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心軟
沐家兩姐妹性格迥異，都喜歡上同一個不值得托付終身的禽獸。
差別隻是上一世是沐染霜被蕭絕痕榨幹了最後一絲利用價值，然後被殘忍的舍棄。而這一世，腦子清醒過來的沐染霜遠離了這個大坑，輪到沐染媚去填了。
她看著沐染媚，這個動了芳心的妙齡少女，即使為自己的身世在哭泣，有隱約有幾分對情郎的埋怨，卻還是深深的戀慕著對方，想要為對方守身如玉，想要和對方長相廝守。
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
沐染霜堅硬的心被滾落的眼淚砸出一條細細的裂縫，她恨沐染媚，這個她護了一輩子的親妹妹，一直在背後算計她，最後還害死了她。
但是說到底，她也是受害者，被蕭絕痕的甜言蜜語迷惑，為了一點不能觸摸的光亮一頭栽進火光之中。
看著沐染媚的悲痛掙紮，就好像在看一麵鏡子，鏡子裏麵浮現的是前世同樣愚蠢的自己。
或許是勾起了深藏在心的母親，又或許是眼前這張臉跟她的實在相似，沐染霜在一瞬間有了一點心軟的感覺。
罷了，這一次就破例幫她一次。
沐染霜在心裏勸說自己，也不全是為了沐染媚，要是蕭絕痕真的拉攏了馮將軍，擴大了實力，對她之後的複仇計劃也增加了難度。
“別哭了，既然你是真心不願意，我再去祖母那裏求求情。”沐染霜歎息道：“隻是結果如何，我也不能保證。”
沐染媚破涕為笑，拉著她不肯放手：“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愛我，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掉進火坑的！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我啊，我的命都交到姐姐手裏了，要是實在不行，我，我也不想活了！”
這話沐染霜是不信的，就是沐染媚為了增加沐染霜的責任感而已。
走出沐染媚的院子，緣豆就急不可耐，向沐染霜發問。
“大小姐，你方才是敷衍二小姐的吧？”緣豆膽戰心驚地問道：“不會真的答應要去幫二小姐當說客吧？”
沐染霜回道：“自然是真的，我已經答應她了。”
“哎呀，我的大小姐！”緣豆急得直跳腳：“這事是板上釘釘的事，老夫人和老爺老爺都已經同意了，你再去求情，隻會惹得他們生氣。”
大小姐真是太糊塗了，怎麽能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心軟呢？
緣豆孜孜不倦地勸道：“二小姐都表達地這麽明顯了，老夫人和老爺都沒同意，就算你再去求情，他們也不會答應的。”
說不定還會罰大小姐也去跪祠堂，這不是自找罪受嗎？
沐染霜歎道：“我知道。罷了，就當看在娘親的份上，幫她這一次吧。”
“別啊！”緣豆還是不能接受，試圖讓她家大小姐打消這個念頭：“夫人要是還在，也不會願意看到你為了二小姐受罰的，你也是夫人的寶貝女兒啊！”
娘親……
那個拚死將他們姐妹生下來，自己卻撒手人寰的女子，如今已經沒有幾個人記得她了。但是在沐染霜心中，這個隻在出生時見過一麵的母親，雖然她完全沒有印象，卻堅信那是世間最溫柔的女子。
據說娘親當年也是名噪一時的美人，與神醫沐海的婚事也是一樁佳話。可惜紅顏薄命，早早地就離開了人世。
再聯想一下沐海的為人處世，沐染霜覺得哪怕沒有親眼看過，也能想象出他們夫妻二人之間並無太多的感情。
能夠做到相敬如賓，可能就是最好的相處模式了。
沐染霜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遺憾。她和沐染媚都長得不錯，卻不是像母親，而是像沐海。母女相似的，大概隻有看男人的眼光，和不幸的婚姻了。
“走吧，再想想辦法，總能將婚事推掉的。”沐染霜腳下不停，往前走去，緣豆隻得不甘願地跟上。
而在他們走了之後，沐染媚停下了哭泣，狠狠地擦幹了眼淚。
沐染霜果然還是以前那個蠢貨，隻要她裝模作樣地懇求，什麽都會答應下來。
沐染媚眼中滿是不屑，之前覺得她好像變聰明了，果然是錯覺。
“不行，光是這樣還不夠！”她在屋子裏來回走了幾步，還是不放心：“誰知道那個賤人會不會真的上心？萬一她隻是隨口去求個情，被駁回就灰溜溜地走了，那我不是還得嫁人？”
沐染媚想來想去，認為不能將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沐染霜一個人身上：“我不能坐以待斃，得想些另外的法子，確保萬無一失！”
“雪柳，你過來一下。”沐染媚叫來了一個貼身丫鬟，讓她附耳過去，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好長一會。
“都記住了嗎？”將事情交代完，沐染媚斜睨著眼睛，說道：“你是我身邊最機靈的丫頭，這事我才交給你去做，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丫鬟麵有難色，猶猶豫豫地道：“這……二小姐，這樣不大好吧？要是被……被發現了，奴婢，奴婢……”
她說不下去，一想到失敗的後果，麵色變得慘白。
“隻要你用心去做，怎麽會被人發現？”沐染媚盯著她的眼睛，說道：“這事隻要成了，以後我絕不會虧待你的。何況我又不是讓你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不過是件小事而已，你跟在我身邊也有幾年了，我什麽時候為難過你？”
沐染媚越是說得溫柔，丫鬟的臉色就越是蒼白，最終在沐染媚的目光之中，倉促地點了點頭，照著吩咐下去準備了。
“這樣一來，就是萬無一失了。”
沐染媚呼出一口氣，轉眼又是笑意盈盈，慢條斯理地開始叫人進來打掃屋子，坐在銅鏡前梳妝打扮。
而在另一邊，沐染霜回到秦氏的房中，將沐染媚拒不從婚的態度告知了秦氏。
“祖母，妹妹如此反對，如果硬是逼著她成親，恐怕將來也難以幸福一生。”
沐染霜懇求道：“不如這樁婚事就算了吧，她如今年紀也不打，成親一事可以再緩緩。等過一兩年這事過去了，大家也就都往了，到時候再擇良婿，也不失為妥當。”
反正她知道真相，沐染媚已經有了蕭絕痕，不管是一年還是十年，都不會願意嫁給其他人。蕭絕痕又不可能三媒六娉地娶沐染媚，她這婚事，是注定要耽擱了。
“唉，祖母知道你跟你妹妹感情好，你心疼她。其實，祖母又何嚐不是呢？”秦氏神色中的疲憊比起之前加起來還要多，顯然是這兩天的事情讓她操碎了心。
“霜兒啊，不是祖母狠心，隻是這婚事，你讓我門沐家用什麽理由去拒絕呢？”秦氏搖頭道：“錯不該是媚兒出了事，如今馮家有情有義，不嫌棄我們家，願意迎娶，媚兒嫁過去就是少夫人，實在也是一樁美事。”
如今卻要沐家主動去拒絕婚事，這不是當麵抽打馮家的臉麵嗎？萬一惹得馮家惱怒起來，沐家也得大傷元氣。
沐染霜從很小的時候起，句備受流言蜚語的困擾，自然知道人言可畏，流言爍金的道理。她心裏雖是瞧不起這些隻會惡意中傷的惡俗之人，但是也知道僅憑一人之力，要想對抗流言，是很難做到的。
蕭國的風俗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女子必須貞潔。所以沐染媚和蕭絕痕之前一再地策劃，隻要沐染霜落水被蕭絕痕所救，和他有了肌膚接觸，如今被逼著嫁人的就是沐染霜了。
這種風俗沐染霜固然不齒，卻也不是憑她說了不算就不算的。
就事論事，馮家救了沐染媚之後，當即下聘定下婚事，以蕭國的禮俗來說，確實是當得起仁義二字。
隻是沒人在意當事人的想法。
“那馮公子呢？”沐染霜抱有一絲希望，問道：“如果馮公子也並不同意這樁婚事，咱們可以跟他商量一下。總不能看著兩個人成了親卻是怨偶，相互怨恨著過一輩子吧。”
秦氏卻說道：“這親事還是馮公子極力促成的。馮將軍家裏對我們沐家並不滿意，是馮公子執意要對媚兒負責，他家裏才鬆了口。”
看來是這馮公子看上了沐染媚，要從他那邊下手是不可能了。
“可是媚兒不肯嫁，我們也不能綁著她上花轎啊！”沐染霜抱著秦氏的手懇求道：“祖母，霜兒知道，從小你就最疼我們兩個。這成親可是人生大事，要是嫁錯了人，一輩子都過得不好。您再疼我們一回，想個辦法將馮家打發回去吧。”
秦氏摟著她，神情間有些恍惚，似乎是被沐染霜的話觸動了回憶：“你這丫頭。讓祖母再想想，要是能推辭的了，老身就豁出一回老臉。不過你也不要太抱有期待了，這門婚事不是媚兒一人的事情，還牽扯到沐家和馮家的關係，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
“謝謝祖母！”沐染霜開懷地道：“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們了！”
最終，沐染霜和秦氏商定，做兩手準備。一方麵找機會拒絕馮家的提親，另一方，也要盡力地勸說沐染媚答應婚事。
到時候能退親，就大事化小，要是馮家執意迎娶，不管沐染媚願不願意，都得作為沐家二小姐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