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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秋遠鶴兵力攻破雲陽,昭景帝委大武公戍守任州,父子對峙,直達月餘。


  此時,我孕期到了四個月頭上,正是夏時最熱時候,鎮日拖著寬大的袍衫在西衛宮裏尋覓更陰涼的容身處,鮮再隨秋長風進書房議事。若非有朋自遠方來,不會曉得這牆外之事。


  這位遠方嬌客,是管豔。管美人自冷千秋手中逃脫了出來,左突右奔,到了西衛地麵。


  “管豔姐姐,你這是自投羅網。你不會想不到當初冷千秋能在大文公府出現,是拜誰所賜罷?”


  “我當然知道是你家那隻狐狸做的好事。但現在,苗疆、東漠都不能去,中原又正值戰亂,我隻得找你了。希望你能管得住你家狐狸,讓本姑娘在此喘口氣就好。”一番沐浴更衣,管豔在桌案前就座,對著滿桌狐狸拿來喂我家兒子的鮮果甜糕大饕,吃相沒有人家冷蟬兒優雅,速度卻不甘人後,不一時,杯盤都已空了大半。


  我好同情,“冷千秋對你這樣狠哦?你有幾天幾夜沒有吃飯了?”


  “我這回走得太匆忙,未帶多少盤纏,為了活路,還做了幾回劫富濟貧的飛賊。”


  “你和冷千秋又出了什麽問題?”


  “他家那位身為前武林盟主的老子,還有什麽什麽掌門之女的母親,都不中意我這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兒媳婦。在我們的成婚禮上,男的破口大罵,女的嬌弱暈倒,婚禮當然無法進行。我如今還是冷千秋的妾室,他的母親告訴我,要留在他們冷家的門裏,我隻能永遠做個妾。”


  我倒不以為意,“我到現在,在外麵的人看來,也是秋長風的妾呢。”


  此時,費得滿叩門進來,後麵兩宮婢隨行,“小海,這是剛煨好的雞湯,你和管姑娘一人一盅。”


  “好!”我立刻眉開眼笑。


  許是深體過饑餓的恐懼滋味,對於美味,我永遠沒有厭倦。貴夫人們掩鼻哀求的戲碼,與小海永遠無緣。好像,冷蟬兒對我說過,她所以嗜吃,也是因和妹子乞討為生時,幾次險成街頭餓殍。之後,不管境遇如何改變,從不敢輕褻果腹之物,恐遭天譴。


  費得滿又道:“天氣會愈來愈熱,你到池子上麵泛舟又太凶險,我想想都不放心。不如我給你把水軒打掃出來,你要納涼,以後到水軒就好。”


  “謝得滿姐姐。”


  費得滿向管豔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不相同的。”管豔搖首,“我在天葉堡裏,受他父母長輩的氣也就罷了,我還想著會設法討他們歡心。哪怕他們三天兩頭地邀請武林世家的千金過門,我都可佯作不知。但是,那些下人仆役,在背人處對你處處不敬,當著他的麵卻萬般小心,讓你訴不得,又忍不得,如此從上下到,從主到仆的算計,我豈會容忍得下去?我是不知道秋長風和他的王妃之間是怎麽回事,但我敢說,秋長風的心裏念裏隻容得下你,他不會讓任何人欺辱到你的頭上,莫說是這些下人奴婢,就算是他的父母也不行罷?”


  “對啊。”我飲一口鮮美雞湯,好喝好喝。


  “若果這些下人中有人敢對你不敬,會如何?”


  “哦唷。”我打個冷顫,因我想起了瑩郡主的四名侍衛。襄西王灰頭土臉的走了,瑩郡主對四名侍衛的處罰卻未能放輕。兩男侍衛被打斷腿骨,三天內不得醫治,兩女侍衛則在錦繡宮門外跪了三個日夜。所以如此,是因秋長風對四人掃過去的那一眼罷。瑩郡主必然明白,如果由他來動手,將不止如此。


  “所以,我不能忍。若單是那一個名分,在他沒有其他女人時,我可以不計較,但那些明羞暗辱,我無法再忍。”


  我斜睨她,“依管豔姐姐的性情,想必您也不是毫無作為的離開罷?”


  “當然!”管豔臉上霎時得意起來,“那一天,前武林盟主夫婦又邀了淮南許家的小姐過府,並傳我去侍候。我就拿迷魂粉放到了他們的飯菜裏,在二位長輩能看不能動的眼皮子底下,將前武林盟主引以為傲的美髯給剃了個精光,又把前武林盟主夫人最愛的一件衣裳一條一條地撕在她麵前,還把她臉上的妝容都給洗了下去,露出了一張老臉。然後,把曾對我出過譏諷遞過白眼的幾個丫頭管事一人賞了一個耳光,離堡去也。”


  “……佩服。”我把雞湯喝得涓滴不剩,覷了覷她尚未過一匙的那蠱。“冷千秋有派人找你麽?”


  “哼,當然有。”管豔明眸淺浮陰霾,“縱使不是為了我,他也要替他父母出氣罷?”


  “好在這個時候,襄陽侯無暇顧你。”


  “此時襄陽侯的確是無暇顧我,但我在天葉堡所享受到的對待,與他也不無幹係。在此前,堡內無一人知道我是襄陽侯的婢女,冷千秋本來還想為我準備一個說得過去的身份。但在我第二次踏進天葉堡時,所有下人的眼光便已經改變了。可想而知,秋遠鶴為捉我特地出城,卻被我安然逃過,怎會善罷幹休?他不會讓我有容身之處。”


  “以秋遠鶴恁般的本事,怎會按捺不住地和皇帝起了明麵的衝突?難道他沒有想過,這樣一來,除非他能取勝,否則隻能成為人人喊打的亂臣賊子?”這話,我可以去問秋長風,但他近來著實事多,我又不是一定要知道,也就一直懸而未解。


  “其實,撇開皇帝不說,在秋家的三位傑出後輩中,秋遠鶴應該是最聰明的一個。但是,就是因為他太聰明,他想讓所有人都了解到他的聰明,所以,他永遠不會韜光養晦。縱算他明白韜光養晦的必要性,他也不屑去做。他的智謀部署,不吝使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內的銳不可擋,咄咄逼人。這樣的人,若不是因為他當真聰明得異乎尋常,早就該沒落了。而秋皓然,心無大誌,隨遇而安,看得透一切事,也盡力去做一切事,重情重義的他,自然不會是最可怕的那個。你家那隻狐狸麽……當他一味將聰明外露時,也許是在卸人防備之心。當他以深藏不露貌重出朝堂時,也許短時內不會做任何事。致使別人所生的防備戒心,隻會白白浪費,他卻會在對方防心最懈時,攻其不備。”


  我皺了眉兒,手悄悄向前觸摸,“難不成,管豔姐姐是想告訴我,秋遠鶴和皇帝公開宣戰,也是因秋長風在裏麵推波助瀾?”


  “怎麽可能少了他呢?”管豔一把將已經到到我手中的那盅雞湯奪過,一逕大喝了幾匙。“冷蟬兒曾寫信問我在苗疆的安身處,她說,隻得能讓皇帝的江山亂上一陣,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她都會放棄手刃仇敵的打算,隱居一世。”


  “她也與秋長風聯手哦?”


  “現在才知道你家這隻狐狸是無孔不入的麽?秋長風騙了她的妹子,秋遠鶴擄了她的妹子,皇帝殺了她的妹子,但其他兩人,其中一個連身體和心都賠上了,還是讓她難消仇恨,秋長風卻能策動她為己所用,了得罷?”


  呿。我將一盤鮮果攬到懷裏,免它也遭了毒手。


  “秋遠鶴在審期內,因各方老臣力保,後期已由天牢改成禁足府內,隨時聽傳。這一天,秋遠鶴聽傳進宮,居然強暴皇帝最愛的女人,你說皇帝的龍顏該會如何大怒?”


  “不可能!那秋遠鶴又是個怎樣的人?自小見的美人恐怕不比吃的飯少,冷蟬兒的確是千裏難求甚至萬裏難求的國色,但也不至於讓一個把江山野心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男人色令智昏!而且,還是用強的……”話說回來,秋長風做那樣的事,倒有可能……不是可能,是那廝真的做過!

  “對啊,這事在事後,任何人都看得出破綻。可是,盛怒中的皇帝在目睹自己心愛的女人幾近赤裸在另一個男人身下哭叫掙紮,且臉上身上傷痕累累,結果不難想象罷?”


  “秋遠鶴他當真對冷蟬兒……”


  “一種藥性極強的催情香,吸者隻要吸入一次,就會流經全身,再難抗拒。若拿功力強行壓製,反使其運行更快。冷蟬兒提前服了解藥,去招呼被傳進宮的襄陽侯。其他,就水到渠成了。”


  “那種卑鄙無恥的燃香,隻有秋長風那個人才會有!”估計慈靜宮的那夜,他也對我用過,臭狐狸。


  “你明白就好。”管豔吃飽喝足,煞是心滿意得,一雙豔麗眸兒掃了掃四周,“秋長風對你,的確是夠好夠寵了。但對於這樣一個人,你也要防備呢。”


  “防備?”管豔姐姐是在報秋長風害被冷千秋擄去的一仇麽?


  “對啊,每夜和一隻狐狸睡在一起,你自然要防備。話說,他是每夜都和你睡在一起麽?”


  呀,管豔姐姐……


  “管姑娘,對本王的閨帷中事如此關心,想讓本王如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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