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弟兄們，報仇！”
羅彥當然不會放過這絕佳的機會，奪過一匹馬，憤然追擊！
其餘人也有樣學樣，往昔在他們眼中無比強大的蠻子，此刻猶如土崩瓦狗般，不堪一擊！
又有一隊輕騎從後麵趕來，卻是在幾裏處等著的楊勇放心不下，領著數百騎過來增援。
見著蠻子這潰敗的架勢，他們也加入了戰鬥，痛打落水狗！
楚逍將耶律端擊殺後就沒了動作，坐於高頭大馬之上，立於這靜謐的夜色中，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微風輕拂、月色皎潔，太陽炙烤大地的味道猶未消散，耳邊宛若還縈繞著蟲鳴、蛙聲、鳥叫！
一切都還這般美好！
“刷刷.……”
一陣輕響吸引了他的注意，抬頭看去時，就見到了數十名老者正步履蹣跚走來，後頭還跟著黑壓壓的人群。
這些人停在了五十步之外，那些老者率先跪了下去，納頭就拜。
“幽州子民，謝過將軍活命之恩！”
其餘人也一並跪下，磕著響頭：“謝過將軍活命之恩！”
好一些人眼中都還淌著淚，那蓬頭垢麵的模樣瞅著就分外淒涼，讓楚逍不禁輕歎。
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這些領頭之人也是人老成精，多少能看出一些楚逍眼中流露的疲憊，而見著那幾近染紅的白袍時……
一個個心裏也是直泛酸！
“將軍，保重！”
簡單的幾個字，卻寄托著老百姓們最為殷切的囑托，隨即這些老者便領著人往後退去。
楚逍靜靜地望了一會兒，很快又閉目養神。
廝殺了大半宿，盡管身子沒有什麽大礙，但心神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影響。
今夜他.……
還是第一次殺人！……
老百姓們退回到一邊，一名舉止儒雅、須發皆白的老人終於忍耐不住，通紅的眼眶有淚珠滑落。
他呆呆地望著靜謐的夜空，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哀傷。
“唐老，您.……？”有幽州的官吏不解。
唐老在耄耋之齡，那飽經滄桑的眼中，有著能夠輕易洞穿世事的睿智。
他並未回答，良久才摩挲著淚水，喃喃歎道：
“誰知紅衣本為白，誰道華夏白骨哀？誰料將軍.……”
“本就不是什麽將軍！”
“唉……”
幽幽一聲長歎，連風聲也隨之和鳴，使人聽著不禁潸然。
“將軍”二字，承載了太多！
“唐老您的意思是……”
“這是一個年輕人，雖不知從何而來，卻也當為我幽州人士，一介白身.……”
唐老緩緩說著自己的猜測：
“他應該還是第一次這般大開殺戒，那眼神冷漠卻又純淨，還夾雜著一絲殺人後的彷徨。”
“這一行人……是從幽州殺出來的……一路浴血……”
……
一盞茶的功夫，眾人才聽明白了大概，從目前見到的情況來看，的確是與唐老所說的相差無二。
許多人的心情也格外沉重，望著那群如同雕塑般立於月下的身影，一個個也是肅然起敬。
“他們.……究竟是誰？”有人澀聲道。
“咱們幽州的守護神！”
幽州這塊地方藏著太多的秘密，白馬義從是否傳承了下來，沒有人清楚！
一切.……
都隻是傳說，籠罩在了一層神秘的麵紗下！
不一會兒，戰鬥接近尾聲，隻有幾百個蠻子逃了出去，這無異於一場大勝，眾人都歡呼起來。
“羅都督！”
羅彥也在慶賀，忽的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楊勇？”
羅彥轉過頭，正見著了向他跑來的楊都尉。
“你……”
羅都督有些激動。
他也是出自驍騎營，因功累遷至幽州副都督，對於這一支騎兵隊伍，自是有著特殊感情。
“老張呢？”
很快羅彥就愣住了。
“死……死了。頭顱被蠻子狗懸掛在城門之上，還有好多兄弟也……在殺出幽州時，我也隻來得及收斂張將軍的屍首。”
楊勇帶著哭腔道。
“這幫*！”羅彥大罵。
“都督！驍騎營八百人，如今就隻剩下三十六人！弟兄們，全都死在衝鋒的路上，沒有丟人！”
楊勇擲地有聲。
圍觀的將士眼睛濕潤了，沉默地站在原地，勝利的喜悅衝淡了許多，一個個仿若都見到了那慘烈的一幕！
“好樣的……放心吧，這個仇一定會報！一定！”
羅彥緩緩吸了一口氣，道。
就在說話的功夫，落在後方的大部隊也趕了上來，人數接近兩千：三百輕騎，其餘的都是老百姓，大多為年輕的女子。
這些都是楚逍從幽州城內救出的！
兩方人馬匯合，也有失散的熟人再度重逢，或是親人、或為朋友！
這期間盡管隻隔了幾個時辰，卻恍若隔世，一時間，也令人不勝唏噓！
淚流滿麵、失聲痛哭者，不計其數！
楊勇將城破後的經曆緩緩說出，這也恰巧印證了唐老方才的說法，雖然這裏頭有著少許的出入，大致卻是對的。
“都督，你可記得楚逍？”
稍稍思肘了一會兒，楊勇道。
“韓家的那位？怎麽？”
羅彥有些不解，其餘人也是將目光望了過去，唐老擰著眉，似是若有所思。
“數日前，韓家大小姐為了救楚逍在城外被圍，當時還是郭長史下令守城衛隊出擊，這才……”
“你想說什麽？”
羅彥打斷道。
他今晚已經是第二次聽到楚逍的名字！
“那人淡漠的眼神，讓我想起了楚逍。”
楊勇看了戴著銀色麵具的男子一眼，道。
當時楚逍剛從昏迷中醒來，第一眼中充斥著迷茫與漠然，讓楊都尉的印象極為深刻。
“什麽？”
“簡直荒謬！”
……
有些人立馬就炸鍋了，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法將那道如神似魔的身影，與懦弱的楚逍聯係到一起。
這是褻瀆！
“唉，你可能太累了。先去休息休息，莫要胡思亂想！”羅彥搖頭道。
楊都尉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最後也隻是化作一聲輕歎。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猜測太過不可思議！
“楊都尉，能否詳細說說當時的情況，比如說他們是從哪個方向殺入東街的？”唐老忽的開口。
“好像是義和街，記不太清，具體還得去問問。”楊勇有些不好意思。
“唐老，您？”羅彥擰了擰眉。
“義和街……韓家大致也是在那個方位吧？”唐老喃喃。
“這！”
也就羅彥、楊勇幾人聽到了他的話，愣在原地。
“不好說，這件事兒估計也就韓老頭清楚。”
唐老目光悠長，並未亂下定論。
今晚發生的事兒，極為匪夷所思！……
楚逍與白馬儀從依舊靜立在遠處，與那熱切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遺世而獨立，又好似在默默地守護著。
受了唐老的警告，沒有人去接近，不想多做打攪，隻能遠遠地望著，輕聲述說心中的感激。
“大哥哥！”
丫丫在一棵大樹下蹦蹦跳跳，還興奮地衝著楚逍招著小手手。
見到這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楚逍麵具下的嘴角輕揚，目光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他那沉重的心情稍有放鬆，還衝著丫丫微微點了點頭。
“咿呀！姐姐，大哥哥對我笑了！嘻嘻嘻！”
“你這妮子不要胡說，人家可還戴著麵具呢！”
“哼！”
……
“咚！”
大地在輕顫！
“蠻子！”
羅彥神情猛變。
從這聲勢來看，一支起碼有近萬人的騎兵正在接近！
“怎會這麽快？”唐老也失聲道。
哪怕有蠻子人逃了出去，要回去通風報信，一來一回也得兩三個時辰，而此刻也才過了僅僅兩刻鍾的時間。
“帶他們走！”
楚逍那嘶啞的聲音遠遠傳出，隨即他更是調轉了馬頭。
“唏律律！”
白馬在嘶鳴！
原本還安靜地隱於黑暗中的白馬儀從，猶如被喚醒了一般，一股滔天的殺氣……
直上九霄！
作者說：
那個儀不是錯別字，而是白馬儀（義）從的義混合馬組合詞違規了
“噠噠噠！”
羅彥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那支鐵騎遁入黑暗，絕塵而去！
以不足百人，對上蠻子萬騎……
這就是去赴死！
“都督，末將請命！”楊勇沉聲道。
“走！”
羅彥卻沒有絲毫猶豫，讓大家上馬，離開這裏！
“都督三思！”
有幾名將領還在堅持，想領兵前去支援。
“撤！違者軍法從事！”
羅彥惡狠狠瞪了這些人一眼，語氣不容置喙。
眼前還有這麽多老百姓，沒有軍隊的護持，若被蠻子人攆上，幾乎沒有反抗之力！
他也想回去殺個痛快，然而就憑這些殘兵敗將，又缺乏戰馬，都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這場對決，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了！
“都督.……”
百姓們也在苦苦哀求。
“白馬義從，衝鋒！”
嘶啞低沉的長嘯在夜空中回蕩，在那連大地都要為之顫抖的馬蹄聲下，顯得是這般蒼白無力。
許多人望著漸漸模糊的白色身影，聽著那決絕的喊聲，忍不住淚流滿麵，低聲抽泣著。
這一去，為的是進攻，他們早已存了死誌！
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走吧.……莫要辜負了他們！好好活著，就是最好的報答……”唐老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老淚縱橫。
這個曆經滄桑的老人，終究也沒見過那般悲壯的場景！
他見證了剛才的一幕！
那年輕人的最後一眼依舊是這般疲憊，卻也滿是欣慰，目光迅速地從眾人掠過，仿佛在無聲的囑咐著：
活著，活下去！
回家！
……
寧州，這裏離長安還有數百裏之遙，也已然是風聲鶴唳！
數日前蠻子的大部隊如蝗蟲般掠過，對這座小城倒是秋毫無犯。
城牆上的守軍時不時就能見到成群結隊的蠻子，大搖大擺地從緊閉的城門前經過。
頡利可汗的目的.……
是長安！
不過也有一些蠻子的小部族想要攻進城中，再好好劫掠一番，怎奈人手不夠，每次都被守城的將士擊退了。
饒是如此，寧州依舊危如累卵！
韓老爺子一行人就被困在城內！
韓家的血脈大多葬身於沙場，而今隻剩下韓老爺子，韓如雪、韓倩雪兩姐妹。
加上楚逍這個入贅的女婿，勉強能算四人！
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一座小宅院中。
韓如雪如同做了噩夢般，猛地就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
細密的汗水浸濕了她身上的薄素衣，將其身段顯得越發凹凸有致。
這動靜太大，驚擾了旁邊還在做著美夢的韓倩雪，這小蘿莉立馬就不幹了，嘟囔道，
“姐，天色還早！睡覺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