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安寧

  討論聲漸歇,眾人各講各的環境線索,舒時全程聽下來後覺得多數線索都是大同小異。


  大家終止了討論,熊洋搭在桌上的手指交叉著,觀遍全場後笑了笑道:“雖然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很囉嗦,但鑒於次次任務都有新人加入,所以這些話依然很有必要說一遍。”


  “本次任務場景活動範圍不大,存在著一定的局限性。”熊洋道,“真誠建議大家到晚上後立即睡覺,無論如何都不要輕易出門,最好是少去廁所,鏡麵通靈,容易招來惡鬼。”


  熊洋這個親和的領頭羊博得一眾好感,不少人離席後還特意跟他打了招呼。


  任務者三兩成群,走樓梯的走樓梯,乘電梯的乘電梯,一樓沒多久便空了。


  見人都走沒了,楊晚晴看了看無動於衷的舒時,輕扯他的衣服:“他們都走了,你不回去嗎?”


  舒時正準備動身,回頭說:“我有朋友在這兒,暫時不會上去。”


  “啊……”楊晚晴四處望了望,弱弱道,“那我先上去了。”


  “嗯,好。”舒時回道,順便提了句,“一個人上去要小心點。”


  鍾如季和陳子潛他們都在這兒,兩方各自都不認識,他如果陪著楊晚晴回十一樓,底下這三人絕對會特別沉默。而且陳子潛和付弋是兩個人,他怕等自己再下來的時候鍾如季已經走了。


  今日白天不會遇見鬼怪,楊晚晴一個人上去他也沒必要不放心。


  “嗯嗯,我明白。”楊晚晴應著,瞥了眼在場的幾人後跟舒時說了聲再見便低著頭小跑離開了。


  舒時看著她進電梯,之後才收回視線。


  陳子潛和付弋對了個眼色,前者看到那位疑似自家偶像的帥哥臉色不好,愣是沒敢這時候和付弋說話。


  舒時起身離開座位,同時對陳子潛他們道:“我們隔太遠了,要不坐近點?”


  “坐近點坐近點,馬上來。”陳子潛拉著付弋,速度坐到那位帥哥對麵。


  舒時本想拉著鍾如季去他們那兒的,現在看來沒這必要了。


  他坐到鍾如季身邊,從口袋裏拿出折疊好的紙和嶄新的黑筆。


  “剛剛隻聽到你們自我介紹,不知道你們那兒有什麽信息。”舒時把紙筆推過去,抬眼看他們,“這上麵有我看到的線索,看看你們有什麽要補充的。”


  “其實我們看到的和大家都差不多。”陳子潛說著,展開紙張看到幾行羅列清楚的線索。


  舒時不會把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往上寫,他寫上去的那幾行指向明確,電梯有問題。


  付弋也在看,另一手捏著筆時開時合。


  對麵兩人思考著,舒時將手心覆在鍾如季手背上,目的是試試對方冷不冷。


  鍾如季把衣服給了他,隻穿著一件衣服。


  鍾如季攥了攥手,偏頭道:“你畏寒還不多穿點?”


  對方的手還是冷的,就算穿著外套。


  舒時很快也意識到這點,立馬把手收回來插進兜裏,將下巴埋進衣領道:“我沒覺得冷來著。”


  “你挺紳士啊,自己冷了衣服不穿給別的姑娘。”鍾如季平靜道。


  舒時蹭蹭鼻子,調整下坐姿道:“這不是女孩子都比較怕冷嘛。”


  鍾如季不作回應。


  對方的出發點是善意,他沒什麽理由去揪毛病。他總不能說,“你別管別人死活,隻把自己管好就行”。


  雖然整個任務區幾乎都是這種德行,但是舒時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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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梯老舊,未載人時便咯吱作響,更不用說載人的時候了。


  轎廂內比較安靜,沒什麽人說話。鍾如季不怎麽關心任務,而錯過了電梯信息的陳子潛正在研究廂壁上的東西。


  這裏確實比外麵要冷上一些,舒時才感受到。


  “別的都還好說,小廣告什麽的,能理解。”陳子潛試著去刮塗鴉和簡筆畫,“但總覺得這兩個有什麽寓意。”


  舒時也試過,知道塗鴉和簡筆畫無法刮花。


  果不其然,陳子潛也沒能成功。那兩個“藝術作品”像是長在廂壁上,連顏料和幹墨的痕跡都沒有。


  “或許這次空間裏的是鬼。”舒時道。


  付弋看向被撕得看不清原貌的廣告紙,讚同道:“嗯,我也這麽認為。”


  居民樓實在太有生活氣息,這類空間一般都由鬼掌控,畢竟怪對人類的行為習性不了解,它如果存在於這個空間,極大可能連樓梯都走不出去。


  “這個電梯不安全,最好是少進來。”陳子潛道,回頭望向他,“對了,你住在幾樓?下來會不會有點麻煩?”


  舒時:“……”何止是麻煩。


  見對方一臉菜色,陳子潛權當自己說中了,又問道:“不會高於六樓吧?”


  舒時:“十一樓。”


  陳子潛的手正按在十一樓按鍵上,沒記錯的話十一樓是頂層,他稍微瞥了眼,還真是。


  陳子潛沒想到對方運氣能這麽好,竟然直接被分到“等死區”,他咳了兩聲,出於好心關切道:“那你要不要下來和我住?我那兒方便。”


  陳子潛住二樓,付弋在五樓,鍾如季的暫時不知道。反正再差也差不過十一樓了,他總不可能住在陽台。


  陳子潛這話才剛說完就立馬感覺自己闖禍了,他下意識看過去,鍾如季正好抬眼看他,眸中漠然。


  陳子潛一激靈,可話從口出已經覆水難收,他硬著頭皮頂著二區大佬投過來的目光,如芒在背。


  舒時察覺不到空氣中彌漫著不尋常的氣味,笑了笑問陳子潛:“你那兒是單人間還是雙人間?”


  陳子潛秉著極強的求生欲,僵著脖子回答:“單人間。”


  “貌似隻能擠擠。”舒時故作思考狀,莞爾調侃,“那我們睡一張床?”


  此話一出,陳子潛頓時感覺電梯裏的氣壓更低了,他緩緩扭過脖子,用眼神向身邊人瘋狂求助。


  付弋對他這性子著實無奈,自己給自己刨了個坑不說,還傻愣愣往下跳。


  “他那兒被褥少,夜裏容易受涼,你倆一起睡的話可能一個人都暖不著。”付弋淡定地把火力移到自己身上,“我住的是雙人間,也有備用的被褥,五樓不算高,能往上麵跑也能往下麵跑,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住。”


  電梯晃晃悠悠地停住,舒時剛想說不用麻煩來著,就聽鍾如季難得開口道:“我在一樓,三人間,如果你們不介意大家也可以一起。”說完他還笑了笑。


  陳子潛看著他的笑容心裏狂鬆氣。


  電梯打開,幾人一起出去,舒時道:“沒關係,不用麻煩,我先住一晚看看情況,不行再搬下去。”他認真的,絕對不是推辭。


  第一晚是鬼怪最弱的時候,舒時要是連今晚都不能獨自通過,就更不用談之後的五天了。


  鍾如季不置可否,陳子潛用玩笑的把這事揭過去。


  趁第一天把能找到的線索扒幹淨是大家都會做的事,四人在一樓時便見過電梯運行到十一樓兩三回。


  舒時還沒踏上台階就聽到了天台上的交談聲。


  過去一看,發現原本在一樓散場的大家又重聚在了天台。


  所有人都在,除了楊晚晴。


  “熱鬧哈。”陳子潛說了句,沒打算往人堆裏紮。


  哪怕這兒真有什麽線索也找不著了,大家都在談笑,隻有零散幾人是奔著任務來的,但那些人卻遠離了人群在邊緣處觀察。


  舒時不經意聽到一段對話。


  “第一天嘛,不用擔心,還有很多時間,咱們可以聊聊咱們的事兒啊。”這是討好的男聲。


  “沒什麽可聊的,你可以不要跟著我嗎?”這是略帶怒意的女聲。


  由於距離較近,陳子潛也注意到這一幕,他看了會兒便皺起眉道:“空間裏真是什麽人都有。”


  任務空間不以真容示人,進空間相當於披了層馬甲,無恥的人想在裏麵幹什麽都可以,他們眼前看到的這個男人還屬於程度輕的那一類。


  總有些人命都快沒了還惦記著享樂。


  鍾如季瞥了眼舒時,對方表情不算好看,讓他略感意外的是對方並沒有上前阻攔。


  四人找了塊清淨地方待著閑談,舒時麵對著人群方向,邊和三人說話邊密切關注著那邊的動靜。


  直到幾分鍾後男人放棄糾纏姑娘,舒時的表情才鬆懈下來。


  鍾如季看他如釋重負的模樣輕笑了聲。


  他發現舒時對女孩子抱著一種特殊的情感,但是那種情感不屬於喜歡,用保護來形容更為貼切。


  他原本以為舒時是異性戀,可現在看來貌似並不是。


  舒時隻想保護女孩子,全然沒往其他方麵考慮過。


  四人占了地方看風景,在外人看來實在愜意。


  舒時很不明白其他三人是怎麽對著一片大霧看那麽久的,難不成是他太瞎了?

  熊洋遊刃有餘地周旋在各色人等中,眼睛卻總會掃向某個不合群的四人小團體。


  熊洋抿著禮貌的笑,應付完場麵後來到舒時他們這邊。


  鍾如季最先聽到腳步聲,他稍微側眼,隻見自己身後站著才眼熟過的人。


  熊洋見他看過來,笑笑道:“你好,介意認識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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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時:你告訴我你們仨在看什麽


  鍾如季:什麽都沒看

  付弋:看霧


  陳子潛:我看的不是霧,是淡淡的憂愁


  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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