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站住，你給我站住！”
我二話不說，趕緊追上去。
盡管小女孩跑的很快，可她畢竟年紀小。
加之麵黃肌瘦的，根本跑不遠。
我三步並兩步，直接就抓住了她。
想也沒想，將錢給搶了回來。
“枉我相信你，準備給你買吃的，你怎麽能夠搶錢？”
“你這種行為，不僅是詐騙還是搶劫，是要送到少管所的！”
我拎住小女孩，大聲的嚴詞斥責道。
我果然還是太善良，差點被這小丫頭片子給騙了。
“大哥哥對不起，我是真的沒有辦法。”
“媽媽腿腳不便，還得了很重的病，日子不多了。”
“她已經好幾天沒進食，求求大哥哥饒了我。”
小女孩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我麵前。
那鬥大的淚珠，瞬間嘩啦啦的往下流，滴在了地麵上。
“大哥哥，我給你磕頭，求求你不要送我去少管所。”
“我要是沒了，媽媽也會餓死的······”
小女孩不停的給我磕頭，眼淚就像是三峽大壩決堤似的。
雖然心裏麵有氣，但看到小女孩苦兮兮的模樣，我心瞬間軟了。
隻不過這一回，我留了一個心眼，並未全相信她的話。
“你帶我去見你媽媽，如果是真的，我就原諒你。”
第一回來大城市，我也是人生地不熟的。
對於陌生人，不管是老幼婦孺，都顯得很小心警惕。
這小女孩雖然很可憐，但我並不確定，她是不是裝的。
知人知麵不知心。
之前那中年大叔，也是一臉淳樸老實的模樣，還不是把我騙了？
“大哥哥，我沒有騙你，我這就領你見媽媽。”
小女孩伸出髒兮兮的小手，將眼角的淚水擦幹。
原本小臉就有些黝黑的她，這下更是黑不溜秋的。
走了差不多幾百米，立刻就看到汽車站的垃圾桶邊，癱坐著一個衣衫破碎的中年女人。
眼睛非常小，幾乎眯成了一條縫，渾身更是髒兮兮的，散發著臭味。
渾濁的眸子裏麵，沒有一絲的神采。
看樣子，確實好些天沒吃飯。
“咳咳咳·····”
“小花，你哪裏去了，有沒有找到吃的？”
中年女人艱難的挪了個身，不停的咳嗽。
不僅身體顯得很虛弱，臉色更是蒼白的，像是絕症病人一樣。
“媽媽，我遇到了好心的哥哥。”
“他答應我，給買幾個饅頭。”
這名叫小花的女孩，主動出聲道。
“小夥子，謝謝你。”
“咳咳咳······”
中年女人再度掙紮著動身，雙膝跪地的磕頭。
這母女倆，唯一能夠表達感謝的方式，便是下跪。
對於別人來說，膝下有黃金，自尊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可對她們來講，為了填飽肚子，她們可以放棄一切尊嚴。
我並非鐵石心腸，怎麽可能熟視無睹？
看到這母女倆相依為命的模樣，我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盡管小女孩搶錢不對，但她是為了給母親買飯吃。
這份孝心，屬實不易。
“小花，這錢你拿著，給媽媽買點吃的，再買點藥。”
“今晚的事情，我就當沒發生，不會送你去少管所的。”
我看著手裏麵的十五塊錢，微微的皺了皺眉。
遲疑之後，還是塞到了小花的口袋裏。
我雖然沒錢，但好歹無病無痛的，還有勞動力。
這母女倆都是病懨懨的，別說勞動，能不能活著還是問題。
“大哥哥，謝謝你，我給你磕頭。”
說話間，小花又要跪在地上。
我趕緊拉住她，將她臉上的灰擦了擦。
我以為自己，童年已經夠淒慘的了。
可跟這個小女孩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
“唉······”
明明自己過的不如意，但還是看不慣這人間疾苦。
我歎了口氣，隨即轉身，並不想在這裏多逗留。
天色，越來越黑。
我雖然努力的讓自己，不再去想那母女倆。
可腦海裏，還是忍不住的去琢磨。
突然間，我腳步一頓。
回想剛剛才看到小女孩的第一眼，她好像自稱是“小妍”。
可見到那中年婦女之後，稱呼卻立刻變成了“小花”。
這前後，明顯是矛盾的啊！
不對，不對勁！
我的心跳，瞬間開始加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難不成，我又被騙了？
我努力的回憶其中的細節，想要找到破綻。
那小女孩，眼睛水汪汪的，非常的大。
雖然邋裏邋遢，但五官絕對很清秀。
可那中年女人，眼睛很小，空洞無神。
兩個人的樣貌，有著天壤之別。
仔細斟酌的話，這兩人根本不像是母女倆。
越想越覺得有鬼，我下意識的轉過身，準備往剛剛那垃圾桶邊走去。
可是回頭還沒走多遠，立刻看到母女倆，正在汽車站的小賣部裏。
中年女人手裏拿著真空包裝的鴨腿，還有幾個茶葉蛋。
小女孩的手中，則是拿著棒棒糖，還有瓶汽水。
她們的臉上，泛露紅光，哪還有之前的黝黑和麵黃肌瘦？
更可氣的是，中年女人的腿腳非常好，走起路來還帶著風。
一瞬間我氣血上湧，非常的生氣憤怒。
我好心好意的，將身邊僅有的十五塊錢，全部給了她們。
結果，她們竟然都是演出來的，就是兩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
什麽幾天沒吃飯，什麽得了重病，全是騙人的。
“你們這兩個騙子，把錢還給我！”
我衝著她們的方向，一邊大喊，一邊瘋狂的跑過去。
母女倆聽到喊聲之後，趕緊將買的東西收好，立刻撒腿就跑。
她們應該是慣騙了，對這裏的地形，比我要熟悉的多。
七拐八拐的，各種逃竄，就像是泥鰍似的，完全逮不住。
周邊的那些行人，並沒有幫忙的意思。
全部都躲的遠遠的，冷冷旁觀。
“站住，我讓你們站住！”
心中滿是怨氣的我，並沒有放棄，非得要抓住她們，將錢給要回來。
就這樣，我跟著她們倆，越跑越遠。
繞著繞著，就跑到了一個烏漆嘛黑的小巷子裏。
我顧不得那麽多，到處去找這母女倆。
可是巷子的盡頭，卻突然冒出了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們的手裏，有的拿著椅子腿，有的拿著鋼管。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
“怎麽的，跑到我們的地盤，想要幹啥子？”
幾個壯漢，穿著人字拖，嘴裏麵還叼著香煙。
他們猛吸幾口，突然對著我的臉，吐出了幾口煙氣。
“咳咳咳······”
從來沒有見過這陣仗的我，瞬間有些蒙，被嗆得直咳嗽。
我努力的瞪大眼睛，看清了那幾個壯漢的麵龐。
都說相由心生，僅僅看模樣，便知道他們是社會人。
再定睛一看，朦朦朧朧的看到那對母女，站在這群男人的身後。
我下意識的後退幾步，心跳立刻開始加速。
我是看出來了，這群人就是職業的詐騙團隊。
那小女孩，就是一個誘餌，專門放出去引人上套。
至於小眼睛中年女人，同樣是騙子。
母女倆演雙簧，一唱一和，專門幹這種投機倒把的事情。
這群壯漢，典型的就是好吃懶做，遊手好閑的二流子。
他們負責善後，萬一有人追上來，他們就出麵用武力進行威脅和恐嚇。
但凡是正常人，看到他們這五大三粗的模樣，手裏麵又拿著椅子腿和鋼管，都會自認倒黴。
可我並沒有慫，目光灼灼的盯著那身後的母女倆。
“兩個騙子，把錢還給我。”
“再這樣，我就報警抓你們！”
從沒有來過大城市的我，堅信邪不壓正。
雖然心裏麵有些慌亂，但表麵上卻非常強硬。
可是我，還是太天真，並不知道這個社會有多麽的險惡。
“你還敢報警？”
“來，你給老子報一個試試！”
領頭的一個大漢，掄起椅子腿，直接砸在我的後背上。
一瞬間，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全身。
那種痛感，比小時候被父親用皮帶抽，還要疼十倍。
“還報不報警？”
“你個小崽子，老子揍不死你！”
那大漢雙眸圓瞪，死死的盯著我。
隨後又擺擺手，示意身後的那群小弟動手。
幾秒鍾的功夫，幾個男人一擁而上，個個都是四肢發達。
我連撒腿就跑的機會都沒有，瞬間就被按在了地上。
劈裏啪啦的，一陣毒打，連椅子腿都打折了。
我沒有哼哼唧唧，一直緊咬著牙關。
身體的疼痛，讓我蜷成一團。
我下意識的，雙手抱著腦袋，強行的忍著。
“這犢子的小身板，根本不經打。”
“差不多得了，別弄出人命來。”
那幾個壯漢出完氣之後，又將目光鎖定在我行李上。
二話不說，拿出來就是一陣亂翻，想看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但是，那行李裏麵，隻有幾件打滿補丁的布衣布褲。
在我們鄉下人的眼中，那叫做衣服。
在城裏人的眼中，那叫做抹布。
“我呸！”
“一群樂色！”
壯漢啐了幾口唾沫，滿滿的都是嫌棄。
用力的在我衣服上踩了幾腳，這才氣衝衝的離開。
渾身酸痛的我，努力的將嘴角的殘血擦幹。
扶著牆壁，剛想慢慢的起身，突然一陣痛感襲來，疼的齜牙咧嘴。
我看著地上那沾滿灰塵的布衣布褲，長長的歎了口氣。
本想著一個人出門打工，改善家裏麵的經濟條件。
別說是進廠，這還沒落腳呢，就先後被騙了兩次。
現在的我，不僅精疲力盡，還又餓又渴。
嘴已經幹裂，肚子更是咕咕叫。
可是，身無分文。
王老師和爺爺給的錢，全被那中年大叔給偷走。
一車好心人攢的錢，也被這詐騙團隊給硬搶走。
不僅如此，還挨了一頓打。
我非常的後悔，剛剛幹嘛動了惻隱之心，去幫那母女倆？
還好心好意的，將全身上下的十五塊錢，全部都給他們。
結果到頭來，就是兩個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能怎麽辦，自己搞的這爛攤子，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裏咽。
強行的忍著疼，我將沾滿了灰的衣物，全部給收拾好。
一步一步，在這個大城市，漫無目的的遊蕩著。
天色越來越黑，看樣子已經晚上九點多鍾。
這馬路上，很多零零散散的店麵，已經悉數的關門。
倒是有個小飯館，還亮著光。
我緩緩的靠近，向裏麵張望了幾眼。
有幾個客人，正坐在裏麵吃飯。
他們的手裏麵，拿著大骨頭和豬蹄，麵前還擺著幾瓶啤酒。
“咕咚······”
看著他們那大口吃肉的模樣，我喉結動了動，咽咽口水。
從小到大，別說是吃大骨頭和豬蹄，我連豬肉都沒吃過幾回。
除了過年，爺爺會到村頭肉鋪，剜上幾兩豬肉，家裏基本就沒有葷腥。
我還記得，有一回我過十歲生日，母親偷偷的買了二兩肉，想蒸給我吃。
結果被父親發現了，逮著就是一頓痛罵，說她是敗家娘們，根本不知道儉家。
母親含著淚和父親大吵，兩個人甚至動起手來，家裏麵缺了口的碗，都被砸的稀巴爛。
雖然那時候才十歲，但我已經懂事了，看著父母大打出手的模樣，我隻能夠在一旁流淚。
當時我就發誓，長大了以後，一定要好好掙錢，讓整個家不再為這二兩豬肉，鬧的雞犬不寧。
可是現在，別說是吃肉，我連肚子都填不飽，隻能夠坐在外麵眼睜睜的看著。
“這大骨頭，就是難啃，浪費時間。”
小飯館裏的客人啃了幾口，將上麵的大肉咬光之後，就沒了耐心。
隨手將骨頭扔在了桌子上，用牙簽剔了剔牙，又擦了擦嘴。
“老板，結賬。”
幾個客人，似乎是已經酒足飯飽，把賬一結，就離開了。
此時的飯館裏，老板和老板娘正在核算一天的收入，還沒來得及收拾桌子。
看著那大骨頭上還有絲絲的碎肉，我的雙眼忽然開始放光。
雖然這是殘羹冷炙，還是人家吃剩下的，但我現在真的餓得夠嗆。
別說是大骨頭，現在就是給我餿了的飯，我也能吃的噴香。
我將行李放在了飯館門口，趁著老板和老板娘不注意，立刻就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拿起桌上的幾個大骨頭，還有吃剩下的炒飯，倒在了一個方便袋裏。
偷偷摸摸的，就想就離開，可一不注意，碰到了凳子，發出了聲響。
正在算賬的老板，立刻就察覺到了，順手拿起一把擀麵杖，就往外跑。
“你個賊，給我站住！”
“竟敢偷東西，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