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李代桃僵(1)
在紫霄宮的庫房裏逛了兩圈,我將選中的金銀財帛和一些珍貴的賞賜都記了下來,靈琯捧著禮單,驚詫的朝我看了又看,最後還是開口問,“公主,這禮未免太重了一些吧?”
的確挺重的,都能裝上兩三個大箱子呢。我接過禮單,分門別類的指給靈琯看,“你把玉器放在一處,要小心一點別弄碎了,其他珠寶首飾放在一起,還有……”
“公主,後天德妃才回門,這些禮不著急。”她輕笑著收回禮單,卻也沒在提什麽了,知道不管說什麽都不會改變我的主意,自然也就無話可說了。
送禮的事情我早先已經奏請過太皇太後了,因為紫霄宮的庫房內本就有一批存貨,不出宮我又沒辦法花費掉,隻好全部裝一裝打包送人了。
徐靖平與我十二歲就不打不相識了,如今婚期又是同一天,我自然要表示一下心意了。這一點太皇太後倒是支持的很,還特別批準德妃帶著我的禮回家探親。
因為婚禮是同時進行的,我沒有時間親自送禮,隻好借此機會將禮物讓她帶回去。
一番計算之後,裝了滿滿三大箱子,月娥看見的時候詫異了半晌沒有說話。鬆香對著箱子點算禮品,好久才歎氣道:“娘娘,點齊了。”
“嗬……嗬嗬,白子明,你出息了啊,出手這麽闊綽?”她點了點我的腦袋,單手叉腰,已經將強裝出來的賢惠拋諸腦後了。“我當初出嫁怎麽不見你表示表示啊?”
我覺得這有些冤枉我了,這一則,當時我還是白府的窮小子,平常的俸祿被一扣再扣,若不是有他哥接濟,恐怕白府都揭不開鍋,當然沒錢送禮;二來她什麽時候嫁人的,我至今還迷迷糊糊,隻記得一醉醒來便被司馬君然踹出了京城,直到送行那日才發現這丫頭已然成了婦人。綜上種種,我越發覺得自己冤枉的緊。
“那要不我改天補送你一份大禮?”我湊過去捏了捏她的嘴巴,她猛然一巴掌拍上去,掌聲脆響。我的手背頓時紅了。卻聽她笑得爽朗暢快,“這一巴掌就算你送我的禮物吧。”
靈琯收拾床鋪的時候臉色微微一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打掃,這樣也好,因為從今日起這個寢殿隻有她一個人能進來伺候了。
小尹子急匆匆的趕了進來,在門板上敲了三聲,我正打算去開門,靈琯姑姑卻先我一步趕了過去。她似乎已經習慣了我最近所作的一切,對此裝聾作啞。
小尹子衝靈琯拜了一拜道:“見過靈琯姑姑。”
“起來吧,公主正在等你。”說罷便緩緩走了出去,順便將門合上。
小尹子頗為詫異的望了門板許久,這才轉身朝我行禮,“見過公主殿下,德妃娘娘的車駕已經安然出宮了。”
放下茶盞,我鬆了口氣問:“路上沒出什麽事情吧?”
“沒有,昀壽宮那邊安靜的很,似乎也在準備後天的大婚。”小尹子湊近些,最後附耳輕聲道:“秦公公讓我給您帶來這個,說是皇上的一點兒心意。”
雙環形的玉扣用紅繩子固定的串聯著,我把玩了玉扣許久,也沒有瞧出一絲一毫的玄機。初初瞧見的時候隻覺得眼熟,細看一下才知道這是阿娘的東西。先皇手中那幅阿娘的畫像上曾經出現過這個玉扣,隻是他給我這個有什麽用呢?
齋戒沐浴了兩日,我被好幾個嬤嬤看著,在我出嫁之前恨不得將我全身扒去一層皮。一天洗三次澡,進食比平常還要講究,簡直累死人了。
臨到出嫁的前一晚,我才從沐浴齋戒的玉華宮回來,精疲力竭得直想倒床就睡。靈琯姑姑頗為心疼的替我掖了掖被子道:“抓緊時間睡三個時辰吧,五更時分就要起身梳洗打扮了。”說罷轉身離去,腳步臨近門口的時候卻又折了回來,“公主,德妃娘娘來過了,說是把徐府的賀禮一並帶過來了。”
“哦,怎麽不早說,趕緊抬進來。”原本困得要死,這句話卻頓時讓我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複活過來。
一樣大的出奇的木箱,滿滿兩箱子,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將我挑選過去的禮物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
其中一隻箱子的夾層剛一打開,靈琯姑姑險些叫了出來。我一把撲上去捂住她,“別出聲。”見她點了點頭,我才敢鬆手。
兩人合力將巷子裏的女子扶到床上來,她睡得很沉,直到我們將箱內剩下的東西都整理出來了,她才悠悠轉醒,眸光中還有一絲迷糊,卻在看見我時瞬間清醒。
“你醒了?”
她懵懂的點了點頭,可隨即又蹙起眉頭問,“這計劃行得通嗎?”
“那要看你是否孤注一擲,是否真的願意為他放手一搏。”我看著她精致紅潤的小臉,這一個多月沒白養,總算把她那一身病氣去的幹幹淨淨了。現在的易雪凝已經不是當年的淩國公主,更不是晉國的易貴妃,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待嫁女,帶著一種少女的青澀。
“靈琯姑姑,你先幫她穿好衣服,趕緊上妝,再遲就來不及了。”將易雪凝推給靈琯姑姑,我急忙將箱子中那一模一樣的喜服取了過來,雖然於梳妝打扮上我是個生手,但是打下手還是會的。
穿上嫁衣的易雪凝讓人驚豔,即便是素顏,渾身也散發著一種天生的貴氣。她驚詫的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纖纖素指難以置信的撫摸著臉頰,“我真的……真的可以嫁給他?”
“過了今晚,易雪凝就真的已經死了。活著的你不再是淩國公主,也不再是晉國貴妃。”我壓著她的肩膀,細細的端詳著這張傾國傾城的臉,她的確很美,不似敏佳有攝魂奪魄的魅力,卻能在安安靜靜中吸引人的眼球。
她和劉江是一樣溫文儒雅的氣質,所以才會在互不相知的情況下彼此和詩,最後相知相許。當初知道情況的時候,我一度不敢相信。劉江一向是個中規中矩的讀書人,在我眼中,他斷不可能會對一個有夫之婦產生一絲一毫不應該的感情,可現在我也算有些明白他們了。
我清楚的記得劉江當時認真的神情以及那句可能會讓我記上一輩子的話:“心是無法用理智來控製的,有時候越是想壓製那點心思,它卻如風吹火苗一般,不僅不滅,反而會燒的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