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黑暗榜(下)
中原西南域,某一國家。
這是一個並不繁華的小鎮,鎮裏人不多,偶爾除了外來的商販,一年到頭看不到幾個外來人影。
小鎮有座破舊的酒樓,桌椅板凳不知用了多少年,很多斷凳腿都是被老板用麻繩胡亂纏上去的。這是小鎮最好的酒樓,也是唯一的酒樓,平日裏沒幾個人,不過今日人很多,而且穿著統一的白色伏魔服,胸前佩戴著伏魔徽章。
鎮裏沒幾個人見過伏魔徽章,不過還是有人認了出來,四下相傳後,引發了很多好奇與猜疑。
伏魔者來自聖域,對中原百姓來說是最神聖的戰士,不過有伏魔者的地方必有屍煞,在知道眼前這群人是傳說中的伏魔者後,很多人竊竊私語,猜測小鎮是不是混進了屍煞。
酒樓二層,鐵律坐在一張桌子前,望著天空卷舒不定的雲彩,冷峻的模樣讓酒樓老板連二樓也不敢隨意上來。
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道閃光,速度很快,仿佛一顆流星,待靠近時,鎮裏居民才看清那是一個少年,雙腳踩在一柄散發著晶瑩光芒的七星劍上,如一隻鳥一樣飛了過來。
小鎮居民哪裏見過這等景象,很多人非常虔誠地拜服祈禱,驚為天人。七星劍上,文淵自然不知道小鎮居民的想法,他禦劍飛過眾多建築物,飛進酒樓,停在了鐵律麵前。
“中帥,查過了,綠欞確實來過這裏,不過三天前就已經離開了。”文淵收起七星劍,略帶遺憾地說道。
鐵律聽後沒什麽反應,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似乎早已猜到了這個結果。他轉過臉,看著文淵拿在手裏的榜單,問道:“什麽東西?”
“最新的黑暗榜。”文淵將榜單遞來,臉上的表情很古怪。
對於黑暗榜,鐵律一向沒什麽興趣,他隻在乎聖域頒發的通緝令,不過看著文淵古怪的表情,他還是接過榜單瞅了一眼。
榜單上的人鐵律大部分都沒興趣,看到最後時,目光停在了“古淩可”這三個字上,想起這個自己名義下的侄子,他輕哼一聲,將榜單隨意丟在桌子上,自言自語道:“真是夠能惹事的。”
文淵嘿嘿笑了兩聲,拿起榜單看了看,忍俊不禁地說道:“這麽短的時間就把自己名字掛在黑暗榜上了,我這位小學弟還真是有才。”
中原西南域,重明城。
商會在京城城東,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方,這裏的建築物多不勝數,建得富麗堂皇,很多殿堂在整個中原都很有名。
這是京城最重要的三個地方之一,掌管著整個帝國乃至西南域的經脈命脈,無數家族、教派、盟會的繁榮興亡都取決於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守護極為森嚴,出現在這兒的重明侍衛身影不多,可大街小巷都是身著普通服飾的高手,但凡進入商會範圍,別說一個人,就連一隻蒼蠅也會被盯得沒有任何隱私。
可以說,這是京城最安全的地方,即使皇宮也沒有這個地方安全。很多貴族大臣整日將子嗣送到這個地方,一方麵是為了鍛煉,為將來接手家族產業打基礎,另一方麵是為了保護子嗣的安全。
這個地方最高的建築物名叫盟樓,是商會最常議事的地方,守衛在京城最為森嚴,隻有商會中最重要的人物才有資格進入,別說普通人,就連王公貴族都會被拒之門外。
盟樓高處,一條安靜的走廊裏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雙目光極為深邃,似乎看得透世間一切,在那雙眸子麵前,萬物空靈,隻剩敬畏,皆要對其朝拜。
男人身著黑袍,看似一件普通的黑袍,沒有任何波動起伏,卻像世間最靈巧的匠工采摘虛無製作而成,披在男人身上,隱伏不定,隨風飄揚,空靈而自然。
男人眉心,三道赤紅色的火焰紋微微浮動,散發著極端恐怖的威壓,仿佛集三千大千世界中萬千神火於一處,隨意飛出一道,都能將天地燒毀。
男人身上沒有任何氣息散出,似是與周圍融為一體,化身在了這片天地中,一身黑袍下又蕩漾著一種特有的神秘韻律,如同一團永遠燃不盡的神焰在灼燒,將男人映襯得如同一尊神明。
如果有人在走廊上,一定會非常吃驚,因為男人不是商會會長,也不是商會長老,甚至不是商會的人,但男人就站在這兒,站在這個京城守護最森嚴的地方。
走廊裏忽然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袍的人,那個人是憑空出現的,從走廊堅實的牆壁上走了出來,停在了男人身後。
黑袍人抬起頭,露出了一張有道傷疤的臉,那道傷疤從黑袍人左眼拉到下巴,劃過了大半麵龐,像是刀傷,又像被什麽爪子抓出來的傷痕,從眼部劃過,好在沒有傷到左眼,隻是像條蜈蚣一樣爬在黑袍人臉上,瘮得人不忍直視。
黑袍人注視著男人背影,微微欠身,行禮說道:“先生,天火神種丟失了。”
男人沒什麽反應,隻是靜靜地看著繁華的京城,似乎對他來說,將火荒與火焱庭兩大勢力引出來的天火神種不是什麽珍貴的火種,隻是一簇隨隨便便就能看到的凡火。
黑袍人沉默片刻,說道:“那顆火種選中了一個孩子,在那個孩子體內化成了烈火源。”
聽到這話,男人深邃得如同星空般的眼眸中才泛出了一抹興趣,問道:“一個孩子?”
黑袍人沒有多語,伸出雙手,將一份榜單恭恭敬敬向男人遞去。男人接過榜單,目光落在了“古淩可”三個字上,端詳良久,終於開口道:“天道自然,萬物皆有規律,火種既然選擇了這個孩子,自然有火種的道理,助此子成為鍛造師,總比落在火荒手裏強。”
黑袍人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猶豫什麽,最後還是說道:“火焱庭有尾巴在追這個孩子。”
男人嘴裏發出了一聲疑問,似乎在想火焱庭的人為什麽會對古淩可感興趣,黑袍人苦笑一聲,解釋道:“這個孩子坑走了火焱庭的火焱令。”
男人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仿佛沒想到古淩可不止惹上了黑暗界,還連火焱庭都招惹了。看著他的背影,黑袍人試探性地問道:“對於那條尾巴……”
男人發出了一聲冷哼,黑袍人立即明白了男人的意思。火焱庭身為南疆第一大教,傳說中的“八宗”之一,沒有多少人願意招惹,但能被人騙走火焱令,隻能說明這些人太過自信,既然男人說了要助古淩可成為鍛造師,他便沒有讓火焱庭傷害古淩可的理由。
男人忽然將榜單收起,望著這座繁華的京城,問道:“西荒有什麽動靜?”
“西荒那邊有東主殿下盯著,先生不必擔心,不過西荒敢光明正大地襲擊皇子,看得出他們對這次密謀很有把握。”黑袍人說道,他看了一眼繁華的京城,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明顯的擔心。
男人淡淡一笑,笑容中帶著一份嘲諷,說道:“蠱荒士和天魔師可是數千年的死對頭了,我很好奇,誰有這麽大的本事,能把這兩隻怪物湊到一塊兒。”
重明京城,皇宮,禦花園。
禦花園內很安靜,身為重明上將的左雲站在重明國君身後,手裏握著最新出的那份黑暗榜。
重明國君看著眼前平靜的湖水,背對著左雲問道:“查出來了嗎?”
左雲輕輕咳嗽了一聲,答道:“西荒最近銷聲匿跡,京城的據點早已撤離了。”
重明國君沒有說話,隻是呼吸變得有點粗重,他是左雲看著長大的,左雲自然清楚這是他生氣時的表現。
“好一個西荒,竟然敢偷襲皇室,把我重明當成什麽地方了?”重明國君忽然笑了起來,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冷,仿佛能凍徹眼前湖水。
重明國君在背後將五指握拳,關節合在一起的時候發出的聲音極響,他冷哼一聲,目光由於變得太過淩厲而充滿了令人敬畏的殺意:“皇祖大壽在即,最近我不希望出任何岔子,等皇祖大壽過後再和屍煞算總帳。”
左雲應答一聲,臉上沒什麽表現,內心卻湧出了一股擔心。重明國君說的是屍煞,而不是西荒,看得出來,對於隱藏在京城的黑暗角落,這位年輕君王打算大刀闊斧整頓一番,隻是越繁華的都城越容易滋生黑暗,中原無數都城還沒有誰敢將這些黑暗角落徹底清除,即便最為神聖和高貴的聖域也隱藏了不知多少黑暗界的勢力,要整頓屍煞,談何容易?
就在這時,重明國君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聽說從微瀾來的那個小鬼又跟黑暗界扯上關係了?”
左雲“噢”了一聲,趕快將手裏榜單遞了上去,重明國君沒有接,隻是看著重明山的方向,說道:“神鳥選了他,自然有神鳥的道理,保護好他,在他去朝夢學院之前,絕對不要讓他在我重明境內出事。”
重明城,南城門。
重明城身為西南域最大的都城,往來貿易極為繁華,白天不說,有時到了夜間子醜時段還能看見大批商販進出城門,所以京城的城門是不關的,隻有偶遇戰事才會關閉,但在西南域,敢跟重明國叫囂的國家,數百年來也沒有幾個。
城內燈火輝煌,城外獸場同樣繁華,即使已經接近子時,昏暗的夜空下依然能看見不少巨大的飛行獸的身影。
這些飛行獸身上大多裝著貨物,到了這個時間點,前來觀景的遊客基本看不到幾個,相比於在獸場上忙碌的苦力,一道身影便顯得十分特殊。
那是一個少年,約莫十三歲,身著高等綢緞做成的黑色服飾,站在那兒,有一種天然的高貴氣質。
少年白皙的皮膚如美玉般,五官精致如女子,一雙眼睛如摘自天上的星辰,閃爍著奇異的金色光芒,在他左耳耳垂處,掛著一串冰種玉髓打造的耳墜。
那串耳墜很奇特,說不出是什麽形狀,明明是一個古字,卻被雕成了圖案的樣子,戴在耳邊,讓少年有一種妖異的美。
少年從獸場走出來,沒有叫車,而是徒步走到城門下,望著這座雄偉的城門,淡淡笑道:“這就是西南域第一帝國——重明的京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