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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楊牧可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裏。她正穿著國師應佩戴的裝束,夕陽的光輝灑在她的身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威嚴。對於一個國家而言,國師就是威望的象征。楊牧可平日裏厭極了那黑色的服飾,所以並不時常穿戴。此刻的她,隻消站在那裏,就已經是對底下眾人的震懾,更不要提及楊牧可的眼中,那正蔓延著可怕的凶光。


  走到空城的麵前,楊牧可冷聲說道:“想不到,我閉關的這幾日,寺中這麽熱鬧。空城,我讓你監寺,倒是教會了你如何忤逆我……”


  “住持……”


  空城嚇得兩腿發軟,頓時跪坐在地上。


  這楊牧可的毒術可是十分厲害的,要知道,若是得罪了她,可會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場。


  “住持饒命,我隻是一時糊塗……”


  楊牧可狠狠剜了她一眼,轉身看向眾人。


  “我知道,自我入寺,你們便一直對我有異議。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們心中的小心思。我處處忍耐處處忍讓,有不敬的,便施以小戒,想不到竟讓你們做出了這樣有違佛法之事!國寺裏有你們這般嚼舌根的,簡直就是髒了這份清淨!”


  姑子們聽了,都戰戰兢兢。沒想到讓楊牧可抓個正著,還未交出雲歌,楊牧可此時出關,讓她們措手不及。


  “住持饒命啊……”


  “我若饒了你,怎麽對得起寺中其他遵守佛法,日日抄經念佛的僧尼?你們今日犯下大錯,甚至波及到了朝廷,完全將我寺的規矩拋之腦後。如果不懲戒,必定讓大家爭相效仿,寺中安寧何在?”


  “來人,將空城關進靜修堂,去了她監寺的職務,仔細思過去吧!”


  “是!”


  空城的心頓時一沉。


  表麵上看,楊牧可此番的確是輕饒了她,雖然沒了職務,可性命還在,並且未被趕出寺門。可對於楊牧可的敵人來說,活著卻是最大的懲戒。


  空城手下的姑子們互視一眼,都紛紛低下頭。誰也沒有上前勸阻,就這樣拋棄了曾經的舊主。


  “空懸空靜。”


  空懸和空靜聞聲走上前來。


  “你們做得很好,我寺中的眾人,應當如同此二人一般,潛心禮佛,萬事以佛法為先。從今日開始,由你們擔任寺中監寺的職務,務必好好糾正一下寺中的風氣。”


  空城身邊幾個忠心的姑子也被罰去陪伴空城,空靜長舒一口氣,看了看身旁的空懸,空懸的額角也滲出一層薄薄的汗水。


  隻一念之間,幸好空懸站了出來,否則,去禮佛的,就有她們二人了。


  ……


  “你終於肯出來了。躲在房間裏,一定也很不好受吧。”


  房間內,楊牧可為雲歌倒上一杯茶。


  雲歌的話,讓楊牧可不禁笑了起來。


  “耳根子不清淨,能好受嗎?不過雲歌,這結果倒是讓我意外。原來,你也有這運籌帷幄的時候。”


  “為什麽。其實你早就想到了吧,為什麽這個時候閉關?”


  楊牧可淡笑:“你說的對。我能入這國寺,並非偶然。我雖在你眼中,是個偏執之人,可心思也並非全都撲到別的事務上去,而忽略了寺中諸事。這國寺,本就是一個爛攤子。前主持去世突然,許多寺務都沒有交接,隻留下一個空有其名的迷糊。我在大王身邊,處事向來幹淨利落,大王便讓我出麵,以國師的身份成為寺中的主持。不動她們,是覺得時機未成熟。觀察了多年,就越發不敢輕舉妄動。而你,是我的一個機會。”


  “若我沒有成功呢?你晚一步前來,我沒能完成你心中所想呢?”


  “我本就是討厭你的,你死了,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她們此舉卻是得罪了大王,我便有理由將她們就地處決。”


  楊牧可狡黠地說:“這不也是你躲在空懸空靜房中不出來的理由嗎?”


  雲歌淡笑不語,心中卻滿是冷汗。


  這個楊牧可,果然可怕。


  “隻可惜,空城此刻最恨的便是你了吧。雲歌,你做好事不留任何痕跡的毛病,可要改改了。否則,平白結下仇怨,可就得不償失了。”


  雲歌喝了口茶,言歸正傳。


  “那東西,你研究出來了?”


  “嗯。”


  楊牧可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玉瓶:“這裏麵便是我這幾日精心研製的。隻可惜,我並非是毒醫真傳弟子,許多東西都是照著姐姐留下來的書籍研製的,所以試驗得久了一些。隻消將這東西灑在陌希睿的糧草之中,對方的士兵便可出現感受風寒身體酸軟的症狀,士氣會大打折扣。這個是便藥方。”


  雲歌將藥粉和藥方拿過,仔細看了一遍。


  看她鑽研的模樣,楊牧可笑道:“我給你的書,你果然看了。”


  “住持給的,我自然要仔細研讀。冥王和端王的意思是,要將雙方的傷亡減小到最低。既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陌希睿,也能將士兵全部收入麾下。你的藥粉,會給冥王和端王一個大大的幫助的。”


  “這麽說來,你是決定要支持陌希辰了?”


  雲歌點頭:“沒錯。”


  “我以為,你會去找陌希睿。為了他,你甚至堵上了自己的家人,怎麽,後悔了?”


  “薄情之人,我除了恨就隻有恨。”


  楊牧可端起茶杯,輕輕地碰了下雲歌的茶杯:“如此,便對了。雲歌,你隨我來。”


  站在這個看似普通,實則深藏奧妙的房間內,雲歌直直地看著眼前壯觀的景色。


  拿著燈籠,她隨著楊牧可走進了密道。


  雲歌已經預料到,國寺裏有暗道,卻沒想到,這個暗道的工程,竟浩大到如此地步。雙麵的牆壁,都被精心打磨,沒有絲毫狼狽的感覺。頭頂上的照明燈籠全部金粉勾勒的,連雕紋都精致到了羽毛。放眼望去,整個回廊如同皇家的花園一般,寬敞明亮。


  楊牧可引著雲歌走進一道暗房,略顯狹小的房間,遍布了各種各樣的美女圖。仔細看去,這女子倒與楊牧可有幾分相像。


  “這是……”


  “這是我的姐姐。”楊牧可指了指最遠處的孩童畫像。“從小到大,每一年,我都為她畫了一幅畫像。她與我生著同樣的臉,可我總覺得她和我是不同的。每每照著鏡子畫著自己的臉時,或發飾,或衣著,或神態,我總要畫上一處不同。”


  “這幾日,我不吃不喝,想了許多我們小時候的事。可是原本印象深刻的故事,卻都已經模糊起來。俊美的景色,還有父母的笑容,全都淹沒在了記憶之中……”


  “我在想,是不是我真的被仇恨吞噬了心境,所以姐姐的臉才越畫越醜陋。你說的對,是我這裏出了問題。”


  雲歌邁開步子,在房間裏巡視了一周。這裏雖然狹小,卻裝潢奢侈。看得出,楊牧可對這裏是用了心的了。所有的畫作都被整齊地掛在牆壁之上,實在安置不下,便被裝裱在木架之上。指尖輕撫在上麵,那畫作之上油墨絲毫沒有因為這洞穴之中潮氣頗盛而受到一絲損害。可見,楊牧可時常養護它們。


  雲歌站在一副畫作麵前仔細端詳。


  “那時我得知姐姐得到恩寵之後所作。聽聞她頗得端王寵愛,便根據自己的想象,描繪出她與端王春遊時在馬上馳騁的場景。”


  楊牧可走近,臉上露出久違的和善的笑容。


  “她很聰明,比我聰明。她小小年紀就被父母允許騎馬。她的馬術算不得最好,可她卻是能騎馬的孩子中最小的那個。我很羨慕她,她總是耐心地教我。哪怕她不能真的保護我,她也會在爹娘不在時偷偷讓我騎在她的馬上。”


  “當時的我,真的很憤怒。姐姐從未找過我,可是我卻始終想著姐姐。我想象著她的幸福,心卻在滴血。我並非嫉妒,隻是很怨她,身負著那樣崇高的地位,為何不是她先尋到我。”


  雲歌轉身,“可你不知,她正是為了尋到你,才走到那樣尊貴的位置。”


  晶瑩在楊牧可的眼中久久打轉。


  想起那日,她站在姐姐屍體的麵前,那胸中的痛楚便猶如奔騰中的浪潮,一點一點淩遲著她脆弱的心髒。


  “是啊,那都是因為我。”


  為了她死,為了她放棄自己心中所愛。能這樣做的,隻有姐姐。而她呢?卻那樣對待他的兒子。


  雲歌又看了看周圍的幾張畫,微微皺眉。


  “為何,這幾張畫中,都有這同一條手帕?”


  楊牧可從哀傷之中清醒了神智,順著雲歌的指示看去,她解釋道:“這是我頂了姐姐的位置之後所做,那張手帕,乃是姐姐臨終前始終攥在手裏的。她的手捏得很緊,我看到那上麵繡著鴛鴦圖,應該是端王留給她的念想,便也帶走了。所以之後的畫作中,便有了這張帕子。”


  楊牧可從袖口中掏出。


  雲歌小心翼翼地接過來。


  然而,還未拿到手,那帕子便滑落下去,隻落到硯台旁的水槽之中。


  雲歌慌忙拾起,然而為時已晚,帕子已經浸泡在水中,半邊已然濕潤。


  楊牧可心疼地撣著,淚水再也控製不住,滴落而下。


  “若我知道姐姐待我這般好,便不會始終怨恨著她。我甚至咒他,即刻死去!若沒有我的咒念,或許,姐姐可以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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