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誰的心腹(二更)
數百階梯,我們一階一階的攀爬著。等到了目的地的時候,我早已經沒有力氣去想象著自己該用什麽法子懲治一下江騰這小子了。
頭昏腦脹的按著禮部擬好的章程走完了祭天大典,我的雙腿不住的打顫,身邊的蓉姑卻眼尖的時不時支撐一下我虛軟的身子。我轉頭瞥了她一眼,站的那叫一個筆挺啊,簡直個司馬君然有的一拚。
回宮的轎子顯得異常平穩且舒坦,我昏昏沉沉的一路被抬了回去。腳步剛一踏進紫霄宮,太皇太後的懿旨便同步到了。
我打著哈欠聽著內務府太監總管的纖細聲音,直到最後一個字落幕為止才將將睜開眼簾,轉頭瞥了一眼蓉姑,“結束了?”
蓉姑怒其不爭的皺起眉頭,輕歎了口氣,“公主殿下,還不快接旨?”
“哦。”這乖順的模樣,怕是誰見了都覺得舒心。我機械性的上前接過懿旨,餘光也正好瞧見了門外站著的幾個人。為首的女子一身月白色素百合宮裝,單螺發髻上別著一支乳白色百合玉簪,微微垂頭頷首,眉宇間滿是沉靜的書卷氣息。
仔細打量了那女子片刻,心中不免有些詫異,靈琯姑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們幾個還不快來參見長公主殿下?”
蓉姑的斥聲吩咐將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這才瞧見了內務府總管身後站著的兩名女子。
“奴婢小玉,參見公主殿下。”
“奴婢蘭音,見過長公主殿下。”
“你們?”我心下一驚,散開的人群中出現了兩曼妙身姿。兩人是清一色的粉橘色宮裝,鵝黃色的褂子襯得兩人更加的靈動。
我的手剛要上前扶起兩人,蓉姑立刻上前阻止道:“公主不可。”伴著幾不可見的搖頭動作,她眨了眨深陷的眼睛,“公主,太皇太後念您在宮中沒什麽心腹,特將您原來的家仆召進宮來伺候,另特派遣靈琯前來服侍公主,總領紫霄宮的內務。
她是先皇後的貼身宮女,宮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了若指掌,公主若是有何吩咐,盡管差遣她便是了。”
一陣騷亂的賞賜之後,我沉默的靠坐在軟榻之上,目光緊隨著靈琯的一舉一動,看著她有條不穩的安排著紫霄宮的一切,賞賜分類登記,歸入庫房。這些本該由我操心的事情,如今我隻需要做個甩手掌櫃,看都不用多看一眼,倒也樂得清閑。
“小玉,我餓了,想吃你做的糯米紅豆團子。”一把扯住小玉的衣角,那從進門就不曾停下的忙碌身影微微一愣,頗為不解道:“少……公主殿下,禦膳房的點心師傅應該比奴婢的手藝好得多……”
“不要,你和蘭音一塊做的糯米紅豆團子最好吃了。”我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兩人了,心中一時思念,幹脆衝她們撒嬌起來。
“這……”小玉看了看我,目光最後竟然匯聚到靈琯姑姑的身上,見她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小玉才勉為其難的應下來,拉著一旁默不作聲的蘭音依依不舍的離去了。
身為主子,我的自尊心真是大大的受挫啊。
靈琯一向沉靜,默默的從書架子上拿了本書遞了過來,“做糯米紅豆團子需耗費至少一兩個時辰,公主若是等的無聊了,不如看看書,解解悶。”說罷,便衝我福了福身子,步子緩緩的往外退去,順便揮了揮手手,宮內原本忙碌的灑掃宮女,一並消失的幹幹淨淨。
望著她離開的步伐,我輕咳了聲道:“站住。”
“公主還有何吩咐?”
她依舊很是謙恭,未曾抬起頭來看我一眼。我想了想才開口,“我竟不知靈琯姑姑是先皇後……哦不,該稱作太後的貼身宮女啊?”
她的身子微微一顫,目光斜斜的偏向我身側案幾上的香爐。宮裏的規矩,下人回話的時候也不允許直視主子的雙眼,這一點她倒是牢記著呢。
“回公主殿下,過往之事,非奴婢之力可改。”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卻也變相的承認了這個事實。“當日在行宮,我以為你是皇上的人,如今你又被太後娘娘賞賜給我,我還真搞不懂,現如今你到底是誰的心腹?”
行宮的事情我看在眼中,司馬君然對她的信任僅次於小秦子。如果她是太皇太後的人,這玩笑可真的不好笑了。
沉默在紫霄宮離慢慢的暈開,我緩緩的翻書,書頁發出淺淡的嘩嘩聲。殿內彌漫著清甜的桂花香,入鼻之時有一種奇特的安神特效,支撐著我此刻的心平氣和。
“奴婢……”
我的手忽的停頓,“嗯?”
唇角的那抹淺淡笑意讓我略顯焦慮的心豁然開朗,雙膝跪在織花的毯子上,她月白色的長裙鋪陳在毯子上,“奴婢現在是公主殿下的心腹。”
“你果然很聰明,不過不要在我麵前耍小聰明,你承擔不起後果。”
晨昏定省是成為公主之後最有規律的禮儀,就像做官時候的早朝一般。
一大群女人齊聚一堂,隻為這在太皇太後麵前盡那麽一點兒微薄的孝心。
靈琯一大早便替我選好了衣裳,一襲杏色宮緞描金長裙,配上蜜合色錦繡蝴蝶長衫,奢華典雅,又不至於太過高調,搶了妃嬪們的風頭。
我心中忽然明白一點,不管她是誰派來的,暫時對我來說不是壞事。
接過小玉一大清早蒸好的糯米紅豆團子,我在靈琯的陪伴下往昀壽宮趕去。
昀壽宮殿門洞開,院子裏兩株遙相呼應的金桂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兩側花壇上秋菊盛放,一派燦爛。
“辰歡公主駕到。”昀壽宮門前站著的太監高聲道。
我方踏進去的步子生生停住了,院子裏的妃子們齊刷刷的轉頭望著我。盡管已經晨昏定省的半個月了,我依舊沒能擺脫這種看怪物的眼神。
如妃扭著纖細的腰肢款款走來,“公主殿下來的可真準時啊,不愧是太皇太後的心頭肉,心靈感應這東西,本宮可真比不上。”
妖媚的眼眸衝我彎起一微妙的弧度,眼角的蝶形鈿子在晨光中泛著淡淡的金光。
我對她沒什麽好感,這梁子從她身為東宮如夫人之時就已經結下了。“嗬嗬,比不上就不要自不量力了,免得迷失自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