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蕊曉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她的綴滿流蘇，懸著的鈴鐺的小轎子。她高興的一陣後，立刻換上一副悲苦的表情同千棗告別。
千棗剛才將她的手舞足蹈都看的一清二楚，她平靜的說：“姑娘，既然你現在明明正高興著呢，也就別在這兒話離別了，不合適。”
蕊曉連忙捧住自己的臉，後知後覺的問她：“這麽明顯？”
“連瞎子都能看出你有多高興。姑娘你什麽東西沒有，不就是這麽一件玩意都能讓你這麽高興，早知道你這麽好打發，我們爺早該給你送一個來的。”
“這不一樣，雖然我也喜歡這轎子，但是更重要的是這裏頭的意思，這可是樓忱送給我的，我自然高興。”蕊曉是擺了一下手，用一種“你不懂”的表情對千棗說。
“有什麽區別？”千棗的表情說不上究竟是聽明白了還是什麽都沒明白。
蕊曉既得意又羞赧的一笑，扭過頭再次換上戀戀不舍的表情對別人訴說離別起來了。千棗微微皺眉，那個表情究竟是什麽意思，得意就罷了，她至少還知道她有值得得意的事情，可是那個羞赧的笑容是怎麽回事，她想到了什麽會羞赧啊，自己一直都在她身邊也沒錯過什麽才對啊……
蕊曉折騰了一遍後，發現沒人拉著她的手挽留她。她怒道：“我難道就這麽不招人喜歡，怎麽就沒有見一個人對我戀戀不舍的？”
樓忱來的時候，正巧聽到她這句底氣很足的抱怨。他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人又開始沒事找事了。
千棗一幫人朝著她苦笑：“姑娘，你總不是現在該離開了才舍不得這兒了吧。”
蕊曉理所當然的說：“誰是舍不得你們了，我是想讓你們舍不得我。”
眾人麵麵相覷後，異口同聲的說：“我們確實舍不得姑娘。”
樓忱像是一隻鬼魂一樣，人還沒出現，先讓眾人聽到他的聲音：“既然都舍不得，剩下的就該是挽留了吧。”
蕊曉轉頭看著他，臉上全是輕鬆的笑容。樓忱看著她說：“那是不是也要我開口挽留一番？”
“公子的心意，小女子已經很明白了。”她裝模作樣的說完後，忽然伸手畫圈虛晃一指，調皮的說：“你看，那頂軟轎不正是公子的心意麽。”
樓忱看她這副樣子，心中想想著，她的心情確實不錯，都能開玩笑了。隨即，又將這些日子是如何對待她的粗略的回憶了一遍。他覺得蕊曉在自己這兒，誰也都沒有給她半分委屈——即便鬧出了什麽風浪，十有八九也離不開她自己。反觀他，哪一次不是說算就算了，從來都沒有正正經經的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可是他又不放心，生怕這全是自己的想法，最好還是問問旁觀者的看法，便拿了這種問題詢問方遠。方遠心想這人都要走了，怎麽現在想起問這種問題了，即便人家姑娘對你心中有怨言，這時候反思也已經開不及了。不過，他還是一本正經的回答：“爺您對蕊曉姑娘，那自然是沒話說的，要不然，老夫人怎麽會誤會？”
由此可見，蕊曉在玄鷹堡過的的確不是太差。他看著蕊曉，張口就問出來：“我沒有虧待你吧。”
蕊曉一愣，盯著樓忱沒說話。他心中也後悔，沒想到自己竟然問出這種蠢問題。可是將話收回來也已經來不及了。蕊曉總算做了一件讓他覺得很貼心的事情，她笑著說：“就衝那頂小轎子，我可是連一絲一毫的怨言都沒有。”
樓忱也笑了起來：“你倒是真的喜歡那個東西。快些收拾些東西，一個時辰後就出發。”
蕊曉問：“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我來的時候，根本就不是作客而來的，身無長物的住進來，哪有什麽東西是需要收拾的？”
樓忱覺得她這話裏就有些刺了，他朝著千棗看了一眼大聲的吩咐道：“把她的衣服收拾幾件，她用的東西，但凡是她喜歡的，都給她收拾起來讓她帶走。”
蕊曉兩眼放光的說：“隻要是我喜歡的，都能帶走？”
“這話我才說過。”
“你什麽都舍得？”
有她這句話，不舍得也要舍得，樓忱也想知道她究竟想要些什麽，於是抬眼帶著些挑釁的問她：“想要什麽直接說便是了，何必拿話刺我，若是不能給你的，你就是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小氣也是沒辦法的。”
蕊曉訕笑了兩聲後道：“您怎麽會小氣呢，我也沒什麽要的，隻是隨便問一問罷了。”
“真沒有？可千萬別後悔了。”樓忱不相信她的話。蕊曉微微抬眼，朝著千棗的方向看了一眼，樓忱順著她的眼神也看了過去，隻看到千棗老老實實的站著，也沒有什麽值得讓蕊曉注意到的東西。隨後，樓忱忽然就明白了，他問蕊曉：“你是想跟我要人？”
蕊曉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雖然這樣說並不合適，不過，確實是這樣的，當然了，一開始還是要先問一問千棗同不同意？”
“那是人，不是東西。”樓忱提醒道。
“我知道，可是是你說的讓我選喜歡的，我喜歡的也就隻有千棗了，我們挺有緣分的。”
“那你可知道，即便能相處得來，她也一定不會跟你離開，她跟著你能做什麽？”
蕊曉無話可說了，半天才囁嚅道：“我隻是覺得我同她挺有緣分的，就像是同紫葡他們一樣，能相處的很好。”
樓忱毫不客氣的就冷笑了一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她去認人的時候，有心放你一馬的事情。”
蕊曉的臉又青又白，害怕樓忱會對千棗怎麽樣，連忙扯住他的衣袖說：“不是那樣的，你別傷害她。”
“這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以為我若是真想動她，還會等到現在？”
蕊曉露出一副很懷疑的表情，樓忱甩開她的手：“你這是什麽態度？”
千棗站的有些遠，加上手上還有事情要忙，所以不知道他們都在說什麽。但是也聽到了樓忱的那句話，便抬頭看過來，心想剛才明明還好好的，怎麽臉色說變就變了。
蕊曉看到千棗看過來，連忙就壓低了聲音說對樓忱說：“小聲一些，別讓她聽到了，說不定她根本還不想同我離開這兒呢，到時候我就難堪了。”
“你若是真的想要她，我便將人給你了便是。”
“不，我要先問一問她，她若是點頭了，這事便成了，她如果有任何的不情願，就當我沒說過這話。”
“你就隻想要這麽一個奴才？”
“恩——”她又露出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
樓忱擰眉：“你若是想說什麽就直接開口，別給我吞吞吐吐的，難道要我的東西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這話說的，我有什麽資格該坦坦蕩蕩的要你的東西？再說了，我想要的這個也不是東西啊。”蕊曉的聲音越說越小，仿佛很不好意思一樣。樓忱瞪著她：“慢著，難道你又想跟我要人？幹脆伺候你的那幾個奴婢你都要過去算了。”
“不，不是我們這院子裏的。”蕊曉越來越不好意思了，隻差捏著一方帕子在樓忱麵前擰啊擰的了。
樓忱心道還真是挺有本事的，這黑手伸的挺長的，如果不是什麽重要的人，他做一回好人也無妨。打定這種主意後，他便大大方方的說：“又看上哪個奴婢了，你說說看，若不是太還重要的人，你帶走也無妨。”
蕊曉低著頭說出了幾個字，但是樓忱根本就沒有聽明白，他朝著蕊曉靠近一些：“你說的是誰？”
蕊曉的嘴唇又動了動，樓忱覺得自己還是沒有聽清楚，問了第二遍。蕊曉終於忍不住了，抬頭大聲的蹦出來兩個字：“方遠。”
樓忱點點頭：“恩，這回我聽清楚了。不過，你自己想想看，方遠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覺得我可能讓他跟你離開？”
被點名的人以為有事叫他，便朝著這邊走過來，沒想到等靠近之後，樓忱便對他說：“方遠，你跟我這麽多年了，終於有人準備給你贖身了。”
方遠看向蕊曉，問：“為什麽？”
樓忱也挺奇怪，千棗他還能理解，可是方遠？她選方遠還不如選自己！
蕊曉不好意思的看了方遠一眼，說到：“我忽然就覺得這種想法確實太不適宜了，所以幹脆就當什麽都沒有聽清楚算了。”
方遠和樓忱都想知道為什麽，在他們堅持目光之下，蕊曉終於小聲的回答道：“因為，我想把方遠給紫葡，她那般喜歡你。”
方遠一驚，樓忱卻笑起來，他戲謔的看向方遠：“蕊曉的話你該聽見了， 你是從還是不從？你若是想從了，哪怕就是要自斷一臂我也要讓你離開，不能耽誤了你的好事。”
方遠的表情變了好幾種後終於恢複了正常，他平靜無波的對樓忱說：“既然沒事，屬下就退下了。”
樓忱看他離開後，便對蕊曉說：“我覺得他這個意思就是拒絕了。”
“沒錯，你也不用自斷一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