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約見
“馮將軍，裏邊請，裏邊請！”
沐河殷勤地引著馮將軍等人往飯廳走去，好似他才是沐家的當家人，全然無視了旁邊的沐海。
好歹是自己女兒的親事，沐海雖然不樂意，還是勉強出席，全程陪同。當然，秦氏在一旁緊盯著他，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馮將軍身材魁梧，頗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在官場混得久了，也不是莽夫，麵上的笑帶著三分客套。
“都是一家人了，何須這般拘禮。”馮將軍大笑道：“以後兩家往來的時間還長著呢，還望到時候親家不要嫌我們煩才好！”
沐河趕緊接口道：“怎麽會呢？隻盼著將軍不嫌棄我們就成，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就是！”
他這麽眼巴巴地湊上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馮家的下屬一般，盡力在奉承。不但沐家人看了覺得有失妥當，就連被奉承的馮家也覺得尷尬。
正派的嶽父大人被擠到旁邊一聲不吭，不相幹的叔叔倒是說個沒完，場麵實在叫人接不上話來。
“咳！”馮將軍清了清嗓子，打破這有些僵硬的氣氛，問道：“二小姐怎麽沒來？今天可是專程為了她而來，我家的臭小子，從昨天回家就催著我和他娘親來提親，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不給我們，真是讓各位見笑了。”
眾人的視線落在馮公子身上，年青人不禁鬧了個大紅臉。
“爹，你怎麽又在別人麵前拆兒子的台？”
馮公子笑道：“我倒也不是心急著成親，隻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擔心二小姐被人說閑話，不如早點將婚事定下來，省得外麵那些人胡說八道。要是這樣反而給二小姐添了煩惱，是我的不是了。”
“馮公子這是哪裏的話？”話音剛落，沐河就接了上去：“馮家仁義之風，處處為我們媚兒著想，實在是媚兒的福氣。我相信等她嫁過去，一定也有享不盡的富貴榮華。”
秦氏之前暗中瞪了沐河好幾眼，都被沐河忽略過去，這次見他實在不像樣，忍不住出聲打斷了沐河還要繼續的滔滔不絕。
“馮公子心地純良，難能可貴。”秦氏笑道：“今天大家相聚一堂，我們沐家別地都拿不出手，隻有藥膳還能上得了幾分台麵。今天這晚宴各位可要放開肚子，嚐嚐我們的手藝。”
馮將軍也笑著捧場，說道：“那是自然，老夫人就是攔著不讓我們吃，我們也要偷吃的。論藥膳，京城就連最好的酒樓飯館，都不敢自誇能及得上沐府的分毫。”
沐家是醫藥世家，做出來的藥膳自然不是街上的店家能夠比擬的。這番話既是奉承，卻又沒有太過誇張，可謂恰到好處。
沐染霜從一開始就在角落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馮將軍一家，從目前來看，馮家作風正派，長輩看起來不是刻薄之人，馮公子模樣不出眾，但畢竟是出生貴人之家，氣度大方。
在京城這樣一板磚砸下去能砸到七八個紈絝子弟地方，這個馮公子也算上不錯了。
可惜沐染媚的眼睛長了等於沒長，除了口蜜腹劍的蕭絕痕，她已經看不到其他人了。
之前答應了沐染媚盡量推掉婚事，但是一直也沒找到機會，眼看著晚宴就要開始了，沐染霜有些著急，這婚事拖得越久越難拒絕，要是等晚宴結束，更加說不出口了。
但是她總不能突然站起來大聲宣布沐染媚不願嫁人吧？那就真的徹徹底底得罪了馮家，一點緩和的機會都沒有了。
沐染媚這麽一直不出現也不是解決的辦法，馮家長輩都到了，她不出來見一麵，結果還是回讓人怪罪到沐家頭上。
果然，秦氏岔開話題之後沒多久，又被扯了回來。
“老夫人，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二小姐不露麵是不是有些太見外了？”馮將軍看著空出來的那個位置，那裏原本應該是沐染媚的。
說見外是給沐家幾分麵子，沐染霜都能聽到馮將軍心裏在不滿沐染媚，認為她是在擺架子。
“這……”秦氏麵上不顯，心裏也是為難，她的視線像是不經意般落在，沐染霜身上，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沐染霜看懂了秦氏的意思，那是在告訴她，拒絕婚事這件事不成了，沐染媚這回勢必得嫁人。
“馮將軍見諒，這丫頭就是膽子小，每次見到個生人就害羞得不行。”秦氏吩咐道：“再去催催二小姐，讓她快些過來。都要成為一家人了，以後總要見麵的。”
聽到秦氏這樣說，馮家人的神色明顯好了許多，沐河趁機在一邊頻頻勸酒，氣氛漸漸熱鬧起來。
去催沐染媚的人走後不久，沐染霜正在想辦法的時候，一個傳菜的丫鬟上菜之時，觸碰了她一下，將湯汁濺到了她的衣襟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那丫鬟趕緊拿出手絹替沐染霜擦拭衣襟，連連道歉。
沐染霜溫和地道：“不必大驚小怪的，不過是弄髒了些許。”她站起來笑道：“各位慢用，我去換一件衣服，之後再來向各位賠罪。”
“沐神醫多禮了，我等自會自行照料，神醫自便就是。”馮將軍雖是長輩，但是他們這樣在朝中浸淫多年的老狐狸，自然不會仗著自己的身份壓製別人，落下話柄。
至少表麵上不會，況且沐染霜身份特殊，即使沒有官職在身，卻是能夠在皇帝麵前說上話的人，他們自然不會刻意去得罪。
沐染霜告退之後，走出飯廳，在拐角處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一個人影就跟了過來，正是剛才不小心將湯汁滴在沐染霜身上的丫鬟。
“這是二小姐讓你送來的？”沐染霜攤開手掌，露出裏麵的小紙條，上麵的字跡還很清晰。
那丫鬟說道：“回大小姐，確實是二小姐讓奴婢送來的。”
沐染霜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她打開看過，確實是沐染媚的筆跡，上麵寫著約她去後院的竹林一見。
“你知道這上麵寫的什麽嗎？”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好端端的，沐染媚沒有待在房裏，跑到在後院去做什麽？
那丫鬟搖頭道：“奴婢不知，二小姐沒說，隻是吩咐奴婢千萬送到大小姐手上，說是有很要緊的事情。”
她神色不變，看起來的確是不知情的樣子。
沐染霜收回紙條，放好，一邊問道：“你叫什麽？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那丫鬟抿嘴笑道：“大小姐是千金之軀，又是神醫，每天都忙得很，哪裏能留意到我們這些小丫頭？二小姐給奴婢賜名叫做雪柳，是三年前被買進來的，一直在二小姐的院子裏做事。”
“是嗎？是我忘記了。”沐染霜回想了一下，似乎確實有這麽一個人。
不過前世的記憶中並沒有這個丫鬟的相關，也可能真的是向她所說，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鬟。
“大小姐，你先回去換件衣服，等下二小姐還等著您呢，咱們快些去吧。”雪柳說道：“方才二小姐交代奴婢的時候，看上去臉色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在沐家，也不怕沐染媚鬧出什麽幺蛾子來，這次又沒有蕭絕痕的協助，沐染霜不覺得沐染媚能夠有多大的動靜，於是將心裏那點懷疑按了回去。
“那就走吧，去看看她有什麽事。”沐染霜打算先弄清沐染媚的情況，衣服之後再換就行。
雪柳卻道：“那怎麽能行呢？大小姐還是先回去換身衣裳，這身都弄髒了，叫人看見了不好。二小姐那邊再急，也不差這麽一時半會的。”
說得也是，在自己家中，還能有人對沐染媚做什麽窮凶極惡的事情來？就算沐染媚真的出了什麽事，那又怎樣呢？
沐染霜回去換了衣服，帶著雪柳往後院走去。
“約定的是這裏的嗎？”沐染霜看著空無一人的小竹林，心裏那份懷疑漸漸壓不住，冒出頭來。
雪柳麵對她的疑問，也是一臉的不解：“奴婢也不清楚，二小姐確實是這樣吩咐的。也許是您來得太早，二小姐還沒趕到。”
沐染霜沒有在說話，暗自警戒起來。總之還是小心一點地好，跟沐染媚有關的，從來沒什麽好事。
“……哈，咳咳！”
遠處一陣奇怪的悉悉索索聲響傳來，似乎是有人在靠近。但是聽聲音明顯是男聲，並不是沐染媚。
“什麽人？”
沐染霜喊出聲的同時，已經看清了對麵那人，竟然是剛才還在同桌吃飯的馮公子。
“馮公子？”沐染霜隻看了一眼，就發現情況不對勁。此時的馮公子像是喝醉了一般，步履踉蹌，雙目無神，與之前的溫和有禮就像編了個模樣。
下一刻，沐染霜伸手緊緊抓住了雪柳的胳膊。
“怎麽了，看到馮公子醉酒，不但不上前服侍，反而轉身就跑，二小姐就是這麽教導你的嗎？”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隻是以為馮公子是醉酒，但是沐染霜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就知道那是‘纏絲’。
一種烈性的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