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難道不喜歡她嗎
卓英爵麵色冷沉如鐵鑄成的一般僵凝,他親自開車,跑車疾馳如飛,向德恩宅邸駛去。
“通知傅醫生了嗎?”
“通知了,傅醫生正全力往德恩宅邸趕來。”沈赫死死抓住車門上方的把手,隻覺身旁急速倒退的景物都已失焦。
然後這一路,卓英爵便再沒說一句話。
在他高度緊張或極度震怒的時候,就會變得異常寡言。
從德恩集團大廈回到德恩宅邸他僅用了四十分鍾,所有紅燈盡闖,任何製度都攔不住一個心意已決的人。
卓英爵和沈赫回來時傅醫生還尚未趕到,不過他打電話報備過,十分鍾內一定會出現在德恩宅邸。
彭景薔匆匆走過來迎他,就好像踩準了他一定會趕回來似的,特意在這兒等著。
眼見著自己的未婚妻在旁邊,卓英爵卻腳步雷厲並不為她逗留半分,所掠之處留下凜凜寒風。
“英爵!你真的要上去看她嗎?!”彭景薔死拽住他的手臂不肯鬆手。
卓英爵目不斜視,冷冷掙開了她的糾纏,力道之大險些把她搡了個趔趄。
“嗬嗬……我勸你這會兒還是別上去了吧。”揪心的痛令她笑容變得陰冷怪異,“人家不缺你這份關心,有得是人搶著關心她呢。”
他這才突然像如夢方醒般地轉過臉來盯著她,那雙布滿血絲的眸中仿佛隨時都能迸射出火光,灼瞎她的眼睛。
……
華麗的房間中,葉微瀾整個人燒得稀裏糊塗,她分不清自己在哪兒,也聽不清周圍的聲音,腦中雲山霧繞的隻覺自己要飄起來了。
卓曦熠坐在床邊,冰涼的手掌撫上她的額頭,她雙目緊閉,眉心因著這一絲涼意而漸漸舒展,可表情仍是苦不堪言。
“謝謝您大少爺……謝謝……”姚沐顏感激至極,淚水在眼圈裏打轉,“要不是您及時出手救下了她……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晚上葉微瀾擦樓梯扶手時暈厥了,險些沒從樓梯上摔下去。好在卓曦熠正巧路過將她抱住,否則那麽高滾下去不說骨折殘疾也會頭破血流。
“舉手之勞罷了。隻是她病這麽重怎麽還在幹活兒?”卓曦熠眉宇輕皺。
“卓總不給葉小姐假,她隻能做下去。”姚沐顏無奈苦笑,“更何況彭二小姐也是個不容人的,怎麽可能讓她休息呢。”
“嗬,原來如此。”卓曦熠拿起毛巾輕輕拭去葉微瀾額上盈盈汗珠,“老三也是真夠狠心的。”
“大少爺!求您想想辦法救葉小姐出去好不好?她真的受不住這種折磨了!”姚沐顏近乎哀求地看著他,就好像飽受摧殘的人是她自己。
“姚小姐,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我帶她走了不等於她的境遇會有好轉,老三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可您是德恩家族的大少爺!您哪一點比卓英爵差?!您難道連保護一個女人的能力都沒有嗎?您就不能為了葉小姐努力一回嗎?!”姚沐顏越說情緒越激動,甚至憤懣不擇言。
“姚小姐,事情遠沒你想得那麽簡單……”
“您難道不喜歡她嗎?您一定喜歡她的對不對?!”
卓曦熠驀地一怔,鳳眸中閃過陰晴不定的狐疑。但很快他的神色又恢複平靜,隻淡淡地道:“我不是卓英爵,喜歡她不一定非要占有她。”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房,“這裏記掛著,就足夠了。”
門外,卓英爵陰鬱地站在黑暗裏,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那些話是尖銳的匕首,一片片割下他心窩裏最柔軟最敏感的肉,割得血淋淋的疼。
門內,他們三個是一個陣營的盟友,而他則是個麵目可憎的敵人,他的存在就是山洪海嘯,世界末日,他即是她的地獄。
卓英爵扶著牆壁踽踽而行,每一步都像漫長艱難的跋涉。
他又感到身體的不受控,這種漸凍感越來越頻繁,似乎快要將他的靈魂都蠶食掉了。
他顫抖著去摸索懷中的糖盒,突然一個戲謔的聲音再他身後響起。
“真想不到,我那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三弟竟然也有這麽狼狽的時候。”卓澤煜背靠著牆壁,在拐角處衝他嘲弄地笑著。
“滾……給我滾遠點兒!”卓英爵顫聲嘶吼,卻不敢回頭。
“滾?我為什麽要滾,我非但不滾,我還要親眼看著你是怎麽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折磨致死的。”卓澤煜露出歹歹的蔑笑,“咱們兄弟三個論誰最殘忍無道,你老三看來要拔得頭籌了啊。”
卓英爵赫然震怒,額角青筋蹦出,卻害怕說太多的話會暴露自己此刻的虛弱。
“誰會喜歡你這種人啊,除非是她瘋了。”
……
傅醫生來了,但沒派上用場。因為卓曦熠早已請了德恩家族的私人醫生為葉微瀾進行診治。傅醫生無法,隻得怎麽被請來的怎麽被請回去了。
到了半夜,葉微瀾打過了吊瓶,雖然重新恢複了些許意識,可高燒未退,腦子像走馬燈似地過著零碎的回憶片段,整夜被噩夢縈繞,渾身滾燙,不得安睡。
這時房間的門開,她迷離間隱約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緩緩靠近她的床沿。
卓英爵在黑暗中睥睨著她,雙眸如兩點冷冽而破碎的星子。
“水……水……”她口渴得厲害,夢囈般哀求著,“我想喝水……”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苦苦央求,垂死般輾轉,水杯就在床頭,他卻不肯喂給她。
“媽媽……爸爸……你們醒醒……”
她又夢魘了,還是那場血色婚禮,揮之不去的殘酷畫麵,血光四濺,慘不忍睹。
“卓英爵……我恨你……好恨……”
卓英爵淒冽一笑,突然身形猛動,遮天蔽日般將她脆弱熾熱的身體狠狠壓製。
她驀然雙目圓睜,就像昏迷中的人被淋了一盆冰水,整個人冒著熱騰騰的虛汗驚醒了。
她想喊,可渾身氣力全無,喉嚨幹得發緊,張了張嘴竟一時失聲。
他還是不肯放過我嗎?哪怕我現在已快油盡燈枯,奄奄一息,他也舍得摧殘我嗎……
他無情而機械地耕耘著她近乎報廢的身體,她無聲地落淚,像淚腺崩壞掉了,無盡地流淌著。
“你想喝水嗎?”卓英爵身體在律動,聲音卻無比冷靜,“求我。”
葉微瀾緊抿著唇,半響,終於艱澀地問:“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才會放過我?”
“也許。”
“那好……”她決然閉上眼睛,露出殘荷般凋零的笑,“那我就去死好了……”
……
半生半死間,顛沛流離的船再次靠岸,卻已是殘破得快要沉入海底了。
卓英爵拖著軀殼回到自己的房間,頹唐坐在黑暗裏。他叼住一根香煙,屢次點火卻怎麽也點不燃。
還要留她嗎?要不然就算了吧,哪怕不甘心,哪怕不放心,也算了吧。
突然,門外響起急迫的敲門聲,震動大到仿佛快要把門板鑿穿。
他搖搖晃晃起身去開門,門外,沈赫滿麵淚痕,臉色煞白像被抽幹了血液,若不是那雙眼睛還含著淚光,他還以為他已經死去。
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像鬣狗,撕咬著他的心髒。
“葉小姐……割腕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