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若成魔誰奈我何
“師父的武功已臻化境,若非全身修為散盡,天下無人能與之匹敵。可是,論起岐黃之道,世上又有幾個人比他老人家更精通?”君羽墨軻仰首望著雕花床頂,鳳眸裏殺意乍現,帶著濃濃的恨意,全數隱藏在黑暗中,“隻有那個讓他讚不絕口的好徒兒,那個忘恩負義之徒。”
“你是說……”九歌頓了會,斬釘截鐵道:“不會的,兮音不是那種人。殺風桑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他不會這樣做。”
君羽墨軻眉頭皺了一下,忽然一個翻身,重重地撲在她身上,漆黑的雙眸狠狠地瞪著她,“死丫頭,這麽幫他說話,你到底是誰的人?”
“喂喂衝動是魔鬼,息怒,息怒啊……”九歌嚇了一跳,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擔心他一個不爽就要獸性大發。
君羽墨軻似乎察覺到她腦子裏在想什麽,惡作劇般的在她身上蹭了蹭,胸膛上那兩團柔然的觸感令他心猿意馬,瞪著九歌的目光逐漸火熱,逼問道:“說清楚,為什麽總幫他說話?”
“別這麽較真好不好,我隻是推測嘛,推測而已。”九歌感覺胸前兩團小籠包都快被擠扁了,臉上不禁泛起了紅暈,不敢再撩撥他,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肩膀,“墨美人,你很重誒,先下來成不?”
君羽墨軻似乎怕壓著她,又像是怕等會折磨的還是自己,冷冷哼了聲,微微側起身子,單手撐頭盯著她,厲聲警告道:“死丫頭,還想繼續聽下去就閉嘴。尤其不能再他說話,知不知道?”
九歌飛快地點點頭,抬手在嘴唇前做了個封口的動作,眨著眼睛看著他,靈動的眸子似乎在說‘你繼續,我聽著。’
“哼,這才像樣。”君羽墨軻被她這乖巧的模樣逗樂了,眼底浮現一抹笑,轉瞬即逝。他沉默了會,目光轉向黑夜,繼續緩沉道:“風兮音在醫術上極具天賦,可以說是青出於藍,很多自製的藥物連師父也辨別不出,無量散功香正是其中一種。”
“這種藥物無臭無味,顧名思義,它能讓習武之人在一炷香內散盡全身修為,無論內功多深厚都不例外,隻是藥效時間不同。而師父便是中了這種毒,才會被那些奸詐小人殺害。”
“難道隻因藥物是出自風兮音之手,所以你就認為是他殺了風桑?”九歌忘了剛才發生的事,抿了抿唇,忍不住道:“假如有一天,你送了別人一把刀,而他拿著這把刀殺了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就是凶手?”
“本王活了二十多年,隻給你一個人送過禮物,且就是兩把刀。除非你自殺,否則永遠沒有這種假如。”君羽墨軻簡直要被她氣死了,說好了閉嘴又在幫風兮音說話。
九歌愣怔地看著黑暗中人的剪影輪廓,這句話本該很令人感動,可為嘛她覺得很血腥呢?
她自殺?起碼是宇宙級的玩笑,這個詞永遠不會出現在她身上。
“死丫頭,還想不想聽了!”君羽墨軻沒好氣地問。原本自揭傷疤是件很痛苦的事,現在隻剩滿腔怒意,哪還記得什麽痛苦。
九歌趕緊拉起被子一角蓋蒙住自己半張臉,隻留一個額頭和一雙眼睛在外麵,雙目看著躺在她身邊的君羽墨軻,沉沉悶悶的聲音從薄被裏麵傳出,“這次絕對閉口不言。”
“你說的,最後一次機會。再敢插嘴就不用聽了。”君羽墨軻不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可麵對她怒火總是被輕易撩起。他長這麽大,天下間敢屢次打斷他說話的人屈指可數,而這個女人絕對是名列前茅。
“剛講到哪了?”九歌沒做聲,君羽墨軻回想了下,似乎沒什麽耐心了,用陳述的語氣道:“中毒隻是其一,主要是因為殺害師父的人都是風兮音引來的。他在江湖鋤強扶弱卻孤高自許,不願與何門派往來,久而久之,便得罪了許多自詡正義之人。以江湖八大門派為首,宣稱風兮音用邪術禍亂武林,興師動眾的派人絞殺最終自取其辱。”
“八大門派懷恨在心,組成聯軍對琅琊穀進行的圍剿。當時穀中隻有師父一人,如果他老人家不是中了無量香,定叫他們有命進穀沒命出去。”
九歌很想問他然後呢,被子蒙緊嘴巴,努力克製住了。
君羽墨軻沒讓她失望,有些疲倦的躺平了身體,雙手枕著腦袋,麵無表情道:“看在同門一場,我將師父的死訊傳給了風兮音,結果風兮音第二天就回穀了,他回來時,我已經讓師父入土為安了。他居然還敢質問我,為什麽沒等他回來安葬,你說他有什麽資格見師父最後一麵,他那副裝模作樣的嘴臉,真是可笑至極……”
黑暗的房間裏,九歌聽到了君羽墨軻空洞的笑聲,笑聲低啞、諷刺,就算看不見,也能感受到他笑聲中悲愴和恨意。
九歌終於知道了君羽墨軻和風兮音之間的矛盾所在。
在君羽墨軻看來,師門滅穀之災是風兮音一手造成的,君羽墨軻為了發泄心中恨意,故意不讓他有機會見風桑最後一麵……
因為了解,所以清楚對方最在乎什麽。
他們師兄弟的感情曾有多好,經此一事,隔閡就有多深。
風兮音除了對君羽墨軻行為的不滿,其實更多的,是自責吧。
“風兮音雖然可恨,但殺害師父的真凶比他更可恨。”
耳畔響起君羽墨軻徐徐的聲音,隻聽他道:“我們啟動了琅琊穀在江湖上的勢力,查清八大門派所在後,僅用了七天七夜的時間,就將他們全數殲滅。江湖上那些屹立百年的門派一夜之間化為灰燼,沒有人知道是誰做的,因為看到我們的人都死了。最後官府也查不出,隻能說是天災了。從哪以後,江湖勢力大大削弱,也正因如此,才會有後來的靈回之巔橫出江湖。”
夜靜了。
九歌睜大眼睛凝視一處,消化了好一會,忽然輕聲問,“那是你和風兮音第一次合作?”
“也是最後一次!”君羽墨軻沉默片刻,當機立斷道。之後就不再言語了。
九歌能感覺出,他到現在為止,依然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她分不請這件事究竟是誰的錯,可能都有吧。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窗前,九歌順著月光望去,窗外樹蔭婆娑,粉白的櫻花讓她想起了雪夜裏的梅林,怪不得昔日與她在寒山亭和奏的簫聲中有一種散不盡的悲涼,原來‘飛鴿來急,言師已故去’,確有其事。
“曾今年少氣盛、狂傲不羈的風兮音,原來就是這樣變成今日冷漠清塵的風神醫。”九歌不過自主地感慨了一聲。這次君羽墨軻沒有動怒,微閉著雙眼,神情非常淡然,不知道在想什麽。
九歌知道他沒有睡著,趴著身子慢慢湊到他近前,支著下頜歎道:“聽你這麽說,風兮音原本應該是個博施濟眾的少俠,就是因為那次殺了太多人,致使他一夜成魔,所以才會在塵埃落定後,自封功力,遁隱江湖。對吧?!”
君羽墨軻沒有回答她,九歌也不需要他回答,她這番推測本來就不是問句。
其實君羽墨軻沒有告訴九歌的是,當年他武功並不如現在。雖然兩人單槍匹馬,硬闖八大門派,但人幾乎都是風兮音殺的,他主要負責善後。
一劍在手,誰與爭鋒?僅僅七天,死在風兮音劍下的亡魂高達萬計。
死在他劍下的人沒一個有說話的機會。他們也不知是誰將無量散功香給了八大門派的人。於是,他就將所有曾經接觸過無量香的人都屠了,包括他們的父母妻兒……
半生修善,一念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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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最近心情不好,硯淺快要沒飯碗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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