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常勝將軍
這好賭成性之人當然就是那豹五了。
“再來，再來，這把我們比小的，誰最小誰賺銀票，怎樣？”
豹五拿著剛賭贏回來的一萬兩銀票，向崔老鬼示威道。
崔老鬼從懷裏掏出一塊手絹來，擦拭著臉上的冷汗。
“嗯，真香，這手絹是女人的吧。”
豹五是嗅了又嗅。
“咳咳——你這小……大俠，怎會知曉？”
崔老鬼的小眼睛眨了又眨，隻是別人亦是看不見這一細如塵埃的小表情的。
“他可是有個相好的，就是那翠煙樓裏的頭牌‘洇脂’小姐，那可生得是怪水靈的，這手絹想必就是她送給崔老鬼的信物吧，哈哈——”
旁近一位賭客從中插話道。
“你，管住你的嘴，不行嗎？”崔老鬼有點羞愧難當，差點就要提動那肥胖的身軀來揍那賭客了。
豹五笑笑道：“老鬼，你就別耽誤事了，男人有個相好的，就算是個妓女，那又有何妨呢？快點，我們快賭，這次，我的銀票全部下注，我輸了，銀票皆歸於你，我贏了，你們常來賭坊，哼哼，就由我來作東，如何？”
“這，這不行，這我可做不了主，不賭了，不賭了，今晚算我們常來賭坊倒黴吧，你拿著銀票趕緊走吧，我們也不再詐你了，好吧。”
崔老鬼是連連擺手。
“詐，你還想詐我，我贏的錢，你們想拿回去，那可能嗎？”
豹五一點也不懼怕，亦不想走。
他不等崔老鬼答話，又道：“你做不了主，那就叫你主子來，快把賭坊掌櫃的叫出來，叫掌櫃的跟我來賭。”
崔老鬼立馬向旁邊一小跟班耳語了幾句，小跟班便風似的跑進了內堂。
崔老鬼又向豹五道：“這樣吧，豹大俠，你且告訴我，你下注的所有銀票是多少？”
豹五伸出五個手指，“五萬？”，他又伸出另五個手指，“十萬？”。
豹五點頭。
我的媽呃，這麽大的數字啊，這小子怎會有如此之多的錢財？
“哈哈哈，讓我看看這位少年人是何方神聖？”
一個身材瘦高的中年人大跨步走過來，崔老鬼見之立馬離位退至一邊。
“想必你就是這常來賭坊的掌櫃的，那請教掌櫃的名諱。”
豹五悠閑地坐在凳子上悠閑地道。
“在下區區小名，又何足掛齒呢，不過，常來這裏的賭客們皆常稱在下為‘常勝將軍’，至於那本名嗎，在下亦忘得幹幹淨淨。”掌櫃的亦悠閑地坐在莊家的紅木椅上悠閑地道。
“哦，原來如此”，豹五點頭，又接著道，“掌櫃的，敢不敢跟我賭這一把？”
“敢，這有什麽不敢的，大不了掌櫃的不做了，本來也算是做膩了。”掌櫃的淡然道。
“好，掌櫃的先請！”
“不，這次應該輪到豹少俠你了，請吧！”
豹五不再推讓，他那粗大的手掌幾乎全部握住了烏黑的賭盅，遂往桌上一掃，三粒骰子皆入盅內，而後上下左右不斷搖動，又在空中瀟灑地拋了幾個回合，便瞬間輕放在桌上，不待對方言語，卻自行揭盅麵眾，“哇呀！”三粒骰子皆是萬裏江山一點紅，一點朝上，“三點”，這可是最小的數了，那掌櫃的看來今晚隻得把賭坊拱手相讓了。
崔老鬼兩隻小眼發直，當然，他眼睛發不發直，誰也不知道。
掌櫃的耳中隻是聽見周圍眾多的賭客們嘈雜的議論聲，咂舌聲，眼中隻是看見賭客們有搖頭的，有點頭的，有歎氣的，有樂禍的。
隻是這“常勝將軍”依舊淡然。
他緩緩拈骰入盅，而由慢漸快地搖起來，他先是右手搖，而後是左手搖，再右手，再左手，如此循環往複，差不多搖了半炷香的時間，最後，他是重重地砸在桌上，震得豹五的無刃劍竟彈跳了一下。
豹五不禁皺皺眉，暗想，這掌櫃的果是有兩下子。
崔老鬼不禁為掌櫃的捏了把汗。
“開盅，開盅，開盅！”
圍觀的賭友開始有節奏地喊道，大家都想知道結果如何，既使他們已經知道結果，可，他們還在期待著“常勝將軍”這次如何“再勝”。
能勝嗎？
幾乎不可能，但上一把卻是出現了賭客們始料未及之事，所以，亦想這把或許能有奇異發生，當然，奇異從客觀角度來說，是沒有的，但偏偏就有這麽多人有此主觀想法。
掌櫃的揭開了盅，天啦！這是怎麽做到的？
三粒骰子像疊羅漢一般地疊在了一起，且最上麵那顆亦是“萬裏江山一點紅”，通紅的“一點”朝上，這三粒骰子合起來卻隻有“一點”，這，讓人不敢相信，這，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這，果然不愧是“常勝將軍”，不愧是“常來賭坊”的掌櫃的“常勝將軍”，果然有驚天妙手，能及時力挽狂瀾，扭轉乾坤。
“好好好，這銀票全給你了。”
豹五眉頭都未皺一下，竟把十萬兩銀票一下子輸給了“常來賭坊”。
看來，以後，這“常來賭坊”是不能常來了，而且是一次都不能來了。
“少俠，且慢走。”“常勝將軍”叫住了豹五。
“怎麽，你還嫌我錢輸得不多？”豹五苦笑道。
“常勝將軍”笑道：“不是，我看這天色太晚了，少俠一個人獨自離開，身上銀兩又輸盡了，在下實為過意不去，要不，少俠到內堂坐坐？”
豹五亦不推辭，隨那“常勝將軍”進了內堂。
不想，內堂雅室內竟設有佳肴美酒一桌。
那“常勝將軍”竟徑直去將房門閂好。
而豹五許是錢輸盡了，亦毫不客氣，坐下就吃，倒酒就喝。
酒過三巡，飯菜已吃飽。
豹五就起身要走。
“哎，豹少俠，你且慢，在下有幾句話想問少俠，少俠可否稍坐片刻？”
豹五又坐下。
“豹少俠，看你麵相，竟有些像我的故友。”
“故友？死去了？”
“常勝將軍”點點頭。
“怎麽死的？”
“被奸人害死的。”
“哦，為何呢？”
“為財！”
“人為財死？”
“嗯。”
“嗯。”
“我這位故人生前亦是開賭坊的。”
“常來賭坊？”
“對，但，卻不是這間，他那間已毀，這間是新開的。”
“那奸人即是你。”
“不是，如是，我不會叫你進內堂。”
“那是誰？”
“掌櫃的。”
“掌櫃的不是你嗎？”
“我隻是傀儡掌櫃，真掌櫃另有其人。”
“是誰？”
“沒見過。”
“我就知道。”
“那你這位故人姓甚名誰？”
“姓常名來，常來。”
“賭坊的名號？”
“對。”
“常來，常勝，你與他是什麽關係？”
“故人。”
“那你為何也姓常？”
“這隻是我的綽號。”
“你說我像他，像常來？”
“是的。”
“那……說明了什麽？”
“說明了，你，豹少俠，是他的兒子。”
“有何證明，難道隻憑相貌？”
“有兩處可以為證。”
“哪兩處？”
“你後背肩胛處是否有一巴掌大的紅色胎記，還有，你是否有一塊隨身手帕，上麵繪有一個字——常？”
“啊，他真是我爹？他真是我爹？”
“噓！”
“常勝將軍”示意豹五不要聲張，而後，他便用力地點頭。
豹五亦點頭頷首，不過，他一抬頭，“常勝將軍”便看見了他眼裏噙滿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