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入腸之淚
鍾無虞正色望著“麻風劍”冷風,突又大笑道:“在下與冷兄開個玩笑,冷見為何如此認真?哈哈……”
“麻風劍”冷風見他大笑,亦隨即大笑,“勞煩俏美人給鍾兄與在下滿上一盅,在下先與鍾兄飲上一杯。”
“俏修羅”笑盈盈地為二人滿上一盅,又為各位滿上。
“麻風劍”冷風端盅朝鍾無虞道:“鍾兄,來,我先敬自家兄弟一盅!”言畢,端酒入口。
鍾無虞話不多說,飲下盅內酒,“冷兄,你如此作陪,卻是對東家的不敬啊,你應敬得玉掌櫃一杯才是。”
“好,鍾兄如此安排,我定要陪玉掌櫃的喝個痛快!”
冷風隨即舉杯朝向“玉麒麟”,道:“玉掌櫃的,方才貿然入府,多有得罪,來,在下敬玉掌櫃一杯。”
“玉麒麟”卻是擺手道:“冷兄何必如此多禮,本掌櫃久聞冷兄大名,早想請得冷兄前來相聚,不想冷兄親自來訪,這應是怪本掌櫃的怠慢了冷兄啊!隻不過,本掌櫃的不勝酒力,不便多陪,此番以茶代酒,陪冷兄飲上一杯。”
她言訖,果是飲了一口茶,真不飲酒,那“麻風劍”冷風亦不好再說什麽,隻好默然飲下杯中酒作罷。
鍾無虞卻又端起酒盅,道:“既是玉掌櫃不再飲酒,鍾某亦不再相陪,還請玉掌櫃恕在下無禮啊!”
“玉麒麟”笑著點點頭,道:“鍾公子,本掌櫃的素不飲酒,隻是今夜特殊,才勉為其難飲了一杯,已是覺得頭暈腦漲,再加上方才動作過度,本掌櫃的這下要去沐浴更衣了,少陪了,哦,那個,你將諸位公子少爺、幫主堂主陪好,本掌櫃的稍後即來”說著,她望了望“俏修羅”,便起身離桌而去。
“是,主人。”“俏修羅”起身朝“玉麒麟”欠身行禮,向她恭拜,見她踏出房門,方才挪身於座,又為各位滿上杯中酒,“諸位,快,快嚐嚐菜食如何。”
眾人亦起身朝“玉麒麟”躬身行禮,落座後,便舉箸吃菜,這菜實是色香味俱全,許是眾人方才鬥了許久,腹內饑餓,傾刻間,吃了不少。
鍾無虞又轉向龍吐雲,道:“來,龍總幫主,在下再敬你一杯!在下先幹為敬!”
龍吐雲亦不推辭,又是將酒倒在頭頂,不由得又打個冷顫,想必他飲得甚是痛快。
鍾無虞放下空杯,又道:“龍總幫主,在下鬥膽向你一問,請先恕在下無禮之言。”
龍吐雲朗聲道:“鍾兄有何問題,盡管問,龍某不會有何計較的。”
鍾無虞朝他抱拳笑道:“那就先多謝龍總幫主的寬宏大量了……”
“哎,鍾兄何時亦變得如此囉嗦了,有話快說!”龍吐雲有些不耐煩道。
鍾無虞放下拳頭道:“那在下請問龍總幫主,你手下幫眾共計多少?你黃河大幫管控多寬啊?”
龍吐雲沉吟了一會,道:“這個問題嗎?若是一般人問起,我龍某人必定會用銅錘將他錘成泥漿,可是鍾兄問我,我可如實相告。”
鍾無虞又抱拳道:“多謝!”
龍吐雲道:“我黃河九九八十一幫,卻並不是浪得虛名,那真是有大大小小八十一個幫會,且雜分在秦、晉、豫、魯四地,各幫會皆有幫主、長老、壇主,大幫幫眾有上千,小幫幫眾亦有三四百,大幫有三十一處,小幫就有五十處,我們總幫設在秦地古都長安,這洛邑亦有一處幫會,隻因其幫主忙於漕運,方才無暇前來拜會鍾公子,我黃河大幫主要依賴水上運貨通商,實是靠水吃水,憑得水旁岸上官府巨商的鼎力支助,才有今日之繁華局麵。”
鍾無虞道:“哦,那如此說來,黃河幫人數眾多,實力雄厚啊,隻是,龍總幫主你為何要屈就在別人腳下啊?”
龍吐雲聞言卻是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了。
“鍾兄,你可知龍總幫主是江湖中一大孝子啊?”
卻聽得“要命書生”司馬賦道。
鍾無虞轉望司馬賦,道:“哦,這我到是有耳聞過,龍總幫主雖是黃河八十一個幫會的總瓢把子,掌握著九曲黃河的生計命脈,在江湖中那是一呼千應,一言九鼎,但對家慈那是百依百順,孝敬至極,令人稱道啊。”
司馬賦頓首道:“鍾兄所言不虛,龍總幫主家慈已至耄耋之年,可謂將成人瑞,龍總幫主待其真如至寶,每日裏得空必得為家慈老母端茶送水,捶背捏肩,梳頭洗腳,鋪床疊衾,掛帳驅蚊,燒炭扇風……將那粗手笨腳的丫頭小子趕赴一邊,親力親為,隻為報答親恩,鍾兄,你說說,龍總幫主是江湖中的大孝子嗎?”
鍾無虞重重地點點頭,並伸出巨擘,讚賞稱善。
司馬賦舉起一盅酒,仰頭倒入口中,又長歎一聲,道:“鍾兄,龍總幫主閑暇時如此做慣了,若是有一天,沒得做了,你猜他會怎樣?”
鍾無虞不解道:“難道是龍總幫主的家慈駕鶴歸西了?”
司馬賦道:“否也,龍總幫主的家慈仍舊健在,甚是硬朗,隻是,龍總幫主卻有數月未見家慈了。”
鍾無虞道:“哦,在下明白了,想必是龍總幫主的家慈被某人請走了。”
司馬賦道:“哎,我就說嘛,依鍾兄的聰明智慧,不會猜不到這就中緣由的,是的,龍總幫主的家慈被人請走了,且至今隻讓他見了一麵。”
鍾無虞道:“在哪見的麵?”
司馬賦道:“他也不知在哪,他雖是被人恭敬請去的,卻是一路被黑布蒙上了雙眼,且被封住了要穴,不能大動,亦不能言語,直至到了一處暗室,被摘開黑布來,才親眼見到在幕簾後的老母,其老母身旁雖有下人伺候,卻是如個木頭人一般,全然沒了往日的舒心容顏了,龍總幫主想要叫喊,卻是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是熱淚直流,一抬頭,他亦望見在老母枯槁的臉上亦有數滴老淚,他深知老母的用心,她想要兒子忍一時風平浪靜,可是,那黃河若是泛濫起來,還會平靜下來嗎?不會的,於是,龍總幫主在見了老母幾眼之後,就被帶離了那間居室,且又被蒙上雙眼,帶至另一處居室,對方將黑布拉下,便對他提出苛刻要求,要其一切聽從這玉掌櫃之命,且每月要向玉掌櫃上貢,具體數目在下亦不十分清楚,反下數目不小,大抵可以養活十數個幫會的生計了,鍾兄,想必這就是你要的答案了。”
鍾無虞聽完敘說,默然了,他又側目瞧向龍吐雲,想不到,這錚錚鐵漢,九尺粗漢子,一直在奔淚,突又見他提起桌上酒壺,打開壺蓋,就將酒全估傾倒在頭頂上,任那酒恣意泗流,那酒與淚合為一處,已是分不清哪是淚,哪是酒,隻是那酒可入腸,可那淚呢,亦要入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