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毒發攻心
一片不高卻起伏不斷延綿無盡的丘陵,其間樹深林密,常有毒物出沒。
“哎,阿哥,快看,阿妹捉住了什麽?”
一裝扮奇異,臉塗綠油,與中原人士大不相同的南蠻女子朝不遠處的一個同樣穿著特別的男子吆喝著。
“喲,是青竹蛇喲,阿妹,小心點喲,快,快裝入布袋內。”
男子又朝著女子叫喚道。
隻見女子麻利地一手抖開布袋,一手摜蛇入內,又迅速地紮緊袋口,朝著男子道:“阿哥,青蛇找著了,還得去找毒蛛,才可練製毒藥。”
男子道:“嗯,快去找吧。”
二人即朝前慢慢尋去,突聽女子尖叫一聲,“阿哥,你看地上。”
男子看去,隻見在樹下的一堆厚厚的枯葉上,有一大一小兩隻毒蛛,大的為雌,小的為雄,兩蛛正在交配,須臾完畢,卻見雌蛛自顎中吐出螫針刺中雄蛛肚腹,那雄蛛立刻毒發身亡,雌蛛便汲取其體內汁液,飽餐了一頓,丟下雄蛛的空殼,就待要離去,卻見男子快速出手,捉住了此雌蛛,示意女子從其包袱中取出一物來,這物是一鐵製有蓋之鼎,掀開蓋來,就將毒蛛擲入鼎內,再覆蓋上,這便算大功告成了。
“阿妹,三樣毒物已然找到,我們這就回去煉藥吧。”
那女子笑著點頭,遂又拉上男子之手,隨他回去了。
……
峨眉山中,清道觀內。
虛靈師太與善水真人隔幾對坐。
幾上分放兩盞新沏的“峨眉雪芽茶”,又擺一棋盤,二人正要對弈,虛靈師太執黑子先行,善水真人執白子後發。
虛靈師太啜一口茶,道:“真人,請。”
善水真人亦啜一口茶,道:“師太,你執黑,你應先請。”
虛靈師太亦不客氣,拈子占據低角星位,善水真人拈子占據高角星位,虛靈師太第二子卻下在最中間的天元之位。
善水真人捋須笑道:“師太真是快人快棋啊,第二子便要問鼎中原,真可謂雄心勃發啊。”
虛靈師太亦笑道:“真人承讓了,老身隻想重振士氣,複原峨眉,故憑借先手占位而已,真人亦無須謙讓,且與老身絞殺一番,也好振振老身之橫秋暮氣。”
善水真人緩緩搖頭,道:“師太,峨眉雖突遇變故,卻要亟待令沉屙頓愈,此為求之過切,欲速則不達,師太豈不聞道法自然,天地萬物皆以自然而成,若一心求之,反令變故加劇。”
虛靈師太卻淡然道:“真人所言不虛,但我峨眉派亦不能任人欺辱,忍氣吞聲,老身雖能達至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但我峨眉弟子卻不能屈死,老身就算是肝腦塗地,亦要報此血仇。”
善水真人仍勸道:“師太可知何為真人?”
虛靈師太不言,以待真人自說。
善水真人乃道:“何謂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謨士。若然者,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慄,入水不濡,入火不熱。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其出不?,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來而已矣。若然者,其心誌,其容寂,其顙;淒然似秋,煖然似春,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師太修行數十載,已然返璞歸真,於此怨仇之事,應已看得風輕雲淡,所謂萬事萬物皆有滅有生,萬般罪惡皆有因有果,當滅即滅,該生則生,作惡者自會食惡果,師太應順其自然,不必過於計較,否則自生煩惱,難升仙界。”
虛靈師太歎道:“無量天尊,真人之言,老身自是知曉,但老身雖在道中,卻又尚在塵世,因此塵世俗事,老身亦不可不較,至於計較之結果,自在天道。”
不知不覺,就在二位得道尊者論道之際,棋盤上已然落下二百餘子,黑子是衝突絞殺,竟吞下白子五十餘顆,但,雖如此,白子仍是悠然而下,不計較一時之失,而縱觀全局,白子居然還占上風,因有三處金角兩處銀邊被白子牢牢圍住,而黑子隻是在中腹占據一隅空地,而惟獨所占之角亦有岌岌可危之象。
……
“歲寒三劍”如重兵圍城,以如幔劍影將西門浪與靜月困於垓心,令其二人漸無抵抗之力。
究其因,原是西門浪執一柄軟劍,其出擊雖有意外之招,但於“三劍”之快而言亦隻能落入下風,又加之他所練淑女劍法尚未完成,靜月功力又稍欠,而兩人又同使淑女劍法,達不到心靈相通、默契十足之境,其至今還未敗,已是奇跡。
那“歲寒三劍”見此狀,已是心知肚明,便提至十二層功力,盡全力運劍,攻向二人,刹時,峨眉山下,劍光真氣橫飛,木葉蕭蕭而落,禽鳥驚鳴奔散,土石迸裂亂射。
“啊!”
隻聽靜月一聲痛呼,其手臂已然中劍,鮮血直流,瞬間便染紅了掌中的“淑女劍”,但她仍是堅持提劍攻防。
西門浪佯攻陸古鬆一劍,逼退之,又發力卷住吳青竹之劍,向右一拖,便拖開之,又持劍向程墨梅刺去,看似刺其腹部,程墨梅立即出劍來擋,卻隻見軟劍又一卷,瞬間竟卷住了程墨梅的腰腹,又突一抽,程墨梅的整個身軀便轉了一個周圈,又回至原地,似已站立不定。
就在這稍頓之際,西門浪縱至靜月身旁,點其臂上要穴,便止住了流血,又以手攜住靜月,正待施展輕功掠出戰圈,返回道觀。
卻又被“三劍”攔住,那“三劍”方被西門浪使招緩住,心生怒意,更是加大了功力,增快了劍招,並從多個方位攻向二人,西門浪被“三劍”如此糾纏住,亦是無法逃脫,隻得放開靜月,又來應戰。
那靜月卻是一邊忍痛應戰,一邊又在西門浪身旁耳語,這,對敵之時,難道還有心情耳鬢廝磨?
“你說得這麽多,我哪記得住?”
隻聽得西門浪叫苦不迭,原是靜月在其耳邊授其“君子劍法”口訣,要其臨陣磨槍,立馬記住。
“蟲子……你就盡力記住吧……能記多少……就記多少……”
靜月已是氣力不足,斷斷續續地道,隻是她的臉上漸漸有些發黑,傷口雖已止血,卻甚是刺痛,以至她的出劍時硬時軟,不太聽其使喚。
“可,我的劍,不適合此劍法啊。”
西門浪急道。
“西門公子,接劍!”
隻見靜水突然奔至,手一高揚,一柄“君子劍”如流星般飛至西門浪眼前,西門浪遂收軟劍入腰,以另一手接住“君子劍”,掣劍出鞘,其劍直而潔淨,與那薄而秀氣之“淑女劍”正好合為一對。
西門浪與靜月對視一眼,遂攻向“三劍”。
“君子劍”出劍正直爽利,略無拖泥帶水。“淑女劍”發力輕靈飄逸,富有端莊惠質。
五劍混戰,雖是敵對,又皆具剛柔並濟,瀟灑自然之美,又加之道袍明麗,衣袂飄飛,於青林翠竹之間,飛天掠地,竟好似天界神人一般,引人注目豔羨。
而此刻,西門浪已然看出陸古鬆劍招之破綻,立挺劍朝其麵門刺去,陸古鬆遂豎劍點其劍身,蕩開來劍,鬆下手腕,正待朝西門浪刺去,就在這一稍縱即逝之時,西門浪劍已橫劈過來,陸古鬆已是無從閃避,隻因他之精神全然貫注在出劍之上,沒有顧及西門浪還有此招,隻見橫劈之劍已砍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他猛覺疼痛鑽心,居然撒劍倒地,翻滾身軀,哀叫不絕。
另二劍聞聲倏地停下掌中劍,奔來視之,隻見一股黑血自其劍傷處不斷湧出,看來是中毒了!
“你!”二劍轉頭怒視西門浪。
西門浪亦是不知所措,這,劍,竟淬有毒?這是?是靜水?
正在轉念細想,卻又聽得靜月一聲痛叫,亦倒在地上。
西門浪收劍入鞘,急奔過去,忙扶起靜月,視其臉色青黑,傷口已然化膿,雙眼緊閉,氣息轉弱,西門浪忙點其心口大穴,阻毒入心,又運功為其逼毒。
“快,快給陸大俠點穴,運功逼毒,快!”
西門浪又轉頭朝“二劍”大喊。
可“二劍”卻是無動於衷,當作沒聽見一般,口裏居然還在咒罵著西門浪。
隻見可憐的“古鬆劍”陸古鬆已然停止翻動,四肢卻在抽搐,口中已有白沫濡出,看看,應是毒發攻心,不久就將要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