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動靜不小
所以,陳隊長話音剛落,那個被銬在地上胖醉漢忽然清醒過來,他殺豬似的叫了起來:“老胡、胡漢三,你死哪兒了,老子被抓了,老胡……救命……”
他叫了沒幾聲,就見不遠處一間包廂裏匆匆走過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此人滿臉官氣,架子十足,進了門見狀先是一愣,然後便指手畫腳道:“你們這裏誰負責?許副管事的的兒子你們也敢抓?誰讓你們隨意拘人的?”
此人姓胡,市某管事的,今天特意約許副管事的兒子在這裏喝酒,不想管事的公子喝得有點偏高,一不留神溜了出來,熱鬧沒看成卻被衙差銬上了。
許副管事的的兒子!
陳隊長臉上的汗嘩一下就冒了出來,一頭碰死的心都有了。
不過此人倒也算是一條漢子,他咬了咬牙說道:“我負責,我們在執行公務,他胡攪蠻纏……”
“公務?”那人看也不看陳隊,輕蔑的說道:“雞飛狗跳、烏煙瘴氣,非法對公民施加國家法器,誰給了你們這個權力。”
見驕橫的陳隊吃癟,秦鍾心裏很高興,他接著那人的話茬說道:“這位大爹說得好!他們純粹是擾民!”
“大爹?哈哈……”蹲在地上的胖醉漢噴得大笑起來:“老胡,胡管事,聽見了沒有?這個小鄉棒喊你大爹,你啥時候在外麵得了這麽個兒子?跟誰生的?”小衙內醉得顯然不輕,這時候還有心思玩笑。
秦鍾破口大罵:“我是你老子。”
醉漢不樂意了,“我爸是管事的,你膽子不小?”
姓胡的皺了皺眉,厭惡的看了一眼秦鍾和醉漢。他是有身分的人,對這樣的鬧劇很不耐煩。於是指著還站在那裏發呆的陳隊長厲喝道:“你瞎了還是聾了,還不放人!丟人現眼也不挑個地方!”
陳隊自負慣了,當眾被罵得狗頭淋頭,頓時渾身哆嗦、臉色漲紅,腦殼上的青筋直爆,一揮手“放人,撤……”
一個二級警司過來指著吳媚問了一句,“陳隊,這倆人怎麽辦……”
陳隊頓時暴跳如雷,脫口喝道:“你看著辦。”說著擠開眾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頭兒撂下燙山芋走了,副隊不得要領,不知該怎麽辦。幾個臭皮匠湊到一塊兒一商量,決定還是先帶吳媚兩人回局裏。上麵還有領導,盆打了說盆碗打了說碗,後麵的事情自會有人解決。
當然,副隊的語氣此時已是非常和善了,相當於和吳媚兩人協商。
秦鍾很仗義,大義凜然道:“我跟你們走,我姐就不去了,否則我們誰也不去。”
副隊想了想便答應下來,陪笑道:“那就辛苦你跟我們走一趟了。”
……
秦子衿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
她老公黃占元原是縣衙辦公室秘書二股股長,一年前外放到一百多公裏外的龔家營子鄉任鄉管事,相當於提了一級。小夥子奔仕途的心勁兒正熱,立誌要幹下一番政績,遂撇下如花似玉的秦子衿在縣城獨守空房。
幾個月回上麵一趟也是匆匆忙忙三過家門而不入,加上秦子衿經常出去采訪擦肩而過,算起來兩人一年之中隻見過兩次麵、上過一次床,那次他還疲軟。
青羊縣城屁大點地方,十字交叉兩條街,還沒走幾步就到了盡頭,連個逛街的地方都沒有。沒事時,秦子衿會感到很空虛很無聊。隻有一個人上上網、看看電視打發時間。
略一洗漱,熱了一杯牛奶邊喝邊看電視,換了十幾個台都是泡沫劇,索性換到省台的午間新聞。剛看了一眼,秦子衿喝牛奶的嘴便合不攏了。
電視上正好播報剛剛發生在“香榭麗舍”西餐廳的濱江分衙民警“緝毒風波”。電視畫麵上,“香榭麗舍”門口人山人海,秦鍾被一群衙差簇擁著正緩緩走向警車。秦子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幸後麵又連接出現了好幾次秦鍾的麵部特寫鏡頭。
是秦鍾確定無疑!
秦子衿隻覺得心髒狂跳起來。憑著記者的職業敏感,她立即意識到出大事了。
省台的主持人麵對鏡頭還在慷慨激昂的解說著現場的情況:“據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西餐廳工作人員介紹:中午十一時左右,濱江分衙緝毒大隊兩名便衣民警來到香榭麗舍,聲稱警方接到線報,有人在香榭麗舍西餐廳內進行毒品交易,於是警方衝入西餐廳二樓高級VIP包廂區實施抓捕。”
“據現場目擊者聲稱:抓捕行動毫無收獲,此次所謂毒品交易係警方內線誤報導致,兩位所謂嫌疑人均為正常就餐的顧客,其中女性顧客為香榭麗舍高級VIP,係本市如嫿蘭苑總經理,另一顧客為一秦姓少年,尚不滿十八歲。”
“據稱,在抓捕實施過程中,該秦姓少年曾進行過反抗,兩名民警受傷。該秦姓少年目前被警方帶往濱江分衙進行訊問。警方對此事諱莫如深,不願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各位觀眾,有關此案的現場部分就報道到這裏,具體詳情我們將會作進一步的關注……”
幾天不見,秦鍾怎麽被卷進販毒案裏去了?
不過省台的報道一向客觀公正,現場記者在報道中引用了工作人員和目擊者的證詞,報道的口氣也暗示了對警方的某些做法有所不滿,可見現場情形應該還是比較明了的。
且報道中隻說秦鍾被警方帶回桔子,而另一名與他一同就餐的女性卻隻字未提,可見販毒之事並不成立,也就是說秦鍾肯定是被誤抓的,被帶回去的原因應該和打傷了衙差這件事有關。
秦子衿身為電視記者,經常出現在事件突發現場,綜合分析能力很強,稍一靜下心來很快便理出了頭緒。
為秦鍾申報“見義勇為”稱號的文字及音像資料俱已送呈省衙差廳及有關部門,此時秦鍾被濱江分衙帶走,會不會對秦鍾的評審造成影響?能不能拿這件事對濱江分衙施壓救出秦鍾?
想到這裏,她一把抓起電話把此事向上麵宣傳的劉管事的作了匯報,劉管事的不敢擅自做主,又急忙向上麵何書錄作了匯報。
何書錄很慎重,又看了一遍省台的及其他幾個台的新聞回放,然後指示道:“秦鍾是我縣首例見義勇為典型,他的事跡報告及個人有關資料我都詳細看過。雖然現在事態及內情並不十分明了,但我敢肯定,秦鍾打傷濱江分衙衙差肯定事出有因,他畢竟還是個孩子,被迫還手的成分很大;而且濱江分衙在這件事情上的做法顯然存在某些問題。因此,我們不能坐視不管。”
劉管事的顯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試探著問道:“這件事情目前並不十分明了,而且媒體已經紛紛介入,我們不好以組織形式出麵,弄不好……”
“這是組織間的正常交涉,有什麽值得顧慮的?”
何書錄劈頭打斷了他:“劉管事的,你不要以為我是為了保住所謂的政績工程才這麽說,你錯了!我們都是檔員,檔員關鍵時刻就是要敢提著腦袋向檔負責!你要知道,秦鍾是我們青羊弘揚正氣的一麵旗幟。往遠處看,這麵旗幟將來甚至是我們凝聚人心大力發展的一個契機!我不想讓我們剛剛豎起的正氣被濱江分衙的一次工作失誤而破壞掉,更不想讓上麵縣衙在全縣人民麵前無法交待。”
何書錄這話很重,劉管事的自然能掂出其中的份量,他急忙表態道:“何書錄,我知道這裏麵的輕重,我現在就安排縣電視台的記者前往濱江分衙采訪此事,先以輿論對濱江分衙施壓……”
“老劉啊,你什麽時候……唉……不說了!”何書錄鼻孔裏哼了一聲,有些無奈地站起身來。
他背著手在屋裏踱了兩圈,眼睛才又落回到劉管事的上身上,雙目瑩然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以禍福趨避之。戰爭年代,我檔多少英雄兒女前赴後繼流血犧牲,和平年代,我們難道連堅持一下自己的正確看法都有所顧忌了嗎?更何況這件事情牽扯到上麵縣衙、濱江分衙乃至市關局的總地公信力問題,錯誤糾正得越快越徹底越好,你明白嗎?”
說到這裏,他急速轉回辦公桌後,援筆在手迅速寫了幾個字遞給劉管事的,“拿去,出了任何事情我來承擔!我現在就給市委周書錄打電話匯報此事,馬大人那裏我來溝通,縣關局也會出麵交涉此事的。”
書錄一向沉穩,把話說到這份上不啻往劉管事的臉上吐口水。
劉管事的臉一紅,拍著身前說道:“書錄放心,我親自帶人去濱江分衙商榷此事。”
縣電視台直接歸上麵宣傳的管,劉管事的一聲令下,縣電視台的當家花旦秦子衿便跟著管事的大人雄赳赳氣昂昂向省城飛馳而去。
進了關局,秦鍾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
在會議室裏,他斜靠在沙發上養神,任憑帶他回來的衙差們走馬燈似的沏茶倒水讓煙上水果,他隻是一言不發。由於陳隊長在辦公室挨熊還沒回來,調子沒定下來隻能和他套近乎、解釋事情的經過,並沒人敢越出權限對他說一句道歉的話。
不過秦鍾對事情的經過也聽出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