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絕情和尚徐姚
卻那上乾府城有座絕情山,山中住著一位絕色和尚,容貌比平常女子都白皙,記得當初有個無知的樵夫在山間砍柴,忽聞麵見戀絕情在山溪邊挑水,遠遠的觀望了一眼還以為是個美人尼姑,回到鄉裏後與人風傳絕情禪師佛屋藏嬌,後來這位樵夫便被人割去了舌頭,第二日赤條條地懸在鄉裏槐樹之下,再無一人敢論及此事。
今日絕情山上又生了熱鬧。
佛堂桌麵上盛著一碗清湯,湯水內落著三塊兒豆腐,幾根青菜葉漩在碗邊,一碗熱氣騰騰的粗糧主食捧在手鄭
這便是戀絕情三餐的色調,青燈古佛一日容易,一生便難。
“吱!”
院落柴門被緩緩推開,竹杖書笈落於院中石桌,書生拿起那放在牆邊掃帚撣去身上的塵土,隨之又取下臉上的風沙巾。
目藏星月,兩道彎眉,些許胡渣更添男兒氣,公子如玉氣宇軒昂。
書生自顧走入佛堂坐在戀絕情麵前,二人這一陰一陽占了世間八分男兒相貌。
“快去取一雙碗筷,餓了一路腹中饑渴。”
書生直接端起那清湯不顧任何禮節喝個痛快。
戀絕情無奈一笑起身去後廚再取碗筷添飯,等到他歸來之時,書生已經抄起他的筷子把湯中的豆腐撈個幹淨。
“你現在做的這湯越來越沒味道了,也不怕生了脖葫蘆。”
書生指責戀絕情做的飯菜不香,口中所稱的脖葫蘆乃是南國的一種怪病,由於長期不食鹽物,脖下會長個肉瘤一生無法根治,在南國北部缺鹽州城十分常見。
“今年怎麽輪到你了?弘立院的杜大少爺也要親身下行走嗎?”
戀絕情對時的玩伴也不做客氣,不稱僧侶,更不見公子。
“你都能從南國到燕國,我為何不成?”
這位書生名曰杜太平,是當代弘立院院主之子,千金慣養的富家少爺。
太平二字與祖師立心相對,源於一句聖言:
為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
“所見如何?”
戀絕情盤膝坐下,欲考校一番杜太平。
“戰火燒身,豈有安民之土?三日前去了太穀州,府城內百姓十不存一,大月城下更是慘絕人寰,浮屍滿城,累骨遍野,生靈塗炭,陰魂不散。如若無人引渡幽冥,時日一久隻怕陰魂鬱結生了變災!”
地脈客超脫凡人,眼中所見的景象自然與凡俗不同,數萬冤魂聚集一地,這種場麵不生刹羅才怪。
“罪過,罪過!弘立院祖師不是傳了正氣引渡帖嗎?”
戀絕情聽到如此場麵眼中也收了玩樂心,替蒼生萬民悲哀。
“寫了一封,能力不夠收不住!”
杜太平隻是地脈圓滿,那種數萬冤魂飄蕩的不毛地,就算弘立院院主親至也束手無策。
“僧隨你去一趟,破下一年光景不信渡不了冤魂。”
戀絕情可是發過大宏願,遇冤魂不引渡有違佛誓,一生也睡不安穩。
“且快饒了我吧!下行走還未完成,於你在簇耗上一年父親不落了我的皮才怪!放心吧!燕國起了戰事,弘立院和宗政寺不會不管,下的苦行僧與行走客藏得深著呢!那幾派也不會袖手旁觀,更何況這名義上都是破落戶的事,大家分擔一些起不了大亂。”
杜太平人間的事都還沒有弄清楚,哪有時間去管冤魂。
“破落戶?這萬年書載中可還有他們的身影嗎?早就消失在尋道路上了!你不去,僧去!”
戀絕情對好友已經置了氣,既然遇見此事,怎能視而不見,地脈客被世人尊敬的原因便是替凡俗解決這些不可知的麻煩。
“哎呀!早知道就不來你這討飯吃,惹得一身腥,我且好啦!隻留一個月,其餘的你想處理也好,尋他人清理也罷,與生無關!做個和尚也會急眼!真是無妄之災。”
杜太平埋怨了幾句好友,狼吞虎咽的填飽肚子,從書笈上抱來竹卷整理這些時日的筆錄,至於戀絕情則敲著木魚做午間功課…………
“啪!”
柴門再次被推開,這次力道大了許多。
“禪師,李某又來了。”
李開花交代好城內事宜便趕到了上乾府,與上次一般他又來尋這橋梁。
“李施主!”
戀絕情麵上起了微笑,這有趣的人兒又尋上門來了。
“禪師有客?”
李開花在佛堂前停了步伐。
“一位好友,僧與你介紹,此人名曰杜太平,南國第一才子。”
戀絕情話音未落,李開花臉上著實笑不起來,這便是南國第一才子,下行會主君口中許諾的夫婿。
“生杜太平,南國第一才子不敢當,未請教尊駕是?”杜太平在外人麵前十分注重禮節,舉手投足間可見高貴。
“寒川城,李開花!”
李某人對這位仁兄著實平淡,反觀杜太平也收了禮節,他這半年來與瑤妹的書信中不止一次見過這個名字,氣氛瞬時尷尬,分外眼紅也不做虛。
“二位莫不是要拆了僧的這佛堂!”
戀絕情心慧眼亮,這二人臉上的刀光劍影最起碼已經過了七八個回合,再這樣看下去不一定就真動手了。
“咳!久仰大名。”李開花道。
“咳!如雷貫耳。”杜太平答道。
“閣下好文學?”
“尊駕喜謀略?”
“生不敢當!”
“鄙人也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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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兩句李開花便敗下陣來,出生農家的他哪有那麽多文采雅量,美美的吃了一記文肓的虧,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二位平日裏都是大度之人,今日怎麽一見麵就針鋒相對?可否告知僧這是為何?”
戀絕情實在想不通二人怎麽會變成這般,按理二人性情應該相投,怎麽見麵就做言語衝鋒。
和尚想不通自然是正常的,情敵見麵不問候祖宗十八代都已經算客氣,都是少年兒郎,情字麵前哪有什麽才子和城主。
“李施主,請坐!”
李開花毫不客氣地占了主位,與杜太平直麵相視。
論才情,呃!算了。
論相貌,哎!罷了罷了。
論武藝,李開花看了一眼戀絕情,這……要不改日再論!
“李施主,這次來上乾府有何要事?”戀絕情為了緩解氣氛開口道。
“嗯!李某此次前來是想讓禪師再做一次橋,李某家底薄,不可能每次出手兩三顆地脈石,禪師可願幫忙?”
李開花領了話茬擺脫了這尷尬之境,心中也平複了不少怨氣,畢竟此次是為正事而來。
“和尚可要心了,某些人看似顏如玉,實則鬼迷心,做不得好朋友。”杜太平已全然忘了禮節,諷刺挖苦解解酸意。
“禪師你也要當心,某些缺麵一套,背地裏一套,做不得真朋友。”李開花自然不能落了下風,言語夾槍帶棍還了回去。
“和尚莫要輕信他人,某些人仗著鬼才謀略,想要在你手中套得好處。”
“禪師莫要輕信他人,某些人仗著幾分文采,想要在你這騙吃騙喝。”
“李城主,你為何學生?”
“但凡我讀過書,能讓你如此囂張!”
“這般要練練?”
“合了某家心意。”
李開花將螭龍劍扔在地上一拳打向杜太平的右臉。
“啪!”
一記重擊,杜太平英俊的臉上起了幾道紅印。他自然不能示弱,一拳還了回去打在李開花的左臉上。
就這樣南國第一才子和寒川城城主不顧任何斯文在絕情禪師的佛堂上扭打在一起。
這純屬硬撐之間的較量,你一拳我一掌,你一腳我一腿。休什麽螭龍劍,莫什麽地脈大圓滿。
直到半個時辰以後,二人從佛堂一直扭打到院落,戀絕情則專心致誌的念著佛經不聞窗外事。
最後二人都打累了,心中的氣悶也都消的差不多,同時起身返回佛堂。
“二位今日怎像孩童一般,不知氣消了沒有?”戀絕情早就為二人備好了清茶,一臉笑意的問道。
“今日暫且放他一馬。”杜太平掩著腫脹的右臉道。
“哼!放你十馬!”李開花捂著紫青的左臉回敬道。
“李施主,想要貧僧作橋,隻要你隨僧去大月城一遭!”
戀絕情回了正事,數萬冤魂的確棘手,李開花的螭龍劍乃是強大助力,如若不用豈不可惜?
“好!”李開花知道戀絕情與姚冶之交情非淺,幫他等於是在幫自己。
“不過二位在路上可不要耍了孩兒脾氣!”戀絕情搖頭笑道。
“什麽?書生也要去,李某不去了!”李開花搖頭道。
“這莊客要去,生也不去!”杜太平道。
“嗯?李施主你的事情不辦了嗎?”
“禪師你……好!書生,這事兒咱倆沒完!”李開花不得已答應了下來。
“你也要違背誓言嗎?”
“哼!生會怕他!下次讓他一手一腳也能打到他跪地求饒!”
三人這奇異的組合便就達成了,一心向善的佛家禪師,平日裏溫文爾雅的才子書生,平日裏沉著謀劃的邊城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