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暫時的守候
第九章
從手術室出來,曾羽繁和伊小貝,就不再是前一天的彼此。兩個幾乎合體的彼此,生硬地被假象掰開,可是那假象就和真的一樣。
伊小貝的父母從林亞楠的嘴裏得知了所有的一切,哭紅了眼睛的父母,更是一點機會也不給等在門外的曾羽繁。不管是一天,兩天,還是更久。
林亞楠也被決絕的伊小貝嚇到,有點點內疚,但是沒有疼痛。
伊小貝在家裏度過了沒有白天黑夜的整整一周,畢業論文在6月初必須完成,同時答辯在即。手腕不那麽疼,隻是,羽繁,她沒有辦法聽進一句他的解釋,他說,那都不是真的,不是她想象的那個樣子,不是她看到的那個樣子,他說他什麽都不記得……
一道門,終將把兩個人隔成了兩個世界。
如果不是張鍾信,伊小貝可能在大醉的那個晚上就會成了誰的魚肉,如果不是他,伊小貝可能失血過多而真的死去。
與任何人的相遇,也許都是冥冥中的注定。
學校的論文、答辯,伊小貝統統搞定,雖然隻是為了應付差事,但終歸是可以順利畢業了。什麽論世界婦女獨立發展史,見鬼去吧!
6月的校園,所有的樹木都在不經意間抽出了大片的枝葉,雖然伊小貝一點也沒覺得那有多麽美,她成了一個遊離的人。她的身邊不再有羽繁,也好像並不需要林亞楠。晚上的時候她很少回宿舍,自己一個人跑到星辰BAR,靜靜地喝杯龍舌蘭,最多兩杯,那樣她就不會醉。她愛上了那獨特的味道,霸道的辛辣。
張鍾信每次都不讓她喝,總是讓服務生給她送一杯橙汁,或者大杯溫熱的牛奶。星辰BAR,是張鍾信的天下,他有足夠的能力在那麽嘈雜的環境裏庇護仙子一樣的伊小貝。可也僅僅在星辰而已。
音樂學院畢業兩年的張鍾信在星辰卻已經有四個年頭,大學三年級開始駐紮星辰,夜夜晚歸的他學業卻極其出色,雖然他是夜場王子,重複唱著沒有味道的流行歌曲,但是他是作曲係的高材生。音樂是他的宿命,可是,沒有錢,什麽都是空話,不是父母不支持他出國深造,而是個性獨立的他一定要通過自己的能力完成夢想。巴黎,一個富有浪漫色彩的地方,太多人選擇了美國,而能在法國那麽浪漫的城市繼續追尋夢想是他唯一想做的。大學畢業兩年後的這個六月,他利用空閑的時間學滿了法語500學時,提前到澳門通過的法語TCFB1測試的B2級別的考試。把所有需要準備的手續遞交到法國巴黎高等音樂學院,一切隻有靜心等待。
當那個周五的夜晚,當第一眼見到從門外飄進來的伊小貝時,他知道,女孩兒一定是受到了什麽傷害。
那樣柔弱楚楚可憐的模樣,與汙濁混雜的酒吧環境格格不入。伊小貝就像在淤汙中挺拔而出的清蓮,她的出現,就隻是為了凸顯周遭的暗黑與苟且。
酒一杯一杯被伊小貝灌下,他已經唱不下去,旁邊已經開始有不懷好意的男人色眯眯盯著伊小貝。
一首歌曲結束,他囑咐同伴後徑直走向了伊小貝。
張鍾信是伊小貝的守護者,至少從那一夜開始,直到他不舍離去。有他在,讓那些蠅營狗苟們知道她不是孤身一人,是在他勢力範圍內。他可能不能為她做的更多,但是就隻是這樣也能讓他安心。
伊小貝是一朵嬌嫩的花朵,他不允許別人踐踏。有心的探望,無意中卻救了割腕的伊小貝,這一切都是宿命。
羽繁不管出現在哪裏,伊小貝都當成他是空氣,是透明的。不管不顧,再無關係。
而夜晚她是有人陪伴的,不知道這樣的陪伴能持續多久。大學順利畢業,像模像樣帶著博士帽的拍了畢業照。S大,再見了。曾羽繁,再見了,再見了,同學們。
伊小貝是要出國的,美國是好戰的國家,霸權主義,伊小貝不喜歡,加拿大和S市的氣候相像,又是中立國家,伊小貝和父母商定後覺得去Canada。陸續準備留學資料,其他時間伊小貝還學習了美甲甚至美發,對於有著很深美術功底的伊小貝來說,非常容易!如果真的出國,她也要勤工儉學,學著獨立。
有時間她還是會和林亞楠私會。兩人親密習慣了,伊小貝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林亞楠的變化。也許在最初與羽繁的相遇開始,一切都不再一樣。
9月初,如常的一天,一個普通的周五晚上。
如果守護是種習慣,被守候也可以變成習慣。星辰如常營業,伊小貝9點多坐到了張鍾信給她留的位置。
舞台上還空無一人,後台,主唱和配唱、吉他手、貝斯正精心排練。酒吧裏的客人越來越多,背景音樂輕輕響起,張鍾信走到不大的舞台上,:“今天,我要給一個人唱一首我自己創作的歌曲,請大家也一起欣賞。”
今晚的旋律不同,不似平常那樣,節奏歡快,震人心脾,讓人聽到會不自覺搖擺。
純白如雪若墜入凡間的精靈
不要看你的哭泣
不要見你的淚滴
微笑的你是世間最美麗的畫麵
不要讓你受傷害
不要與你道別離
天空和海洋凝視,一個廣闊蔚藍,一個純淨深邃,
飛鳥和魚兒遙望,一個喜歡翱翔,一個到處遊蕩,
想輕輕攬你入懷讓你依偎停靠
拂去眼淚讓你擁有最美麗的笑
可離別好過擁抱
轉身後說聲安好
再見,BABY,再見,BABY……
放下輕撫的吉他,張鍾信一首歌曲唱完了。
伊小貝不知道為什麽張鍾信要寫這首歌,但是她知道是唱給自己聽的,旋律優美而感傷,濃濃的離別味道。
所有的演出結束,張鍾信拉起伊小貝的手往門外走。
攔下一輛出租車,囑咐司機朝伊小貝家的方向開去。接近午夜,伊小貝的父母從知道她和羽繁分手以後,了解伊小貝隻要是晚歸,就是去星辰BAR,而且有忠實的護花使者守護,也算是稍微安心,所以才準許伊小貝的外出。
出租車開到位於S市臨河的水岸年華社區。下了車,張鍾信第二次拽過伊小貝的手,憂鬱卻堅定地看著伊小貝,
“小貝,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在星辰上班,法國那邊的音樂學院已經給我郵寄過來錄取通知,接下來,我需要準備留學用的東西,月末,我就會出發,不會再去星辰。從明天開始,你,也不可以再來,知道嗎?”
伊小貝覺得太突然了,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對張鍾信有所依賴,雖然那和愛情無關,可是她從來就不曾聽說他會離開,而且去那麽遙遠的國度。
眼淚不自覺地滑落。
“怎麽你從來沒說過呢?”
張忠信輕輕攬過伊小貝,這擁抱太奢侈,他從相遇就注定了護花的身份,即便他不會離去,那麽稚嫩的、高貴的伊小貝也不會屬於他,他們是飛鳥和魚兒,注定了無法相愛。
伊小貝無力地靠在張鍾信的胸前,和愛情無關的擁抱卻讓她覺得踏實安穩。
從明天開始,她不可以再去星辰。沒有了張鍾信的星辰她確實也沒有理由再去,習慣被打破,也會受傷。
從那以後,張鍾信淡出了伊小貝的視線。隻是在臨出國的晚上打了一個電話道別,沒有留下任何那個遙遠國度的聯絡方式。
時光輕輕流淌,有些人駐足,有些人離開,擦肩而過成為彼此的過客,所有的人也都隻不過是綿延亙古中的一粒纖塵。不管什麽樣的季節,無論怎樣的離別,怎樣的刻骨銘心,風風花花雪雪月月,不過是滄海一束,當一切成為過往時,雲煙散盡,一切都如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