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門的線索
邱柯在聯係齊楚琛的時候,已經快到下午下班點,雙方約好晚上八點。
獲得了邱柯同意錄製對話過程的許可後,張潮隻安排了幾個人參與這場跨國視頻會麵。
視頻接通的一瞬間,雖早有心理準備,齊楚琛還是愣了一下。畫麵裏那人和曾經那些雜誌封麵,照片相去甚遠。區別不在五官,而在氣質,氣場,充滿了疲憊不堪,一種即將油盡燈枯的感覺。
邱北霆接通後,沒等齊楚琛他們提問,自己先說了起來:“我這幾天安排人聯係了……我所以孩子們的母親。”
張潮一聽也不再打斷,安靜的聽著邱北霆敘述。
邱北霆的聲音虛弱不堪,隨時一種快要睡著的感覺,斷斷續續的講述了他的子嗣情況,視頻裏頻繁出現一個穿白大褂的家庭醫生幫他調整身上的儀器,不時記錄下儀器數據。在說話間隙給他喂一些不知道是什麽的液體。
邱北霆把自己外室的子女,都安排出國了。留在國內的隻有三個。
一個是死者蘇展坤。蘇展坤的母親是邱北霆在孟羅國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如果在孟羅國成婚,她會成為正妻中的一個。後來事情演變,她又放不下多年感情,跟著邱北霆來到了這邊,成為了沒有法律保護的外室。她的母親在原家族也並非地位鞏固,本想給她聯姻別的家族,哪知她一聲不吭跟著邱北霆走了,後來終身也未回孟羅國,更更別提獲取娘家支持。
她為了邱北霆甘願做見不得光的女人,結果後來知道邱北霆外麵的那些事,覺得自己也隻是邱北霆利用來開枝散葉的工具,憤而帶著兒子離開了邱北霆。因為人生地不熟,加上獨自帶孩子,沒辦法工作,經濟來源都靠邱北霆提供。為了證明自己的不同,從來收的錢隻夠維持最低生活支出,居住條件也不好,租房多年。
直到不太爭氣的蘇展坤大學即將畢業,邱北霆勸說他給兒子一個好一點的生活條件,才最終肯搬進邱北霆安排的房子,接受邱北霆給蘇展坤安排的工作。
感情無果,求而不得,悲忿不平,多年抑鬱,最終肝癌過世。
另一個是生育了女兒的如意。十幾年前在一個酒會上做迎賓認識邱北霆,女兒今年十歲。如意懷孕之初檢查誤認為是兒子,邱北霆給了很多許諾。最後生下來性別是個女兒也就罷了,還發現如意在跟隨自己後還跟其他男性糾纏不清,孩子血緣成迷,鬧得不歡而散。種種膈應,最終在孩子還未滿月之際給了一套住房,一次性給了一筆錢徹底斷了聯係。
還有一個女性,四年多前在邱氏集團實習時候結識邱北霆。此女很快懷孕生了個兒子。生下兒子後,邱北霆開始運作辦理投資移民,計劃把母子二人兩送到發達國家。移民手續辦理了一半,邱北霆發病出國治療,這事就耽擱了下來。
邱北霆講完這幾個還在國內的情況後,虛弱的連連喘大氣,家庭醫生趕快接上氧氣罩給他呼吸。
“爸爸,你還好嗎?”邱柯問。
邱北霆點頭示意,表示還可以繼續。
“您剛才說您聯係了所有孩子們的母親,情況如何?”齊楚琛趁著邱北霆吸氧的時候問了句。
邱北霆又吸了幾口,揮揮手,示意醫生拿開,“聯係上了的,孩子和他們的母親都安好。隻有如意我聯係不上。”
“方便告訴我們還在國內這兩位的居住地址嗎?”張潮問。
邱北霆卻並沒有直說,而是要了一個郵箱,說晚點會安排人把這兩人的情況發過來。
“你太太知道蘇展坤母子二人的存在?”齊楚琛問。
“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
“邱先生的孩子們,除了蘇展坤還有年滿18歲的嗎?”齊楚琛又問了句。
“還有兩個女兒,在國外讀書,一個20歲,一個22歲。我確認過了,安好。”
“兒子最大的多少歲?”齊楚琛又問了句。
“除了展坤,最大的15歲。”邱北霆說完這句,開始劇烈咳嗽,視頻那頭幾個白大褂火速出現,一片手忙腳亂。
見此情景,張潮結束了視頻會麵。
邱柯一臉抱歉的說:“家父身體狀況多變,如果你們還需要會麵,告訴我,我盡量幫你們安排。”
“邱老先生是什麽病?”齊楚琛問。
“家父兩年前就查出淋巴癌,一直在積極治療,控製,後來轉移到肺部,情況不是太好。”邱柯回答。
“按你父親說,你母親是知道蘇展坤母子情況的,那你知道嗎?”齊楚琛問。
邱柯當然清楚齊楚琛問的並不隻是蘇展坤情況,是老頭子在外那一大堆枝葉,自己那一大堆便宜弟弟妹妹的情況。
“我父母從來不在我們在的時候在家討論這些,所以我和妹妹對這些一無所知。”邱柯回答。
邱柯離開市局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張潮郵箱裏已經收到邱北霆發的資料。
張潮把資料轉給眾人,大家抓緊整理查詢。
兩個居住地址都在鳳棲,房屋都是邱北霆購置。
那對等待移民的母子還住在原址裏,通過一些輔助查詢,目前還在此居住,有生活痕跡。
邱北霆為如意母女購置的房屋,早就已經易主,但是查到了如意名下另一套在郊區的房屋購置於兩年前。
當下已經是年度最後一個季度,嚴暮也開始三天兩頭加班。今天加完班一抬頭十點過了,發消息問齊楚琛回去沒,要不順道來接他。齊楚琛說好。結果到了市局門口,齊楚琛說還沒忙完,叫他開進去停好直接到辦公室等他。
嚴暮走到辦公室門口,看見一堆人還湊在一塊在電腦上指指點點。舉起手想敲門又覺得不合適,抬腳直接進也覺得不合適,正在窘迫之際,張潮在辦公室裏看見他站在門口,直接迎了出來,熱絡的打招呼。
“嚴總來了,快請進,去我辦公室坐坐。”
張潮這一嗓子,除了齊楚琛,全都抬頭了。高睿看了眼就埋下頭繼續幹活,朱臻和羅浩滿臉不可思議,不停往門後望,大概以為作精也會一起出現,且肯定又作妖了。
張潮把嚴暮請進辦公室,親自倒茶遞水,然後相談甚歡。
這點上,齊楚琛很佩服張潮,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滴水不透。不論對方是什麽身份,都能做到恰到好處。而他自己雖然和人打交道能力不輸張潮,卻多了些肆意妄為,簡單來說就是三個字:看心情。
如非必要,心情不好,愛答不理是正常的,開口懟的對方死去活來更是家常便飯。正因為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當初晉升他不是很高興。畢竟位置上去了,會增加很多不得不打的交道,帶上不得不帶的麵具,說不上討厭,但是肯定談不上喜歡。
邱北霆發過來的信息核查完 ,分配了第二天的工作,已經是十二點過了,齊楚琛讓大家收拾收拾趕緊下班回家。
張潮看外麵忙完了,和嚴暮一起走出辦公室,齊楚琛跟張潮大概匯報了下第二天安排,見張潮沒有補充,大家就準備走人
嚴暮一直安靜的站在齊楚琛後麵一點等他收拾。肖瑞恩給羅浩帶來的心理陰影可能比較大,從嚴暮進來開始,他心理就一直忐忑怕肖瑞恩又給大家增加新的麻煩。經過嚴暮身邊,看張潮表麵平靜的樣子,鼓足勇氣不經意的問了句:“嚴先生,過來是有事?”
嚴暮正在思索這個問題怎麽回答。
羅浩又接著問了句:“是肖瑞恩的事情?他沒有一起來?”
嚴暮一聽肖瑞恩三個字,心中叫苦不迭。果然齊楚琛聽見這三個字轉過頭來,看了一眼他,又掃了一眼辦公室裏僅有的幾個人,都算是心腹,平淡的說了句:“他來接我下班。”
羅浩愣在原地,消化不良的咀嚼著這句話。
齊楚琛弄完手上最後的一點事,走到嚴暮身邊,對著羅浩說了句:“介紹下,這是我男朋友。”
一秒出櫃……
齊楚琛說完沒管羅浩反應,牽著嚴暮大大方方走了。身後,朱臻臉上的驚訝轉瞬即逝,既覺得意料之外又覺得情理之中,大概隻是沒有想到齊楚琛會出櫃的這麽幹脆利落。嚴暮頻繁的接送,朱臻還是遠遠看見過那麽三五次,心裏還是有點隱隱約約感覺,畢竟這麽多年,齊楚琛都是獨來獨往。
高睿,張潮是早就知道了。還有個剛進刑警沒兩年的小年輕,思想更開放,隻有挑話頭的羅浩,失魂落魄的好像失戀了一樣。
嚴暮對於齊楚琛突然的宣誓主權,有稍微的驚訝,他一直刻意保持低調,不願給齊楚琛帶來多的麻煩,畢竟工作性質是不同的。不管如何,心情還是非常好,好心情的後果就是,齊楚琛直到快天亮,才閉眼了一兩個小時。閉眼前一秒,心裏反複念叨的就一句話,
誰他媽的說通宵加班累的?老子不依!回家休息才叫累。
第二天,眾人意料之中的在如意家撲了個空。熱心鄰居表示,已經大半個月沒見過人了。仔細算起來應該是蘇展坤死後就沒有出現過。
那對母子還在家等待著邱北霆給他們辦移民,問了些問題也是一問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