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劉凱
船停下的時間剛剛好,安仁站在甲板上看到了如鱒魚逆流的景象,漁船目標在海岸線。
他們靜悄悄,岸邊的人蓄勢以待,除了水的波瀾和岸邊人的竊竊私語,隻有垂在水中的楊柳條發出了聲響。
太陽即將親吻地麵,今天的一切就如同往常的每一天,還是那群人,還是那些鳥,嘰嘰喳喳的開始吵鬧,爭先啄著刮下來的魚鱗,像理線般雕琢出沾著的魚皮,偶爾順順自己的羽毛,嘰嘰兩聲彰顯著自己的存在。
其中更甚的還有被保護的候鳥,他們根本不害怕人,人類對於他們來說就是食物提取機,這是長久以來印刻在他們那小小的腦袋裏的,幾世幾年都不會忘記,隻要他們還是保護動物。
一隻候鳥停在安仁的肩膀上,想要啄安仁那有點亂糟糟的頭發,但安仁毫不留情將它的頭推開,甚至想要抓住它的翅膀。
候鳥沒有遭到過這種待遇,愚蠢的人類隻是他們的食物提款機。
毫無疑問,他們對於人類完全沒有了敬畏之心,還有大自然賦予他們的野性。
終於候鳥還是敵不過安仁的大手,飛走了,但沒有過多久就叼著一條漁民給它的小魚又重新站在安仁的肩膀上,更過分的是它還坐下來了。
推是推不掉的,萬一被那些好事人拍到自己和它,鐵定會被發到網上,想了想,還是盡快離開人群比較好,這隻蠢鳥就等沒人的時候將它丟上天,反正會飛不是。
正想著離開,一個聲音叫住了安仁:“你等一下!”
張可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導遊服被她裝進了自己的手提包裏,安仁停下來,轉過身,臉色在問:你有什麽事嗎?
“我想過了,我是絕對不會成為你這樣子的,但我希望,你能有一點人情味。”
“哈?”
“我不知道你要收我的腳鐲要幹什麽,但我希望你不要這麽做了,你這樣子,真的很無恥。”
“你還真敢說啊。”安仁無語了,蠢鳥在旁邊嘎的一聲震了下安仁的耳膜,氣的他想要抓住這隻蠢鳥,奈何蠢鳥未卜先知,飛走了。
“我選擇接受它,我選擇研究它,我能掌握我的生活!”最後一句張可從喉嚨中吼出。
安仁沉默了一下,轉身走了,最後一句說道:“神經病。”
兩人隻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匆匆忙忙,也許永不交集,像兩根不同方向的直線,隻有一個交點。
但至少安仁再張可的心中,留下了彌足珍貴的信念,等一會她打算辭職了,辭掉陪伴自己三年的工作,她想要,做點什麽。
安仁是真的走了,頭也不回。
他流浪過世界各地,遇到過無數的張可,這對於他來說,所有的人,隻是自己生命的過客,而他自己隻要還活著,他還會繼續走下去。
自詡旅人,沉默的走在這個時代。
遠遠的,安仁聽到了談話聲,他看到了一個帥氣的小夥,鼻子像他,嘴唇向他,連放置水煙筒的方法都是他的影子。
安仁無需再問,他已經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走向前去,在人群的外圍,看著他的笑臉上的皺紋,拿秤砣的手法,他記得那秤砣,底麵還有六人的暗號,但是都是過去了,滿是鏽跡的它就要壽終正寢,劉凱想要買一個電子秤,這個秤砣,就放在爺爺的遺物裏吧。
劉凱這兩天已經有了笑容,能夠和顧客說說話,精神狀態正在恢複。
安仁安靜的站在外圍,但還是被劉凱發現了,一個不買魚,又看著你的人,怎麽瞅都像是個變態。
劉凱打了一個寒戰,但餘光又掃到水煙筒,他也不怕了,該怎麽著就這麽著,反正現在的自己的能力,是非常有自信對付安仁的。
時間在嚴格的按照流速推進,終於,劉凱要收船,安仁也向前一步,想要開口,卻被劉凱搶先。
“你有什麽事嗎?”
“劉凱。”
“對,想買魚已經遲了,你看。”劉凱將自己的魚簍給安仁看。
“我是為了你爺爺來的,還有,那個水煙筒。”說著話,劉凱收拾的動作僵了下來,叼著蘆葦的嘴不再嚼著根莖,他走到水煙筒跟前,防範著安仁。
氣氛有些凝重,安仁帶著笑,饒有趣味的看著劉凱的動作。
劉凱的站姿有點講究,往後一步就能伸手拿到水煙筒,往前一步就能用手裏的撐船竿敲安仁一腦殼,但即使如此,還是太嫩。
“小凱,謝謝前天你大上午的幫我賣魚啊,還要你陪笑,叔直到現在才有空來謝謝你,這些你拿著,叔小小的心意,你千萬不要拒絕,你這樣就是看不起叔!”
頭上帶著一頂漁夫帽的中年男人忽地出現在兩人的中間,手裏拿著兩百塊,想要插進劉凱死守的口袋,嘴裏還說著不要不要。
“不要就是要,要就是不要,我就把話撂這了,你就要給我收了,以後叔有忙還找你。”
終於劉凱因為生活經驗不足敗下陣來,手裏攥著兩百塊,無所適從的揉了揉鼻子。
“咦,這位是客人吧,小凱這裏沒有魚了,你下次早點,如果你還想要的話我店裏有,我那裏……”叔明顯是個話癆,安仁好不猶豫打斷了他的施法。
“其實我爺爺和劉凱的爺爺有點交情,這次來,是我爺爺叫我來的,他老人家……去世了,最後的願望是見一見劉為民一眼,可惜,隻有我來了。”
此情此景,動人心魄,在安仁聲情並茂地語句下,叔敗下陣來,讓安仁坐上劉凱的船,他開船回劉凱家裏,兩人就在船裏敘敘。
劉凱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年輕人,有點不可置信,但其實已經信了一半,就憑他說出了水煙筒。
水煙筒是爺爺的遺物,他說真正了解水煙筒的隻有兩個人,那就是他劉為民和安仁。
坐在船艙裏麵,兩人大眼瞪小眼,劉凱率先說話:“你爺爺的名字,叫安仁。”
安仁點點頭,說道:“不僅我爺爺叫安仁,我也叫安仁。”
“???”
“哎,小孩沒娘,說來話長,讓我喝一口水再說,整個下午我就坐在遊船甲板上,本來是想要去吃自助餐的,但天知道他們的冰水還要四塊錢,誰喝誰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