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東廠公公,聖眷頗隆
田府,這時候全府上下一片忙碌。
後院書房裏,田觀正焦急地等待著,他自知踏入陷阱,正是生死一刻,如果不能令國子監那邊的情況逆轉,一旦朝堂上有人發難,立刻就要掀起大案,到時候他便沒了回天之力。
田觀不遠處,田三見他坐立不安,絮絮叨叨地說著:“老爺,這李代桃僵之法著實精妙,劉靖的考卷字字對題,隻要有人拿出來比對,一句一句地排查下去,便能找到諸多新法措施的影子,在道理上已經能夠說通了。”
田三這話無疑是在安撫田觀和自己,畢竟身為幕僚,田觀如果倒了,他也別想落的好。
田三見田觀神色依舊凝重,繼續說道:“老爺,隻要局勢不太失控,我們就不會有事,科舉乃是掄才大典,朝廷和聖上不想把事情鬧大,定會拿劉靖平息考生憤怒,老爺也就能順勢脫困了。”
田觀目光遙望天際:“但願如此吧,如今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局勢最終會如何演變,就隻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田觀這話說出沒多久,一個書童模樣的小廝進入書房,分別給田觀、田三行禮,隨後稟報道:“老爺,剛才後門來了個人,鬼鬼祟祟的,被人盤問後,說是有消息要傳給老爺。”
“消息?什麽消息?”田觀表麵上看似平靜,實際上卻煩躁不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牽動神經,已然杯弓蛇影,一聽小廝傳話,就起身走來。
小廝雖然不知大事,但擅長察言觀色,見到田觀表情,心裏盤算了一下,遞過去一張紙條,嘴裏說道:“小的不知道真假,但這種事咱下人是不能獨斷的,就想拿給大管事過目,問了人才知道大管事在老爺這邊,是以就直接過來了。”
大管事指的正是田三,這小廝的一番話既奉承了田觀,又沒有得罪田三,可謂巧妙。
可惜,田觀和田三哪還有心思在意細節,拿過字條展開,田觀的臉色陡然一變,更加蒼白。
田三見狀麵色一變,卻沒有慌亂,揮手讓一臉好奇的小廝退去,這才轉過身來問道:“老爺,怎麽了?上麵寫了什麽?”
奇怪的是,不過轉頭的功夫,田觀的表情卻有了變化,蒼白略有緩解,眼中流露出驚詫和一點喜意。
這變化讓田三一頭霧水。
田觀深吸一氣,抬頭看了田三一眼,將紙條遞了過去:“這紙條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但透露了非常重要的信息,說是東廠已派人過來了。”
提到“東廠”這兩個字,田觀的眼中露出畏懼之色。
“東廠?”田三眼皮子一跳:“他們派人過來了?難道聖上想越過朝廷直接處置老爺,這可就……”
田觀咧嘴笑了一下,但笑容苦澀,額上的冷汗越來越多,但腦子裏卻在轉著念頭,分析局勢,想要找出一條生路:“你先看一看紙條上的信息,東廠雖然來人,但隻要不是抓我入黑獄,就還有轉機,如果能見聖上一麵,應該就能平息這次事端,因為這張紙條上寫著……”
“什麽?還有這等事情?這怎麽可能?”田三已經看了紙條,先是臉色灰敗,跟著麵色大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如果真是這樣,不管會試之事能否平息,老爺你都沒有危險了。”
“前提是能見到聖上……”田觀正在說著,身邊有微風蕩漾過去,吹動了衣衫,也讓屋中的兩人一驚,他們同時感到脖頸一涼。
田三陡然間瞪大了眼睛,朝田觀背後看了過去,田觀身子一抖,已經意識到了原因,緩緩轉身。
不知何時,田觀身後竟已站著兩名太監,他們衣衫華麗,麵色冷酷。
其中一人開口,聲音尖細,說話時喉結滑動:“田大人,請隨我等入宮。”
田觀看著兩人,身子猛然繃緊,腦子裏閃過有關這些人的描述,心頭浮現鮮血淋淋的景象,下意識地吐出四個字來:“東廠公公!”
那尖細的聲音便道:“田大人既然知曉我們的身份,那就不會難辦了,放心吧,是送你入宮的,聖上想要見你,這宮中你也常去,當知並無危險。”
“如此有勞各位了。”田觀壓下心中驚恐,拱手行禮,隨後眼前一花,肩膀上分別被一隻手抓住,快速出了書房,顯然,這兩個東廠太監身手不凡。
皇宮,禦書房內。
白麵老者正向朱常英做著匯報:“聖上,現在國子監那邊情況有所好轉,沒有人再衝擊國子監了。”
“隻是卻有傳言,說江南來的一名考生,是這次的舞弊之人。”
“這考生有些威望,竟讓諸多落榜考生分裂,兩方各執一詞,在那裏吵鬧起來,難免再生禍端。”
“吵鬧?”朱常英眉頭微皺:“你說這個考生有些威望,是怎麽回事?”
白麵老者如實回道:“這考生名叫劉靖,詩詞書畫都有薄名,在江南還有才子之稱,來到京城之後,也是諸多文會的座上賓,留下偌大名聲。”
“座上賓?”朱常英的眉頭越皺越緊:“朕記得你說過,郭臻在來到京城之後,日日苦讀,幾乎足不出戶,他能文動諸考官,可見才高,但即便如此,麵對會試依舊全力以赴,不敢有絲毫鬆懈,怎麽這個劉靖卻留戀文會?這是不是太不把科舉掄才大典放在心上了?”
“這?”白麵老者聞言詫異,旋即明白過來,知道皇帝好不容易碰上了一個順眼之人,又有諸多好消息,是以對郭臻的言行都感到欣賞,與之相對的,自然就會不喜。
白麵老者明白這一點,理智的沒有多說,等待朱常英繼續說話。
果然,這位天下至尊隨後又說道:“這次會試出了難得的賢才,決不能出現閃失,城中的騷亂也該盡快平息了……”
朱常英淡淡一句話,卻有著生殺予奪的氣息,很多時候,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局勢。
殿外,有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行禮,輕聲稟報道:“聖上,田大人來了。”
“哦?田卿來了?”朱常英聞言,坐回桌後的椅子上:“那就讓他進來吧。”
幾息之後,臉色蒼白的田觀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隔著老遠,就“撲騰”跪倒,以頭貼地,口中呼喊:“聖上,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