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讓她留下
陌希辰中午便趕到了將軍府,可是已然日落西山,雲歌和楚鄴還未回來,他隻得懊惱地暫且離開。可正待他走到府門口時,卻看到眼前這溫馨的一幕。
兩個孩子圍著她,一口一聲嫂嫂,而楚鄴高大的身影,正出現在身後。此情此景,任誰都會有所聯想。更何況,在陌希辰的心裏,早已對楚鄴對雲歌的過分關心產生了一些不滿。
“大王……”
雲歌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趕忙伏在地上,“雲歌不知大王駕到,大王千歲!”
見她如此‘知禮’,陌希辰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楚鄴見狀,走上前來拱手道:“大王前來,臣卻未曾招待,還請大王恕罪!”
陌希辰眼角一抽。哼哼,連說辭都是同樣的,還真不愧是‘兄妹’啊!
他不禁開始後悔,接受楚鄴提出的這個辦法,讓雲歌住在將軍府了。熟話說,近水樓台,這樣幾日才能見到一次,難免出什麽亂子。
“免禮。”
在將軍府的下人們麵前,陌希辰不得不強忍著矜持。
“你們去了哪裏?本王已經在這裏等了足足一個下午了。”語氣中帶著幾分責怪,楚鄴身後背著的打包小裹,他徑直忽略。走近幾步,他扶起雲歌,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命令:“本王有事要與你說,既然你回來,那麽本王今日便不走了,過來!”
他攥著雲歌的手臂,大手像是鐵鉗一般,讓雲歌吃痛地皺眉。
她細微的顏色,自然逃不出楚鄴的眼睛,可以他現在的身份,卻無法說什麽。瞪了一眼站在陌希辰身後,一臉幸災樂禍的玉蘭。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已經肯定,他們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定是玉蘭說了些什麽。
啪——
房門關上,陌希辰如同主人一般走了進去,打量了一眼屋內的構造,他他嫌棄地撇撇嘴。
整個房間,沒有半分大小姐的影子,簡約的設計,隻能稱得上幹淨,毫無奢華可言。香床於普通百姓而言,的確是不錯的,可和宮裏的簡直差得太多。
這讓陌希辰原本冰冷的臉色,變得更加陰鬱。
“大王,明日還要早朝,您今日不回宮,恐怕……”
“怎麽,本王還沒說話,你就急著將本王往外麵趕了?”
雲歌垂著頭,“雲歌不敢……”
陌希辰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教習嬤嬤當真是懂得禮儀,才幾天,就將你教得這般知書達理。你在本 王麵前,何需這般膽怯?從前都沒有,現在拿什麽架子,不覺得很假嗎?”
陌希辰的態度,讓雲歌十分擔心。她不知,他因何而生氣。是因為久等了一下午,還是……
想到酒樓對麵的那個神秘人,雲歌的手心都濡\濕了。
若那是他的人,那麽她與楚鄴的關係,是否已經被他知曉?
一團團疑問,一瞬間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雲歌看著他,表麵上平靜地說:“大王,雲歌此刻的身份,本就是假的,大王還奢求雲歌真實到哪裏去?”
陌希辰的手指微動,卻不打算鬆開她。
雲歌無助地閉上眼睛,“大王隻顧著自己的心情,可曾想過,雲歌看到杜使者離開時的心情?被冒犯在先,被追殺在後, 險些連大王與楚將軍都要被連累。可始作俑者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離開端國……敢問大王,那日在受困崖中,大王是如何向雲歌保證的?”
雲歌故意絕口不提洛川,更將自己置身事外,實則是為了解除陌希辰的疑慮。
果然,陌希辰放開她,一臉狐疑地問:“怎麽,你不知道?”
若是她與楚鄴關係不一般,楚鄴怎會沒有告訴她,自己已經讓洛川跟著使者隊伍,一出端國就宰了杜凱。
心中的驚喜大於疑惑,想起今天來的意圖,陌希辰竟有些尷尬起來。
“算了,你不知道也罷。不過,本王既然答應過你,會親自處置杜凱,就不會食言。”拿起桌子上,那寫有宮廷禮儀的竹簡,他淡淡地問道:“母後的教習嬤嬤可還盡心?你最近學得如何?”
雲歌揉了揉酸痛的下巴,“教習嬤嬤很好,基本的已經都學了。”
“其實,母後這次太過心急。並未考慮許多,若你不願,本王可以說服太後,讓你先養身體,等身體恢複好一些,再議此事。”
“雲歌謝大王關心,可是,還有一月,時間緊迫,雲歌本就開蒙較晚,實在不敢再做推辭。”
雲歌的多般說辭,讓他剛剛燃起的信心又蕩然無存。
陌希辰轉身,一雙眼睛帶著幾分不解,“本王不明,為何你想要去楚明?端國不能滿足你的野心嗎?”
從第一次見麵,陌希辰就覺得,雲歌是個野心極大地女人。
能夠以奴隸的身份出現在秘密朝堂之上,若是稍有不慎,便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可初見她時,她的眼中沒有一絲慌亂,仿佛得到他的心,她誌在必得。
比起她的自信,他確是極其不自信的。
對雲歌的捉摸不定,更讓他寢食難安。
“到了楚明那邊,本王便再也不能幫助你,你們這樣從藩國來的,身份尊貴,卻很少受人待見,日子肯定沒有你現在將軍府的日子舒適。若你不願,本王可以留下你。他日甄選美人,再將你以將軍府小姐的身份迎進宮中,入宮便可成為美人。這樣的安排,你可滿意?”
表麵上看起來是商議,實則是在命令她。
他無法捉摸她的心,索性留下來慢慢參透。
按著太後的意思,雲歌此行必走無疑。陌希辰必須在此之前做些什麽。
雲歌的手在袖口裏緊緊攥在一起。
果然,她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陌希辰的眼睛,已經完全定格在她的身上,想要逃離他的注意,卻已經來不及。
為了成功進宮,她必須接近陌希辰。可顯然,她做得似乎過火了。她的好處他已經發現,陌希辰在她麵前這般說,雲歌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陌希辰靜靜地等著,房間裏安靜無比,連雙方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在雲歌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情緒。不想走的驚喜,或是想走的無奈,都沒有,有的隻是平靜。就像一汪死水,連帶著他充滿熱情的心,都不得不隨著平靜下來。
“雲歌,本王在等著你的回答!”
語氣不禁加重,雲歌遲疑了一下,隻好弱弱地說:“大王這般說,雲歌實在感動。隻是,經過杜使者一事,太後自然不喜歡雲歌。宮中已有王後與美姬,太後娘娘已經應付不暇。雲歌著實不想讓大王和太後因為一個小小的雲歌傷心動怒。此事太後正在氣頭上,還需緩緩。雲歌隻要大王的這份心,就已經很知足了,至於未來將何去何從,雲歌不敢再做任何設想。”
她平緩的說辭,讓他雙眼微眯。
他拖延太後,又何嚐不是她在拖延他?
她的確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什麽叫做進退兩宜,知道什麽叫做張弛有度。字眼之中沒有縫隙,倒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了。
歎了口氣,陌希辰一把將她攬在懷裏。
“本王知道了。”
頭撞到了堅實的胸脯,雲歌忽然想起那日,他從山崖上親自下來尋找他們的場景。
僅一夜未見,一向注重儀態的陌希辰就已經狼狽到了極點。因為岩石的剮蹭,他錦緞的外衫都蹭得破敗不堪。耳尖通紅,還有好幾處留下了凍傷。
也像現在這般抱著她,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
陌希辰越是如此,她便越覺得愧疚。
她自恃對他絕無二心,卻在幫助他的同時,無情地利用著他。
若隻當做替身,那便是最好。她真怕他對自己真的動了感情,到那時,她注定是要辜負他的。
……
皎潔的月光,灑滿了整個院子,與院中的積雪輝映,明亮得恍如白晝。
躺在被子裏,雲歌輾轉反側,卻怎麽也睡不著。
住在將軍府的這幾日,她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忽然旁邊多出一個地位尊貴的大王,也難怪她沒有了睡意。、
隻說了一次,陌希辰便再也沒有提過此事。一晚上的時間,隻詢問了她生活的可曾習慣,便再無其他。
她不知,她的搪塞在陌希辰那裏是否已經過了關,可陌希辰的字字句句,還是讓她禁不住擔憂。
坐起身,雲歌回頭看了一眼陌希辰。
他麵容平和地睡著,均勻的呼吸讓雲歌放下心來。
躡手躡腳地披上衣服,雲歌走下床,悄悄地推開房門。
端國地處北方,春天來得會稍微晚上一些。所以,即便已經是三月,這裏的天氣還是如同冬日裏一般。剛剛推開門, 冷風便迎麵襲來,雲歌禁不住瑟縮一下,將外套往胸前攏了攏。
走過長廊,雲歌獨坐在涼亭內。
耳邊傳來窸窣聲,雲歌轉頭,輕輕笑道:“還不出來嗎?”
衣袂聲墜落,楚鄴從她的身後緊緊地勒住她。“告訴我,他碰了你哪裏?”
“沒有!”
雲歌掙脫,微笑過後,確是濃重的擔憂。
似乎看出她神態的不對,楚鄴規規矩矩地坐到了她對麵的椅子上。“怎麽了?悶悶不樂的,大王懷疑了?”
他指的是她與他的關係。
雲歌搖頭,“沒有這個嚴重,但也差不了許多。”
“哦?”
“他想要我留下。”
“意料之中。”楚鄴淺笑,“我與大王相識多年,他甚少對一個女子這般上心。你是楊夫人之後,第一個讓他移不開眼球的女子,他不想讓你走也是人之常情。”
楚鄴這話,帶著幾分醋味,雲歌白了白眼睛,“不要再說風涼話了,該想一個萬全的對策才是。我不可以一輩子都留在這裏,若是真的做了他的美人,那麽一輩子都不可能完成我心中所想。”
楚鄴挑眉:“怎麽,他還許諾了你美人之位?”
雲歌誠實地點點頭,遲疑了一下,才發現楚鄴說這話時的語氣怪怪的。“是啊,有哪裏不對嗎?”
楚鄴搖搖頭,“美人已屬高位,看來,他早就有了這步打算了。”
雲歌聽了更加沮喪了,早知如此,當初便安安分分地做一個女奴,或許要有機會。可現在,一旦被名位束縛,便要等上十年二十年,也未必會與陌希睿正麵交鋒。
兩人相談甚歡.並沒有注意到,角落裏,陌希辰正雙手交疊在胸前,玩味地欣賞著這壯觀而又諷刺的場景……
果然,他們之間是有私情的。剛剛楚鄴和雲歌之間親密的動作,他看得清清楚楚。
“大王,妾身說的沒錯吧。”玉蘭站在陌希辰的身後,一臉幸災樂禍地說道:“那個雲歌一早便不安分,我家將軍向來忠心於大王,也不知被他使了什麽狐媚的招數,竟顧不上長幼尊卑了。”
“嗯,本王知道了。”
玉蘭顯然沒有想到,陌希辰隻是這樣冷淡的態度來處理。“大王,這就完了嗎?那個女人不守婦道,不僅傷害大王,還勾引臣子,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得到懲罰嗎?”
陌希辰轉頭,臉色冰冷如冰,“那麽你可知道,窺視大王的女人,是怎樣的罪名?”
玉蘭微怔。
“若是不想讓左丞一家因為這件事而受到牽連,就閉緊你的嘴巴。”
低沉的聲音,隻有兩人能夠聽清楚。然而,卻猶如地獄來的鬼魅,讓玉蘭不禁不寒而栗。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