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宮外求助
靈琯姑姑扶著我的手微微收緊,甚至有種強拖著我往繞過如妃往裏走的意圖。
如妃的臉色刷的紅成豬肝色,一直燒到耳後根。妖媚的眼眸中滿是怒火,雙拳緊攥著,火紅的指甲深深嵌進手掌心。
“太皇太後已經起了,各位主子請進吧。”蓉姑站在宮門口,衝一院子的主子福了福身子,這才引著所有人進去。
宮裏從來就是個是非之地,不過是方才一個小小的插曲,幾個怯生生偷笑的宮嬪們便在請安之後嚼起了舌根,看似無意實則有心的將我的話道了出來。
太皇太後麵上寵我,因此我的位子被安排在左手邊第一位,對麵坐著的正是易貴妃。她麵色微紅,臉上描著淡妝,遠遠望去更似素顏。而我身後便是德妃,按位分排下去,她本該坐在我的位子上的,如今卻生生低了我一等。好在她並不在意,所以在第一次請安的時候才沒有被人挑撥離間了去。
如妃之後坐著的是琳嬪,據說是太皇太後親自賞給司馬君然的,許是仗著這層關係,她率先點出了早上的小插曲。
月娥的身子猛然一怔,胳膊肘搗了搗我,“哎,你方才未免太惹眼了,為什麽?你不是無緣無故……”
“放心。”座上的太皇太後是絕對不會讓我當眾挨訓的,畢竟我於她而言還有很重要的利用價值。
一句話結束,太皇太後果真臉色微變,方才的淺淺笑意一掃而空,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哦?哀家的孫女還真是氣勢逼人,果真有先皇的風範。”
殿內先是沉默一片,片刻後,伴著一聲附和,殿內再度熱鬧起來。她的意思如此明顯,想來我應該會有一段寧靜的日子。
中秋時節,宮宴便是整個皇宮最盛大的宴會。太皇太後幾天前便眼巴巴的送來一批貴重的布料,新做了幾件秋裝。
我已經一個多月不曾出宮了,整個人都要發黴了。小玉算是比較了解我的,時不時的送我一些宮外的小玩意兒,倒是解了一時無聊。
“公主,該換衣裳了。”蘭音捧著一件靛青色繡蘭宮裝過來,小心翼翼的抽去我手中的話本子,“公主,再不換衣裳,宮宴該趕不上了。”
“小玉呢。”耷拉在長廊上的腿隨意的搖擺著,院子裏的奴才現如今對仰躺在憑欄處的我已經做到了視而不見了,自然不會像當初那般驚得掉了下巴。
蘭音思索了片刻,“奴婢不知,今個下午便不見了人影。”
“哦。”點了點頭,我如她們所願的換好衣裳,由著靈琯繪製妝容。忙到天黑才在蓉姑的粗催下去了重華宮。
正位高座之上,司馬君然著一身明黃色的蟒紋便服,頭戴紫金五爪金龍冠,纖長的身姿在我踏進去的那一刻恰好緩緩坐下,顯然也是剛到不久。
太皇太後淺笑著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在她身側的位子。放眼望去,殿內全是正四品以上的官員及其家眷,其中許多還是熟悉的麵孔,居高臨下的看過去還真有點兒別扭。
宴會進行到一半,我偷偷起身溜出宮去。殿內觥籌交錯的歡騰情景實在不適合我,表麵功夫做的再好,也終究看不透人心。倒不如這深秋的夜色,瑩瑩圓盤掛在宮殿的飛簷之上,揮灑著朦朧的月色,讓我浮躁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臣婦參見長公主殿下。”
許是神遊太虛久了,連身後的腳步聲都後知後覺。轉身便見一身著淺色藍鍛錦衣的女子,頭發綰成雙刀髻,發髻兩側插著數支水藍色描金玉釵。眉眼間盡是溫柔如水,唇瓣勉強彎了彎,給了我一個很勉強的笑容。
迎著月光的精致臉蛋望上去猶如剝了殼的雞蛋般晰白,我愣愣的看了她片刻,覺得有些熟悉,想了許久才道:“薑夫人免禮。”
來人竟是薑朝恩的夫人——昀嵐郡主。
許久不見,我對這個沉靜如水、與世無爭的女子漸漸淡忘了印象。本就沒什麽交情的兩人,如今再相見,想必也沒什麽話好說的。
“公主殿下。”
我正打算轉身離去,長袍卻被她從身後拽住。這於禮不合,她一向知書達理,竟也會犯這種錯誤。轉身凝視她,我的眸光中閃過一絲不耐,“在宮裏拉拉扯扯,似乎不合規矩吧,更何況……”你拉的是我。
“這……臣婦知罪,但有一事求公主殿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伸出援手。”她噗通一身跪了下來,長裙瞬間鋪灑在整齊排列的大理石地磚上。
情分?
“薑夫人,我不記得和您有什麽情分可言?”我好似麻木般倒出這幾個字,心中越發的厭惡起自己這副模樣了。
“是。”她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拽著我的手緩緩鬆開,朝我磕了個頭才道:“公主是個重情義的人,相公曾經待您如何,想必您還記得,此番若不是被逼急了,臣婦也不敢驚動公主大駕。”
“你說什麽?”我和薑朝恩的過往?他難道一字不落的告訴昀嵐郡主了?
見我有些怒色,她先是一驚,隨即便穩住心神,用一副視死如歸的神色盯著我。
“薑朝恩曾經待我如何?給我下藥,將我送去別宮,險些命喪先皇之手?”
她終究沒再說什麽,渾身被抽去力氣般癱軟在地上,眼眸中的失望深深的刺痛著我。
五更天微微亮的時候,我翻來覆去還是沒有睡著,昀嵐郡主滿臉淚痕的模樣時時刻刻在我眼前晃動,陰魂不散。
“我沒有做錯,我不欠他們的!”
一句話在嘴裏默念許久,可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在禦書房門前了。
小秦子很是驚詫,交代左右的人縫好自己的嘴巴之後才引著我進去。司馬君然果然還沒有睡,俊美如斯的臉如今滿是倦容。一向勾魂的鳳眸下烏青一片。
見我進來,他似乎沒有差異,很是平靜的揮了揮手讓小秦子退了出去。
“你終究還是來了。”他有條不穩的放下筆,合上折子,緩緩的從禦座上走了下來。“坐吧。”伸手示意我坐在窗旁的錦榻之上,“陪我下盤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