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日寒冬
池塘裏綠波蕩漾,岸邊垂柳已發嫩芽。
鍾無虞趿拉著一雙草鞋,蹲坐在岸邊,手裏牽著一根長長的細竹釣竿,正死盯著水中的標。
他身後是一座獨院,籬笆圍院,茅草蓋頂,一連三間小屋。
“無虞哥哥,無虞哥哥,別隻管釣魚,當爹的人了,看著孩兒們”,正在院內晾衣的一美少婦向池塘邊深情地望過來。
“知道了,知道了,真囉嗦,唉……”鍾無虞不耐煩地回應著。
鍾無虞有兩個孩兒,一男一女,長得聰明俊俏,像極了鍾無虞,貪玩好耍,悠遊自在,兩個孩兒正在塘邊戲水,玩得不亦樂乎,銀鈴般地笑聲不時地傳入鍾無虞的耳中。
鍾無虞偶爾望望自己的嬌妻,真是人如其名——藍玉,生得美豔如玉,即使已生下兩個孩兒。
鍾無虞望向藍天,碧空如洗,偶爾聞一聲鳥鳴,這是何等愜意啊,夫複何求啊!
水中之標沉下去了,有魚了,鍾無虞右手往上一提,細一看,他的右手隻有三指,無名指與小拇指似被利劍削去,但這無礙於他往上提魚,一條肥魚應聲上岸,活蹦亂跳的。
啊——
突地一聲慘叫打斷了魚兒的蹦跳,鍾無虞回頭一看,隻見一個黑衣蒙麵人正用一柄鷹嘴劍把,一麵黑一麵白的長劍挾持著自己的嬌妻,鍾無虞欲縱身去救,卻又聽見兩個孩兒的哭喊聲。
“爹——娘——”鍾無虞再回頭,自己一雙兒女竟被兩個黑衣蒙麵人把持住,黑衣人手中竟也是鷹嘴長劍。
這是什麽人?竟會找到這個少有人來之地,與我有仇,還是?
電光火石之間,生死攸關之時,該救妻子還是孩子,兩頭都是心頭肉啊!
而此時,鍾無虞正看見黑衣人的長劍似割破了愛妻之頸,鍾無虞扯掉釣線,右手三指一提竹竿,以迅疾之勢直刺過去,眼看要刺中黑衣人持劍之手,而黑衣人的眼中盡是錯愕之情。
“爹——”,哭喊聲再起,鍾無虞手中竹竿硬生生止住,無力地垂下,今天他知道誰也救不下。
“無虞,快,快救兩個孩子”,鍾無虞看見頸上已流血的藍玉在拚命喊叫,可他的手竟已無力,內心在滴血。
“哈哈哈——”摁住鍾無虞之兒的黑衣人大笑不止,“鍾無虞,鍾三指,三個指頭,哈哈哈——”。
黑衣人嘲弄之意三歲孩兒都能聽懂,鍾無虞心中甚是焦灼,怒吼道:“你們是誰?想怎樣?”
黑衣人聞言又大笑道:“三個指頭,能拿劍嗎?拿得起劍嗎?佩得上拿劍嗎?你看你,手裏拿的是什麽,竹竿啊,讓人笑掉大牙嗎?哈哈哈——”
三個黑衣人都同時大笑起來。
鍾無虞怒火填膺,一對劍眉倒豎,朗目圓睜,大叫道:“笑什麽,有什麽好笑,快說,給老子說,你們想要什麽?我給你們,快放了我的妻兒。”
押住鍾無虞之兒的黑衣人又奸笑幾聲,這奸笑聲很特別,聽之後讓人難以忘懷,因為會讓全身汗毛根根豎起,不寒而栗。
黑衣人奸笑道:“要什麽,你說要什麽,你說你最寶貴的是什麽?”
鍾無虞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的妻兒,難道你們想要我妻兒的命嗎?”
黑衣人一雙眼睛裏充滿詭邪,冷冷道:“不錯”。
鍾無虞聽這二字,內心冰涼,這雖是陽光充足的春日,卻仿佛在冷得噬人皮骨的寒冬,英俊而略顯褶皺的臉上蒙上一層絕望的死灰。
黑衣人明顯已看到他臉上神情的變化,眼中的邪氣更濃,雖蒙麵,但可令人想見其麵容的可怕,黑衣人又奸笑道:“你的妻兒是你最寶貴的,這是不錯的,但卻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你另一樣最寶貴的東西。”
“我知道了——”鍾無虞無力地回應道,“隻要你們放了我的妻兒,我便給你們。”
“不要,無虞,不要這麽做,我和兩個孩子不值得你這麽做。”藍玉帶著哭腔說道。
鍾無虞望向嚇白臉色,但仍舊美豔如玉的嬌妻,又看看一雙可愛的兒女,搖搖頭,道:“我會答應他們的,比起你和魚兒,還有小玉兒,那本破劍譜不值一文。”
他眼中似有淚,但卻堅強地望向一直和他談話的黑衣人,堅定地道:“《極天劍譜》就在我的身上,我現在就給你,你們放了我的妻兒。”
黑衣人似乎不為所動,冷冷道:“鍾無虞,你昔日號稱劍神,江湖中幾乎所有劍客都敗於你手,可惜啊,可惜,你偏偏要自削二指,連一把木劍都拿不起來,你還佩稱劍神嗎,你還佩有《極天劍譜》嗎?”
鍾無虞怔怔地望向自己殘缺的右手,這手還能拿劍嗎?
黑衣人又道:“鍾無虞,你聽著,明日未時三刻,黑鷹山莊,你交劍譜,我還你妻兒,想耍計謀,此生別想再見你妻兒。”
說話間,三個黑衣人淩空掠起,黑衣人各自帶一人而去,竟毫不費力,一掠起就在十丈開外,輕功之高令人咂舌。
鍾無虞輕功本冠絕天下,但他竟絲毫未動,腳上似被鐵釘釘住一般。他十分知道,不能追。
幽蘭穀裏“蘭芽已浸溪”,似有一股暗香沁入心脾。
但鍾無虞已無心去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