住腳步，問那老翁：“這醃的菜根兒，可是用的白鬆醋？”
“正是啊。”
“這菜根兒，是菩提菜吧？”
“啊，這個倒不知道，就是在後麵參山上挖的野菜了。”
老太太說：“那菜莖菜都苦澀之極，但是菜根卻脆甘爽口，尤其是用鹽和醋一醃，那味道可真是好。”老太太說著，已經拿起一片大青葉子，夾了些醃菜根，包了起來遞給石小龍：“公子帶回去嚐嚐，味道可是鮮。”
“那就多謝了。”
他們沒再多停留，溜溜達達的回了客棧，其間朱師兄左右顧盼。趕著一些店鋪還沒打烊關鋪門，買了好多既不實用，又不見得多美觀的東西。
關上房門，石小龍看著朱師兄買回來的東西直歎氣，女人喜歡購物他是知道的，但是野豬也這麽癡迷買買買，的確讓石小龍感到吃驚。
陳雨亭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石小龍閑來無事，借著翻看朱師兄買來的東西消磨時間。 衣料兩包，好吧，這個總能用得上的。隻有拇指大地小花瓶五個一套。插花估計是小了些。大概也就能插進朵指甲花或是蝴蝶花之類。
算盤一把，好吧。朱師兄也許對學算賬有興趣。不過石小龍略表懷疑。要知道這家夥連自己現在有多少財產都數不清楚了。雖然他每天都要把自己地家當倒出來數。可是一次也沒有數清過。總是數到二十開外。就亂了套。
居然還有幾枚釵。一副耳墜，看到這裏，石小龍又歎了一口氣。 浪費啊！ 朱師兄難道想喬裝改扮麽？他那副尊容。要是挽起頭上戴起簪環再抹上個花粉胭脂。想到這裏，石小龍打個哆嗦。急忙把自己想象地那副畫麵抹去。
“他應該是替你買給子衿大仙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陳雨亭睜開了眼睛，打量著眼前堆積成小山的東西。
“他怎麽知道？”石小龍楞了一下。
“我告訴他的。”
“你……”石小龍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沒想到陳雨亭這個看上去穩重的家夥居然這麽八卦，而且八卦對象還是一頭豬。
“沒想到他的心還這麽細，看來這個跟班沒有收錯。”陳雨亭笑吟吟的說道。
“怎麽說？” 陳雨亭不露痕跡的白了一眼石小龍。 “你自己想想，你把人家趕回家，就這麽空著手去見人家？人家能原諒你嗎？”
“也對。”
就在石小龍點頭表示同意陳雨亭的說法的時候，一個滑稽的想法在自己的腦子裏出現，自己這麽做，像不像去丈母娘家接回被自己氣回娘家的媳婦？
“不說這些了，你來看。”
“嗯？”
石小龍抬起。陳雨亭地袖在牆邊一揮。啊！“實時監控”影像又出現了。
不過……這.……
石小龍瞪大眼，這不是朱師兄他們三個麽？
朱師兄，小三和小四頭靠頭圍坐在炕上，正一件一件的數財物，幾個家夥地算術都臭的可以，朱師兄的手指腳趾全用上了，穿山甲也是如此。刺蝟一臉茫然。抓耳撓腮的，看起來他的算術大概還是他們三個裏最差的。
朱師兄雖然數不大清數。可是這麽看起來他還是極為開心，越數不清他嘴咧的越大。石小龍忽然想到他明天可能會對人吹噓他地財產多的數不清那情景一定能讓人笑破肚。這個數不清，的確不是誇大之辭，而是實實在在的功術，朱師兄有多少財產，他的確是數不清。
大概是數熱了，朱師兄一把甩掉了上衣，露出上身那肥光光地黑肉，石小龍急忙提議：“那個，看看別處吧。”
石小龍怕等下朱師兄再把褲子也脫了，那可就辣眼睛了。
陳雨亭給石小龍倒了杯茶，石小龍噙著茶和陳雨亭一起.……呃，石小龍居然有種他們是在看什麽電視節目的感覺。石小龍不僅喝著茶，手裏還捏了一小撮剛才麵攤的老太太給他的醃菜根兒。這個什麽白鬆醋淹的菩提菜根兒，味道是真不錯，微酸爽口，很好吃。
視角移過客棧的走廊，有人走過，進房間。小二疲憊的提著銅壺下台階，客棧老板正在燭光昏暗的大堂裏有氣無力的撥著算盤算收支。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看到覺得無聊，陳雨亭關上“電視”，準備睡覺。
石小龍把包著醃菜的青朝陳雨亭推推：“你也嚐嚐吧？”
“嗯，我不吃這個。”
“那你那時候幹嘛問那老太太這個呢？”石小龍還以為是陳雨亭有興趣。
“這東西.……你以前沒吃過嗎？”
“嗯？”
石小龍有點迷惑。 他可以確定這輩子絕對沒有吃過這東西，但是他活了幾十世，難保哪輩子吃過這玩意。
“這種東西在蜀山，一年到頭，每天早上晚上佐飯都有這個。不過我沒想到在妖界。也能看到它。”
“哦？”
石小龍愣了一下。
“蜀山？仙俠劇你出場率極高的蜀山？” 陳雨亭搖搖頭說道：“那都是編劇瞎寫的，真正的蜀山從來都隻存在於仙界，蜀山在仙界不過就是一座平平常常的山罷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在人間界它就成了道家修煉聖地了。”
“原來是仙界嗎？”石小龍輕聲說道。 陳雨亭表情一滯，想要說些什麽，卻被石小龍搶了先。
“那……你是說，那賣麵地老倆口，他們來自仙界？”
“不排除這種可能。”
石小龍想了想：“那麽，在我們之後去吃麵的那個人呢？我也覺得他，不大象是妖界的人，氣質不一樣。”
陳雨亭對著石小龍質詢的目光坦然以對：“我這裏也沒有答案給你。實話實說，我隻能確認一點，那人一定不簡單。”
陳雨亭當然沒有說謊。
說謊的另有其人。
夜已深，石小龍早已經進入夢鄉，明天就要進入青丘，他必須養足精神，麵對即將發生的一切。
街上很安靜，有的人家門口懸掛著燈籠，有的則是一片昏暗。妖界幾乎很少有陽光，可是月光卻不受影響。因為此地屬陰，而月亮，又是太陰星。正是憑恃這樣獨特地環境特點，這裏才會成為妖界。
有人經過這裏。看不清臉，他穿著一身黑。行走時迅捷無聲。眨眼間，已經站在石小龍和陳雨亭地下臥室的“上方”。
“老友相見，不出來見一麵？”那人嘴角含笑。 屋內的陳雨亭輕輕一歎，看了看身旁呼呼大睡的石小龍，身形水墨似的渙散，下一刻已經站在那黑衣人的麵前。
“今天吃麵條的時候就想和你打招呼了，礙於你身邊那家夥，還是等到了現在。”來者竟然是今天晚上的白淨少年。
“廢話少說，你來這裏幹什麽？” 陳雨亭沒好氣的說道。 黑衣人聳了聳肩膀道：“陪著白柒那家夥去青丘找媳婦啊，我陪著人家跑來跑去的，事成之後這家夥卻隻帶著他的老婆遊山玩水，把我提到一邊。”
黑衣人自然就是從青丘出來的開陽仙君了，看見他臉上的幽怨表情，陳雨亭卻笑出了聲。
“有什麽可笑的，我見你帶著我家老七，應該也是要去找子衿那隻小狐狸的吧，我可是見過她的哦。就算是現在，人家還是在生那小子的氣呢。”
開眼瞪了眼陳雨亭。
陳雨亭搖搖頭。
“這是他的問題了，我隻負責將他送入青丘，剩下的，就隻看他的造化了。”
“我實在是好奇，你為何要隱藏自己的真是麵目。”
“與你無關。”
陳雨亭聲音冷硬，這道和開陽仙君印象中的他不太一樣。
開陽臉上露出苦笑，也不再追問下去。
“看樣子，石小龍明天就回進入青丘，要不要我在這裏等你一天，明天一起回去？”
陳雨亭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下來。
“那我們明天再見了。”開陽留下這句話，便獨自離去了。
清冷的長街上，隻剩下陳雨亭孤單的身影……
“老大，我們就在這裏分手？”青丘結界外，朱師兄紅著眼眶。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套功法你好生修煉，對你會有一個很大的提升。”陳雨亭輕輕點頭，遞給朱師兄一個發黃的古籍。
朱師兄接過秘籍，又衝著一旁沉默不語的石小龍拱拱手。
“老大，我們走了啊。”
“走吧走吧，都是男人墨跡什麽。”
朱師兄歎了口氣，帶著穿山甲和刺蝟走遠了。
短短幾天的接觸，會給這三個妖怪帶來幾百年也難得一見的大機遇。
“那我也進去了？你應該是不會陪著我進青丘的吧？”石小龍摸著空氣中那片柔軟的結界，聲音模糊。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祝你好運。”陳雨亭衝著石小龍揮揮手。
“即使是在分別之前，也不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字嗎？”
陳雨亭眉毛一抖，隨即臉上露出一個自嘲笑容。
“雖然早就知道你看穿了，卻沒想到你居然會拆穿。”
石小龍搖搖頭。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早在食人妖怪那裏。”
“哦？”
“你說你是南明生人，但是那張契約上的文字卻是北元時期的，我想即使是修士，也沒有穿越時空的能力吧？”
“為什麽當時沒有質問我？”
“你堅持幾百年，隻為了結一個瘋子父親的執念，這樣的人，應該不是什麽壞人。”
“所以你選擇相信我？”
石小龍臉上露出一個苦笑。
“我想更多的是因為恐懼吧。”
“恐懼？”
“你最近想想看，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在這妖界隻有你一個能靠的上，要是那個時候就和你撕破臉皮，到時候要是被你拋棄了，我不是睜眼瞎嗎？”石小龍心有餘悸地說道。
“所以你是在利用我？但是你就不怕現在我把你帶出妖界嗎？現在的你可是還沒有見到石子衿哦。”陳雨亭又氣又笑。
“不會的，從那根鹹菜就看出來了，你是仙界的人，而且你能這麽幫我，看來天樞和你的關係還不錯吧？”石小龍臉上露出自信的笑。
陳雨亭沉默片刻道：“你越是囂張，我越想把你扔回人間界，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吧，石小龍，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一些，希望你能哄好石子衿吧，我們後會有期。”
沒等石小龍反應過來，陳雨亭已經身化青光，消失不見。
石小龍長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嚇死老子了，還真的以為他要把我扔回人間界呢。”
說到這裏，石小龍臉上露出一個淡淡微笑。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了。”望著陳雨亭離開的方向，石小龍輕聲說道。
“不客氣。”
萬裏高空之上，陳雨亭低聲喃喃……
摸著那個看不到的無形牆壁，石小龍深呼一口氣，這個結界摸起來有點像一個巨大的泡泡，摸起來甚至還有一種潮濕的感覺，並沒有用上多少力氣，石小龍就已經輕鬆的穿過這個巨大的泡泡了。
不過是一泡之隔，兩邊的環境卻給石小龍一種天堂與地獄的感覺，青丘這邊是陽光普照，山清水秀，青丘以外則是窮山惡水，不見天日。
“什麽人！”還沒等石小龍好好欣賞青丘的美景，一個粗狂嚴厲的聲音傳來，於此同時，一根泛著寒光的巨型長矛已經抵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