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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夜巷裏的殺人狂

  子夜時分,在其他地方,整座城市已然入睡,但對重明城這座皇城來說,子夜是另一種存在方式。


  這座城的城門沒有晝夜之分,這座城同樣沒有晝夜之分,皇宮東部、西部、南部三大區域,除了西部所在的帝國書院能安靜一些外,東部和南部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將巨城映襯得如同白晝。


  京城夜間最繁華的地方當屬商會,商會白天夜裏都有數不清的人進進出出,計算著各項帳目,談論著各種買賣,有時候夜裏比白天還忙。


  除商會外,花巷最熱鬧,花巷多青樓,京城十七條花巷有近百家青樓,每到夜間,花巷裏到處都是文人大夫、名士豪客的身影,如果加上遠近登不了台麵的窯子,京城夜景的熱鬧程度簡直讓人吃驚。


  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燈火輝煌的夜景下,總有燈光照不到的街巷,這些重明侍衛不太理會的街巷往往是屍煞聚居的地方。


  在這些夜巷進行交易的都是不敢見光的禁品,比如魔器,比如毒物,比如邪功,比如殺人放火、販賣人口等罪行,這些交易如附骨之蛆般破壞著重明治國的體係,京城打擊了無數次,卻依然無法根治。


  在離南城門比較近的一條夜巷裏有十幾個人,行跡有點鬼崇,明顯沒幹什麽正經事。經常走夜路的人一看就明白這是屍煞正在進行交易,於是快步走開,對他們來說,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隻要不主動招惹屍煞,那些屍煞也懶得理睬他們。


  那些屍煞麵前擺放著兩個箱子,一大一小,小的箱子裏麵裝著滿滿一箱銀子,少說也有數千兩,裝在大箱子裏的則是十餘件魔器。


  十幾個人打開箱子,隻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很快又合上了,並沒有做太過詳細的檢查,看得出來,雙方應該經常做這種交易,不過這個夜晚有點不同,因為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巷道口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個人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又好像一直站在那兒,從巷道口緩緩走了進來,每一步都走得很穩,穩中又帶著蝶舞般的輕靈。


  黑暗的巷道裏,待那人走近時,眾人才發現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身著高等綢緞做成的黑色服飾,站在那兒,有一種天然的高貴氣質。


  少年戴著半張鬼怪麵具,麵具遮住了他上半張臉,隻露出了兩隻摘自天上星辰般的眼睛。麵具沒有遮住的地方露出了少年如美玉般白皙的皮膚,在他左耳耳垂處,掛著一串冰種玉髓打造的耳墜。


  那串耳墜很奇特,說不出是什麽形狀,明明是一個古字,卻被雕成了圖案的樣子,配著那張鬼怪麵具,讓少年有一種妖異的美。


  見來者是這麽小一個孩子,屍煞們頓時鬆了口氣,其中一人兩眼一瞪,衝著少年惡狠狠地叫道:“小鬼,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緊滾!”


  少年像是沒聽見那人的話,走到離眾人十米遠的地方,說出了一句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話:“紅隼在哪兒?”


  眾人麵麵相覷,其中一人握住了腰間的刀,冷聲說道:“你走錯了,這兒沒有你要找的紅隼。”


  少年“噢”了一聲,聲音有點失落,不過緊接著興奮起來,眼眸中的光彩比剛才亮了很多:“沒有的話,留著你們也什麽用了,就請你們……”


  少年的聲音響徹在寂靜的夜巷裏,一息前,他還在十餘米外,一息後,已經出現在眾人麵前,麵具下的那張笑臉上滲出了冷到極致的殺氣。


  “去死吧!”


  夜巷裏響起了一連串撞擊與慘叫聲,僅僅數息後又平靜了下來,除了少年的腳步聲外,隻有清脆的乒乒乓乓的聲音。


  那是銀兩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兩個箱子全部碎裂,小箱子裏的銀兩飛得漫天都是,如冰雹般灑落了下來,蓋住了躺在巷道裏的諸多屍體。那些屍體上有的插著從大箱子裏飛出來的魔器,有的被砍出了極深的傷口,傷口平滑如鏡,由於太過平整,從傷口中流出來的血的形狀都呈現著一定的規則。


  那是被一把刀砍出來的,那把刀被少年握在左手,刀長二尺八,向外曲凸,刀背隨刃而曲,兩側刻有兩道血槽,柄長半尺,鐔似古字,刀刃鋒利無比,一片枯葉隨風而起,還未撞上刀刃,便被刀刃毫無意外地切成了兩半。


  重明皇祖大壽在即,皇室不希望這個時候發生任何事,然而夜巷裏的凶殺案還是瞞不住眾民眼睛,因為這個夜晚出現凶殺案的夜巷多達三十幾條,死亡人數將近兩百。


  讓禁軍意外的是,死亡的人,全部是屍煞。


  京城,大獄,驗屍房。


  驗屍房裏有兩個人,一個是負責京城治安的左雲,另一個是位很老的仵作,腰駝得厲害,臉上的皺紋如刀刻般深,可是動作很麻利,處理屍體的手段非常漂亮。


  麵對老仵作,身為上將的左雲也顯得十分恭敬,欠身問道:“閣老,情況如何?”


  老仵作剛驗完一具屍體,看著屍體上從肩膀一直拉到腹部的可怕傷口,沉默了半晌,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造成這道傷口的,應該是在百器榜上排名九十二的名刀——天痕。”


  左雲大吃一驚,身為重明上將,他怎麽可能不知道百器榜上的兵器?傳言八千年前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東北外域的夜空被神秘的力量撕開了一道口子,降下了一塊神石,那神石似銅非銅,似鐵非鐵,在東北外域那片紅岩凍土裏埋藏了近千年,直到七千年前才被古代名師赤霄真人識出,引雪山靈泉,采二十八方星魂結神石打造出了一把刀,因其撕破天空而來,在天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故曰“天痕”。


  傳言這把刀在千年前的大黑暗時期遺失,千年不現,沒想到千年後的首次出現,竟然是在重明城,而且是在眾多屍煞身上。


  老仵作背負雙手,目光看著牆上某一處,悠悠歎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連天痕這種兵器都出世了,京城,最近會非常不太平啊。”


  一夜之間死了一百多個屍煞,這種事很難瞞下去,讓皇室頭疼的是,接下來的幾天,每到晚上,夜巷裏都會出現一名殺人狂,見人就殺。


  成百上千的屍煞死於非命,這引起了京城黑暗界的恐慌,讓人震驚的是死了這麽多人,死了這麽幾天,竟然連那名夜巷裏的殺人狂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確定。凡是見過那個人的人全部被殺,唯一能確定的是行凶者隻有一個,因為所有人全部死於一把刀下,那把刀,名叫天痕。


  這幾天,古淩可已從人們的目光中淡去,眾人開始談論那名夜巷裏的殺人狂,猜測那名殺人狂的身份,猜測殺人狂殺人的原因,猜測這種血淋淋的事件還要持續多久。


  這幾天,京城的黑暗界自發達成共識,每到夜間,夜巷便成了屍煞的搜羅點。數不清的屍煞在各地搜尋,無奈不管搜尋的是什麽地方,搜尋的有多少人,總有屍煞遭到屠戮,慘狀令人心驚。


  這種事發生的第七個夜晚,古淩可正坐著馬車,從虛空門往旅店趕。虛空門上的紋路對他擁有無法抵抗的吸引力,他將那些紋路觀摩了整整七天,若不是每到夜間,重明侍衛會趕走在虛空門附近逗留的人,他怕已經在那扇門下呆了七天七夜了。


  夜巷出現殺人狂這種事情他也聽說了,不過沒當回事。那個殺人狂找的是屍煞,他又不是屍煞,隻要不走那些夜巷,想必殺人狂不會找上他。


  倒是左翔以及帝國書院學生,每天都慫恿古淩可去夜巷,說古淩可要是能抓到那個殺人狂,一定能名震京城,他們自然會承認擇羽的公正性。


  “我有病啊,去招惹那個殺人狂。”


  坐在徐徐行進的馬車上,古淩可嘟囔道,他本來就沒打算和帝國書院學生打太多交道,他們承不承認擇羽的選擇關他鳥事。再說這些天死亡的屍煞裏有不少都是承師境高手,甚至傳言有豪強都倒在了夜巷中,可見那名殺人狂有多可怕。


  正想著,街上忽然傳來了吵雜聲,古淩可還沒來得及詢問車夫發生了什麽事,那陣吵雜聲便向這邊傳來,速度比風還快。


  那是一群人,不是禁軍,不是普通行人,而是一群修行者,也不知受了什麽刺激,每個人都顯得驚惶失措,有的人還有點瘋癲。


  古淩可大叫不妙,正要讓車夫把車停在路邊,那群人已經衝來,從馬車旁,從馬車上,從馬車底下翻身而過,一人甚至一躍而起,從馬身上跳了過去,隻不過從馬身上跳過去的同時,不知是為了發泄內心的怨氣或者恐慌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將手裏長矛對準馬屁股刺了下去。


  馬匹受驚,長嘶一聲,拉著車輛瘋跑,任車夫再怎麽駕馭都沒用,一轉眼衝進最近一條巷道,沒頭沒腦地向前跑著。


  古淩可被晃得倒在車廂內,好不容易爬了起來,掀開顛簸不斷的車簾,正好看見車駛進了另外一條巷道。那條巷道裏衝過來了十幾個人,由於太過慌亂,居然撞在了他的馬車上。


  “快逃啊……”


  那是古淩可從亂糟糟的人群中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當那句話消失後,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撞翻車廂,連帶馬匹都被撞倒,狠狠摔在了地上。


  車廂在堅硬的石板路上打了好幾個滾,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摔得四分五裂。在巷道終於安靜後,古淩可從那堆碎裂的木板下爬了出來,整了整狼狽的衣服,瞅向周圍時,發覺那群人已經離開了,隻不過馬匹被摔得斷了氣,車夫不見了蹤影,碎成一堆木板的車廂附近隻剩下他一個人。


  “一群瘋子!”


  古淩可咒罵道,能將一輛車廂撞碎,將一匹馬撞死,還能像沒事人一樣逃得遠遠的,這哪是人幹得出來的事?


  馬車不知駛進了哪裏,古淩可站起來,正思慮著怎麽離開,不遠處的另一條巷道裏猛然傳出了一聲極度恐懼的呼喊:“救命啊!”


  那條巷道裏很快沒了聲音,古淩可走到巷道口,看向巷子裏時,盡管早有準備,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巷道裏有十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流出的血染紅了半條巷道,站在巷道口,濃重的血腥味迎麵撲來,瘮得人心慌。


  那是十幾名屍煞,死狀非常慘,有的被砍掉了半邊身子,有的身首分離,有的胸口有一道清晰可見的傷口,相同的是,所有人全被一刀斃命。


  古淩可掩鼻從屍體之間走過,剛走到巷尾,不遠處的另一條巷道裏又傳出了一聲慘叫。這聲慘叫猶如家畜被宰殺前發出的聲音,聽得人憋得慌,古淩可在猶豫片刻後,還是忍不住跑了過去。


  那條巷道裏同樣是一地屍體,不同的是,在巷道另一端站著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少年穿著高等綢緞做成的黑色服飾,戴著半張麵具,麵具下的一雙眼睛如摘自天上的星辰,閃爍著奇異的金色光芒,左耳掛著一串冰種玉髓打造的古字形耳墜,左手握著一把極為鋒利的泛著寒光的刀。


  那把刀刺穿了一個屍煞的身體,那個屍煞跪在地上,望著少年的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絕望,由於太過恐懼,甚至沒感到刀捅進他身體的痛苦。


  少年將刀從屍煞身體裏抽了出來,轉頭向古淩可看來,兩人一人站在巷頭,一人站在巷尾,隔著遠遠一條巷道,卻清楚看得到對方眼睛裏的目光。


  “這個人,就是夜巷裏的殺人狂!”


  古淩可驚愕地看著少年,他做夢也沒想到,連著這麽多天,在夜巷殺了這麽多屍煞的殺人狂,居然是一個和他同齡的少年。


  少年向古淩可走來,他將刀扛在肩膀上,微微偏著腦袋,臉上掛著奇異的笑,問道:“你知道紅隼在哪兒嗎?”


  “什麽紅隼?”古淩可有點茫然地問道,剛說出這句話就後悔了,心想這麽多人死於少年之手,這件事絕對不是什麽紅隼能解釋的。


  果然,少年聽後有些失落,聲音中帶著一份遺憾,說道:“不知道啊?那就算了,反正留你也沒什麽用,還是請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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