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隔空認爹
“啊咧?”琉璃一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錯愕地望向趙風。
可此時的趙風已偽裝到極限,見琉璃不解地盯著自己,一臉昭然若揭的嫌棄。
看什麽看?那麽惡心的話,朕絕對不會說第、二、遍!
“這……這就……過了???”琉璃不禁脫口道,看向趙風的目光像在看鄰家大傻子:
皇上,你是不是傻?!
而就在這謎之尷尬的僵持時分,一個翠綠色的身影打破了寂靜。
楊蘭的貼身丫鬟碧玉一路小跑到琉璃身邊,低聲道:
“小姐,不好了,老爺出事了。”
聞言,馬琉璃大驚失色,匆忙向太後、皇上行了個禮便向丞相府飛奔而去。
大典結束,趙風跟著太後身走出大殿。
二人相對無言地走了半晌,到了分叉路口,趙風剛要開口,卻被太後一個冰冷的眼神噎了回去。
像每次挨教訓時一樣,趙風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地站在原地,任憑母後處置。
“你真的要娶那個粗俗不堪的女人?”
“……”偷瞄了母後一眼,雖然知道若回答是,一定會火上澆油,但為了鞏固皇權,他不得不這樣做,“是。”
“嗬嗬……”苦笑一下,太後的眼底劃過一抹失望,就知道在這方麵他不會妥協,卻還是對他抱有一絲幻想。
自先皇將他立為太子至今,她明裏暗裏為他做了無數件事,可惜,在他眼裏,那些事都不過是她為自己謀取私利的手段。
皇家無情,這是十年前,她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他的,可從那件事至今,又是她一步一步,親手打破了這個定論,讓自己成為徒有虛名的絕情人,真是,諷刺至極。
“哀家不喜歡她。”勾起嘴角,她扯出一個決絕到陰鷙的笑容,冰冷開口,“如果你執意要娶她入宮,哀家會為了徹底除掉她,將馬吉這棵大樹,連根拔起。”
薑,還是老的辣。
她怎會不知道他的目的,故意直搗黃巢,就是為了逼他就範。
以琉璃離經叛道的性格,一旦入宮,定會讓後宮雞犬不寧。後宮不寧則前朝不穩,事關國體,在這一點上,她絕不會婦人之仁,哪怕,加深與兒子之間的誤會。
“……”聽到這充滿威脅的話,趙風的手在袖中悄然攥緊。
他早就猜到,近乎垂簾聽政的母後和自己終有撕破臉皮,兵戎相見之日,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收回實權的第一步還未邁出,就被對方徹底扼殺在了搖籃裏。
母後不愧是一代聖後,果然心狠手辣,六親不認。
他一言不發,眼底恨意漸濃。
感受到從兒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太後猛然轉身,決絕地閉上雙眼。
你若恨,便恨吧,為了你,為了趙家的天下,即使你恨我一輩子,哀家也毫無怨言。
“上百條人命?!!”聞言,琉璃一聲驚呼,將庭院中的鳥兒都驚飛了起來。
“是啊。”楊蘭惶恐不安,一雙秀眉擰在了一起,“恐怕這回你阿爹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一旦龍顏大怒,恐怕連性命都難保……”
說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滾滑落。
“阿娘,別擔心,有我呢。”見狀,一向脾氣火爆的琉璃破天荒地深吸一口氣,將那摧心折幹的憂愁壓製下去,從容開口,對楊蘭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我已經想到解決辦法了。阿娘,你放心。不出十日,我定能讓真相水落石出,還百姓一個公道,還阿爹一個清白!”
大難臨頭,母親已徹底崩潰,若連自己這個唯一的少主人也亂了陣腳,整個丞相府就隻能引頸受戮了。
所以,她必須鎮定,設法於困局之中尋找生機。
當然,她並非神明,怎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到起死回生之法?方才的話不過是讓母親保重身體的謊言罷了。
“駕!”說幹就幹,為了挽狂瀾於即倒,琉璃翻身上馬,連個別也來不及跟母親告,馬鞭一甩便絕塵而去。
勁風拂麵,馬蹄聲急。
雖坐在馬上,琉璃的大腦卻一刻也不曾停歇,不斷根據從報信的侍從口中得知的情況思考對策。
突然坐下快馬一聲長嘶,停了下來,琉璃一驚,從沉思中回神,舉目四望,隻見四周除了山,就是樹,完全不知此時的自己身在何處。
向馬前一看,馬琉璃差點一個趔趄跌下馬:
此時馬的兩隻前蹄正踏在懸崖邊上,隻要再往前一寸,就會墜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還好之前自己光顧著想對策,沒有快馬加鞭,否則這馬一個用力過猛停蹄不及,自己此時恐怕已經去和閻王爺下棋了。
身後,一陣雜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半晌後,林中現出了來者的身影。
原來是前來報信的侍從和琉璃的貼身侍女小雨。
二人見到不遠處,騎馬“一動不動”立於崖頂的琉璃,暗鬆了一口氣後,表情有些複雜。
為什麽說是複雜呢?因二人強忍著笑意,同時努力用恭敬掩飾掉臉上的調侃,導致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看不出的明顯的情緒。
而之所以會出現這種表情,是因小姐出了丞相府便不容分說地一路狂奔,好巧不巧,走的,正是與柳城相反的方向。
二人爭分奪秒地追了半日,要不是這座懸崖替他們攔了小姐一把,恐怕等小姐繞地球一圈後找到柳城,老爺墳上的草都三寸高了。
“小姐,柳城在西邊。”小雨調整了下情緒,努力把那“看鄰家二傻子”的目光變成“看鄰家二小姐”,強做淡定地開口。
小姐最看重的就是臉麵,這一點,身為貼身侍女的她比誰都清楚。
“我當然知道。”不出所料,琉璃道,故作隨意地扯了一下馬韁繩,讓馬離開懸崖,然後,悠然自得地緩緩開口,“本小姐不過是心情煩躁,來此風景宜人之處,散散心罷了。”
“……”兩個仆人麵麵相覷:
散心?傻子才信!有這麽散心的嗎?一口氣衝出五六十裏,怎麽追都追不上不說,最後還停在了懸崖邊上!
您要是說您想不開想跳崖自盡,我們倒是信。
“那誰,帶路吧,本小姐已經散完心了。”見二人沒有異議,自以為成功掩飾過去的馬琉璃,悠然道,將“賞景散心”的姿態進行到底。
三人爭分奪秒,其間不食不休,終於於一日之內趕到了柳城,而當事人馬吉,此時正坐在柳城的最高處,望風塔頂的涼亭上吹冷風。
自搶糧事件之後,全無頭緒的馬吉便把這視野最為寬廣的望風塔設為了自己的辦公處。
他要靠“盯”,將犯案的官兵從人群中揪出來,繩之以法。
“啊嚏!”所謂高處不勝寒,嗖嗖的冷風差點將已連續在此辦公三日,寸步未離的馬吉吹成人幹。他裹了裹身上的披風,又一個響亮的噴嚏打了出來。
且不說上午,從午時到現在,據馬吉身邊的侍從保守估計,他已打了不下三十個噴嚏,導致馬吉倘若突然不打了,他們會生出他嗝屁了的錯覺。
這頭,馬琉璃三人到了望風塔下,但丞相位高權重,所在之處守衛森嚴,普通百姓根本近不得身。
馬琉璃雖是丞相之女,奈何此次出行是女扮男裝,身上又沒有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而唯一能證明三人身份的人,那個回府報信的侍從,還在追琉璃的時候把自己的腰牌弄丟了。
見阿爹近在眼前卻近不得身,琉璃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侍從一眼,瞪得那侍從滿腹委屈:
腰牌是追你這個二愣子時追丟的,怪我嘍?
“小哥,你上去告訴丞相,說他的兒子來了,讓他下來接應一下。”見這“肥頭大耳”的少年自稱是丞相的兒子,且說得理直氣壯,官兵也不敢怠慢,立即上樓稟報去了。
這邊的馬吉聞訊,了然一笑,揮揮手讓官兵下去:
“本相沒有兒子,此時正值災情肆虐、公務繁忙之際,叫那少年莫要胡鬧,趕緊離開吧。”
身為遠近聞名的父母官,馬吉的兩袖清風公正廉明自是人盡皆知。
因此,不遠千裏、慕名而來的人絡繹不絕,隻為一睹丞相尊容。
士兵聞言,心裏登時有了底兒。下了塔後,腰一挺,頭一昂,立即顯示出守衛士兵該有的、懾人的威勢來。
“丞相說了,他沒有兒子,幾位莫要胡鬧,趕緊離開。”士兵道,聲威並茂,不容置喙。
“……”馬琉璃扶額。
竟忘了這一茬,平日裏女扮男裝把自己扮糊塗了,竟跟老爹自稱起兒子來了,這要是讓阿爹知道了,不得把自己屁股打開花啊。
偷瞄了一眼一旁的侍從,琉璃陰險一笑:
正好這裏有個男人,到時候阿爹問起來,就說是這小子說的,到時候挨打也打不到自己身上。
似是感應到了什麽,侍從不無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
怎麽感覺背後有股陰風吹過呢?
“咳咳,剛才說錯了,你告訴丞相,說不是他的兒子,是他的女兒。”
這回,士兵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他又不瞎,怎麽會看不出麵前的三個人是堂堂正正的大老爺們?想見丞相也不能當別人是傻子啊,他一守門士兵和他有什麽仇什麽怨?真是太過分了!
見士兵不為所動,琉璃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邊衝小雨使眼色,一邊道:
“小姐,你就別瞞著了,亮出真實身份吧,要不咱們今天可就見不到老爺了。”
“啊咧?”小雨挑眉:
你這個真的近水樓台的不上,讓我這個假的節外生枝地冒充什麽?
見小姐一臉乞求,隻得一臉狐疑地走到士兵麵前,一把扯掉頭上的帽子。
見一頭烏黑亮麗的青絲流瀉而下,守門士兵們登時直了眼:
軍營素無女子,身在閨閣的少女又不肯拋頭露麵,是以一見到眉目清秀的少女,一個個不禁心神蕩漾。
處在眾人凝視下的小雨,感覺自己像進了狼群的羊,莫名的有點忐忑不安。
感覺到小雨的不安,又見守門士兵隻顧看小雨,對“正事”不理不睬,琉璃一腳踩向自己身旁的腳。
“啊——!”守門士兵發出一聲慘叫。
慘叫過後,守門冷哼一聲,一句話,將琉璃臉上的自信一掃而光:
“小兄弟,別鬧了,雖然你長得確實比尋常男子俊俏許多,可我們又不是傻子。男人和女人都是長頭發,若一個男人披頭散發就成了女人,那兄弟們也不愁娶不到娘子了。”
聞言,琉璃一個踉蹌,差點吐血。
既然披下頭發不能證明一個人是女的,那你們在小雨散發之後看她那如饑似渴的眼神是啥個意思?別說你們都是斷袖!
默默地擦了把汗,無計可施之下,琉璃一咬牙一跺腳,豁出去似的向前邁出一步。
見小姐終於要自曝身份,不拿自己當擋箭牌了,小雨好看的杏眸中冒出了點點星光,還沒等這星光大盛,琉璃一句話,讓小雨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個四腳朝天:
“小姐,跳個舞給他們看,看他們還不信!”
“小……公子,你太過分了,奴家不理你了,哼!”委屈巴巴地看了琉璃一眼,小雨一跺腳,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