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變在人心
李剛想了一會兒說道:“太子殿下為聖上嫡長子,按照祖宗禮法,嫡長子繼承父母所有產業,此為禮。太子殿下聰慧睿智,頗有治國之姿,此為能。更兼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信達天下,此為德。天子殿下有如此底蘊,足堪天選。”
秦蒙笑了一下說道:“李冼馬。聖上身邊,可有李冼馬厭煩之人?”
李剛嘴角一抽抽,沒想到秦蒙會問這麽尖銳的問題。
不過。這問題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坦率道:“剛厭煩之人,何止越國公?有不少人,是入不得眼的。”
秦蒙讚許點點頭:“李冼馬快人快語,果不負君子之名。再問一句,太子殿下身邊。可有李冼馬深惡痛絕之輩?”
“這個……有看著不順眼的,但深惡痛絕,談不上。”李剛對秦蒙的問題有點猝不及防,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那李冼馬再說說,是聖上身邊的人有辦事能力,還是太子身邊的人有辦事能力?”
“這……應該,都有吧。”
“嗬嗬,這恐怕不是李冼馬心中真實想法吧?如今,突厥雖已臣服大隋,但始終是我大隋邊患。問一下李冼馬,倘使此時北境有事,東宮可有掛帥出征之人?”
李剛頓時語塞,沉吟半晌道:“這個,隻怕是隻有秦太傅掛帥出征了。”
秦蒙笑道:“我倒也算個人選,不過,東宮缺少這樣的棟梁之才,是不正的事實吧?”
李剛默然,算是承認了秦蒙的說法。
秦蒙緩緩道:“聖上身邊。國之棟梁隨手可見,有事,可隨時調人處理。好,就算是聖上為天子,大隋精英盡在彼處,可是,放眼晉王身邊,是不是也是一旦有事,可以隨時調出人手?”
李剛頓時如遭雷擊一般呆立當場。他不得不承認,秦蒙所說的,是事實。
秦蒙接著說道:“太子殿下固然是坦蕩君子,然太過率性,是他最大的問題。他可以不念舊惡,依舊以誠待人,可他喜怒形於色,隻要不趁心意的,大都會遠之不用。此為人君之胸懷?聖上難道就不會討厭身邊的人?可聖上還是委以重任,何也?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李剛張張嘴,想要說什麽,卻終於是沒有說出口,憋了半天。才長歎了一聲。
“李冼馬,莫要以一己之私,將天下人利益視於無物。無論是太子,還是晉王,都是聖上嫡子,為人臣者,國事,以天下為重,家事。以保全家人為己任,對於我來說,國事家事。僅此而已。”
“秦蒙,按照你這種說法,是不是祖宗禮法可以置之不顧。完全按照個人喜好來決定一切了?”
李剛有些憤慨,秦蒙的話裏,明顯是把楊勇和楊廣放在同一起跑線上的味道,這對於李剛來說,簡直就是不可忍受的。
秦蒙直接迎上了李剛的憤怒,很平靜,但卻是無比篤定說道:“祖宗禮法,固有其闡明天理人倫的一麵,但也並非一成不變的。國君,就當如聖上,文韜武略,治人治國。皆善之者善。倘國之重器,所托非人,則我等萬死莫贖!祖宗之法,需心常懷之,然絕非一成不變。至於變者若何,需有一顆胸懷天下之心。絕非苟營私利之意。”
李剛一指秦蒙:“你這分明就是巧言強辯!嫡長子繼承大統,乃是上古就流傳下來的製度,昔始皇帝不立長子扶蘇而立二子胡亥,終至二世而亡,這個教訓,難道還不夠深刻麽?”
秦蒙坦然道:“強秦之所以滅亡,在於不惜民力,將所有國力全部透支出來,以滿足上位者的理想。倘百姓人人安定,都能過上溫飽的日子,縱然始皇帝把帝位傳給女兒,也不會有天下大亂!”
“你,你這已經不是強辯了,分明是狡辯!”
秦蒙搖頭歎息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論。無論是太子,還是晉王,最後究竟會怎樣,還是要看他們自己。所謂注定,七分人事,三分天命。聖人猶言,盡人事,觀天命,我等後學,又豈敢欲超越聖人,默守陳規?”
李剛氣得直翻白眼,論學問,他可不必秦蒙差,可是,論辯才,他離秦蒙差得遠呢。
秦蒙再次歎息一聲道:“李冼馬,我有肺腑之言相告,太子殿下欲穩住儲君之位,切記自己為人臣,為人子,唯忠孝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唯忠孝?太子殿下本分克己,何曾不忠不孝了?”李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