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鷹山莊
未時三刻,黑鷹山莊。
山莊背後的山,樹木陰森,怪石突兀,給人一種壓迫沉悶之感,山林中似有鷹雕之鳴,尖銳之聲劃空而來,聞之令人魂飛膽裂。
烏黑的山莊大門,烏黑的山莊院牆,以及門楹上烏黑的“黑鷹山莊”四個篆體大字,刹那間竟能攝人心魄一樣,令人恍惚之中似已來到幽冥之界,想要回頭,恐已無路可回,任憑自身遊蕩在那無根無據之地。
鍾無虞一身白衣,飄然瀟灑,以挺拔高大的身姿直立在門外,一雙足以令萬千少女為之迷倒的眼睛裏充滿憂鬱與怒火,這與之
平日裏邋遢的形象差之千裏,上下打量一番,竟是一絕美男子。
隻是臉上有些許皺紋,兩鬢似有白發,右手也僅有三指,令人不由得會猜想其滄桑又曲折的過往,以及他所經曆的痛苦與傷心,在你眼光觸及其不足之處,你不禁會眼泛淚光,心有所傷。
這就是鍾無虞,名無虞,而心有虞。
站立良久,他緩緩邁步前行,行至大門前,定住。
烏黑大門似乎緊閉著,鍾無虞抬手敲門,門竟自然開了。
他抬腳跨入大門,進入莊內,一個偌大的天井便在眼前,腳下竟也是烏黑一片地磚,環視四周,竟無一點鮮色,處處充滿詭譎。
四周皆是黑,卻隻有鍾無虞是一點白,這無邊的黑隨時隨刻都想要吞噬這點白,卻偏偏始終吞沒不了。
靜,這山莊裏竟如此寂靜,靜得可怕,鍾無虞正感不解之時。
“嗖——嗖——嗖——嗖——”
鍾無虞不及細想,竟有四柄劍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朝他直刺過來,四柄劍皆刺向他的要害部位,來劍極快,刹那間隻離鍾無虞三寸之距,看看已無法躲避,可是奇怪的是,四柄劍竟都刺空了。
持四柄劍的是四個黑衣蒙麵人,與昨日挾持愛妻藍玉的一般裝扮,此刻,這四人的眼中盡是疑惑與驚恐,看看勝券在握,偏偏一場空,而更糟糕的是,四人這時連鍾無虞的人都找不到。
“四個蠢材,抬頭。”本是嬌滴滴的女孩子的聲音,偏偏又是凶惡的大嗓門。
四人抬頭一望,那鍾無虞不知何時已在屋脊上悠閑的立著,還麵帶狡黠的笑意。
四人麵麵相覷,始終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其中一人似有所悟,他立即縱身一躍,躍上屋脊,挺劍又向鍾無虞刺去,看看已近其身,卻突然停住了。
他的劍停住了,劍尖離鍾無虞的咽喉隻有一寸,而這一寸卻仿佛距之有天涯之遠,遙不可及。
此人定睛一看,自己的長劍的劍尖竟被鍾無虞的右手三指捏住,他張大眼睛,也不敢相信,他運足氣力,往前運劍,劍好似在其指中生了根似的,絲毫不動。
正在不可思議,卻隻見握在自己掌中的長劍的鷹嘴劍柄反向自己襲來,這竟避無可避,鷹嘴劍柄結結實實地戳中了自己的胸膛。
隻見這一黑衣人似隕石一樣自屋頂訇地一聲落地,即刻斃命,鮮紅的血液頓時在烏黑的地磚上蔓延,紅黑相配,燦爛奪目。
鍾無虞望向另三個黑衣人,英俊的臉上還掛著狡黠的笑意,但笑意中又似有一種錯愕。
三個黑衣人眼中除了驚駭,已無其他。
偏偏此時,鍾無虞自屋頂已飄然而至他們眼前,已漸漸逼近三人,這三人雖驚駭,但竟不忘挺劍從上中下三個角度刺向鍾無虞的頭、胸、腹。
看看這三劍實是避無可避,所以,鍾無虞幹脆就不再躲避,難道,他想送死?
“咣當當——”
一陣金屬折斷跌落之聲直入三個黑衣人耳中,三柄長劍竟攔腰被折斷,而剩下三個半折長劍竟在鍾無虞的掌中。
三個黑衣人呆住了,怎麽也想不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卻隻見鍾無虞一揚手,三柄斷劍如疾電一般向他們射來,這三人竟閉上眼睛,等死,但卻沒死,隻因為三柄斷劍“奪——奪——奪——”三聲全釘進了遊廊邊的烏黑的木柱上,整整三根連上劍柄全部釘入木柱內。
三個黑衣人睜開眼來,發現陽光還照在身上,看看鍾無虞,看看木柱,竟突然間自腰間掏出一把短劍來,直插向自己的咽喉,隻見鮮血如飛箭一般自咽喉飆射而出,在太陽底下竟燦爛如花。
三把短劍,幾乎同一時刻插入三個人的喉嚨,三個人的鮮血也幾乎是同一時刻射出,蔚為壯觀。
四個大活人頃刻間已成四具屍首,血流遍地,鍾無虞竟呆呆地立在屍體之間,山莊又再一次地變得死寂了,這真是地獄?
有風吹來,是劍風。
自鍾無虞腦後而來,在劍風中隱隱有鷹雕之鳴,不過,令鍾無虞更覺恐懼的是他感覺到四周圍都似結霜下雪一樣,淒冷異常。
鍾無虞知道,這一劍非同小可,這劍也絕非平常之劍,一不慎就會命喪劍下,他內心為之一緊,很奇妙,這種感覺鍾無虞很久都沒有感受到了,他內心又為之興奮。
他想躲這一劍,他又想接受這一劍。
於是他反轉身來,正麵麵對這一來劍,而這時,他卻看見了持劍者是一位美少女,她並未蒙麵,絕世的五官讓人看得清清楚楚,她也並不身穿黑衣,而是身著一襲嫩綠羅綺,青春傲人之氣自然而出,身材嬌小玲瓏,卻又曼妙嫵媚,引人心動。
但,在她嬌嫩欲滴而又似未經世事的臉上,卻有一股駭人的殺氣,而殺氣更甚的卻又是她的一雙明眸,本應是一池讓人心曠神怡的春水,卻偏偏要結上厚實的寒冰。
她的劍並不長,三尺三寸,也不寬,四寸三分,也並不是黑白兩麵,反而泛著眩目的銀光,劍柄上竟鑲有三顆一大二小銀色寶鑽。
莫非是――銀霜劍。
正想間,她的劍已到了鍾無虞的鼻尖,鍾無虞退,一直往後退,因為他隻有退,他想不到用什麽招式來接她這一劍。
鍾無虞還在退,竟已退出了大門,退出了黑鷹山莊,退到了他剛開始出發的地方。
鍾無虞想不到黑鷹山莊有如此用劍高手,況且還是一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還很美,甚至美過了他的愛妻——藍玉,想到自己的愛妻,心內一陣痛,不知她身在何方,還有自己一雙兒女,自己可憐地一雙兒女。
“請停一下。”鍾無虞無奈地說出了此話。
劍,果真停下了,人也停下了,鍾無虞不敢相信,自己的魅力這麽大,不禁又想笑起來。
不過,他即便想笑也笑不出來,隻因為那把“銀霜劍”又指向了他的鼻尖。
這把劍真是跟自己的鼻子過不去,難道是自己的鼻子不好看嗎?影響了自己整個的形象?
“說話呀,你變啞巴了,你剛才要我停下來做什麽,這會你又在亂想什麽,快說,不說的話,讓你嚐嚐我‘銀霜劍’的滋味,哼!”
聲音是溫柔好聽,但語氣像個十足的惡霸。
鍾無虞苦笑著道:“好厲害的一張嘴,我是說不過你,也躲不過你的劍,隻不過,在我臨終之前,我總得知道我是死在什麽人手裏嘛,不然,可真是死得莫名其妙啊。”
看著她臉上得意的神情,鍾無虞又接著道:“姑娘不介意的話,可否告訴在下你的芳名?”
“反正你都快見閻王了,我就不妨告訴你吧,好讓你在九泉之下做個明白鬼,本姑娘姓陰名惜柔,‘鷹麵郎君’陰揚是我爹,怎麽樣?聽明白了嗎?聽到我爹的名號,是不是被嚇住了?哈哈哈――”陰惜柔用一雙美目嬌傲地望向鍾無虞,一直笑個不停,竟笑到放下了指在鍾無虞鼻尖的“銀霜劍”。
可惜她並沒笑得太久,因為不知為什麽此時此刻“銀霜劍”竟到了鍾無虞的掌中,並且正架在她的脖子上,這讓她手足無措,麵紅耳赤,一時竟迷惑不解,即使有一張巧嘴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而此時她正聽到挾持她又緊貼在她身後的鍾無虞的口中竟發出了“淫蕩”的“吟哦”之聲,她秀美而白皙的嫩臉蛋更顯得緋紅了,甚至竟紅到了耳根下,因為從小到大,自長到這十八青春,除了爹這一個男人在她小時候有親近過她的時候,就沒有第二個男子如此輕薄於她,她甚至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種羞怯之情竟讓她忘了還有一把利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想喊叫,卻發現自己竟成了啞巴,叫不出聲來!
“哈哈哈――鍾少俠,鍾少俠,快,快,快放下手中利劍,小女年輕不懂事,竟無意間冒犯鍾少俠,請鍾少俠大人有大量,海涵此事,放過小女吧,老夫給鍾少俠陪罪了!”鍾無虞正看見一人大步走出黑鷹山莊大門,大聲地在求他放過他劍下的陰惜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