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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山河萬裏談笑間

  鬱玨的語氣很輕,但句句犀利,如針刺痛著皮膚,楚翊塵雙頰肌肉微微顫動,麵上逐漸泛白,五指掐在桌沿上,手背青筋暴出。


  鬱玨說得對,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君羽天協攝政,連他父皇的權利都被架空了,他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誰會放在眼裏。


  太子三師教他讀書識字,卻沒他朝政之事,他當時也無心學習。後來在江湖上沉浮了十餘年,一心隻想練好武功報仇雪恨,從沒想過他有朝一日複國成功,坐上那位置之後的事。


  大概楊父也沒想過吧。


  楚翊塵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懂朝政,卻也不白目,維持朝局不『亂』,保社稷安寧。簡短的一句話,分量有多重,他心裏十分清楚。


  連楚天盟的事務都沒耐『性』處理,何況是天下人的事。


  天下和江湖不一樣,武林盟主說到底也隻是一介江湖草莽,像他這樣的人,隻適合做一個豪情仗義的俠客,鋤強扶弱的義士。


  他沒有經世治國之才,不喜歡權衡之術,所以他不適合做帝王。


  鬱玨看著楚翊塵晦暗不明的神『色』,心知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頓了會,又道“皇帝不是那麽好當,既然你沒有野心,為何還要白白犧牲手下的弟兄。戰事一起,最後殃及的是無辜百姓,一旦鬧大,就更加不好收場了。”


  “收場?”楚翊塵目光幽幽地看著他,麵上浮起一抹慘然的笑,“如何收場?我也想收場。可漓兒呢,她至今下落不明,這個仇我找誰報?還有我父皇母後。君羽家於我有殺父之仇、滅國之恨,你讓我放下,談何容易!”


  “不放下,難道你還要繼續背負著?殺了太後,殺了寧王,再殺了睿帝,然後引起天下大『亂』,讓百姓遭殃?”提起漓兒,那也是鬱玨心頭的傷痛,可他更清楚自己今晚的任務,壓下傷痛,毫不畏懼地直視著楚翊塵。


  他是一人的兄長,也是千萬人的將軍。


  楚翊塵憤然別過頭,抿唇不言,顯然無法在頃刻間放下這些積壓在心頭十幾年的仇恨。


  一直未作聲的藍氏抬眸,靜默地看了他片刻,淡淡開口道“逸兒,其實很多事情,如果你換個角度來看,也許就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以接受。”


  漓兒的事,她的難過不比楚翊塵少,自從來到塢城後,她也在暗中尋找,可是一個月下來,心裏留存的那一絲絲渺小的希望也沒了,內心痛苦從未減少,卻不會在言語神態中表現出來。


  她抬手給楚翊塵添了杯茶,潺潺的水聲響起,清新的味道寧人心神。


  楚翊塵嗅著茶香,心底的怒意和恨意漸漸散了些,他抬眸看著藍氏,沉聲問“姨母可否明說?”


  藍氏放下紫砂壺,神『色』淡淡道“且不說當年賜淵帝毒酒的君羽天協已經死了,即便他沒死,站在我們回屹人的角度來看,還要感謝他。他對你有殺父之仇,可你們劉家對我們回屹人也有滅族之恨。”


  “我阿爹阿娘,也就是你的外祖父和外父母,都是被劉釋珵『逼』死的,你母親和你一樣,初衷也是為了複仇,才故意接近你父皇。”她看著楚翊塵,似是有些不忍,卻不得不說,“以阿姐的聰明透徹,若想輔佐你父皇,並非難事,可她沒有。她看著淵帝沉『迷』書畫不思朝政,而未勸誡一語,寧可陪你父皇殉情,也不願為他守護崛漢江山你覺得這一切,誰對誰錯?”


  楚翊塵垂首不言,渾身僵硬地跪坐席子上,一隻手藏到桌下,攥著拳頭,攥得緊緊的,甚至用力過度,指關節已經泛起白『色』。


  “你可有想過,假如你殺了太後或是睿帝寧王,讓一直追隨你的藍姑娘情何以堪,將來你們的孩子又該如何自處?他父親殺盡了他的母族,他該不該報仇?就像你,身體裏流的血有一半是我們回屹族的,回屹族的滅亡,與你是否有關係?若有,你如何自處?若沒有,為何還要將君羽天協做的事算到他子女身上呢?”


  楚翊塵緘默不言,木訥地看著藍氏,瞳孔有些失焦,蒼白的嘴唇微微抖動著,想說什麽,卻無話可說。


  “這是一個死結,你何必要執著將它解開呢?”她端起一杯茶,送到楚翊塵身前,輕聲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有些擔子,背負到適合的時候,就該放下了。”


  楚翊塵的眼睛有些泛紅,深深凝視了藍氏半晌,長吸一口氣,伸手接過茶杯,沒有說話,仰頭飲盡。


  藍氏秀眉輕展,莞爾道“阿姐生『性』恣意淡薄,當年不得已才入了宮闈,懷你的時候,就想把你送出宮接任迦藍神教,可惜你是個男孩,一生下來就被冊封太子。”


  “不是還有漓兒嗎?”楚翊塵脫口而出,接著又想到什麽,俊逸的臉龐覆上了一層悲傷,“難怪漓兒出生後就一直養在椒房殿未經冊封,原來母親是想讓她繼承迦藍神教。”


  藍氏點頭,眼底劃過一抹傷痛,過了好半晌,才喃喃道,“漓兒的『性』情和樣貌,都和阿姐很像”


  後麵一句話她沒說。


  一樣的紅顏命薄。


  雅室內有好長一段時間的靜寂,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許久許久,還是楚翊塵率先打破這僵凝的氣氛,他灑脫一笑,定目看了眼正襟危坐的鬱玨,端起桌前茶杯,朗笑道“鬱表弟剛敬我一杯,我還沒回。現在以茶代酒,這一杯,我先幹為敬。”


  說罷,仰頭飲盡。


  鬱玨一笑,跟著端茶相迎,一飲而盡後放下茶杯,從席子上起身,朝楚翊塵拱手為禮,微微笑道“感謝表哥能為天下百姓著想,今晚一別,再見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今後若有用得找我的地方,可隨時給我傳信。”


  “好說!”楚翊塵隨之一笑,提劍而起,大步上前,重重拍了拍鬱玨的肩膀,偏頭對藍氏笑道“表弟如此年輕,就有大將之風,姨母好福氣。”


  藍氏聽言,眼角眉梢似乎都帶著一層淺淺的笑意,緩緩站起身,柔聲道“阿姐有你這個孩子,也很幸運。”


  話已至此,再說便是贅言。


  楚翊塵走時,鬱玨送他到樓下。


  夜『色』已深,長街漆黑,鬱玨負手佇立在濱河樓門口,遙遙看向遠處屋簷,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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