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容顏永駐
“爹，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嘛。”
臉上漸有紅暈的陰惜柔在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拉著爹爹陰揚的衣袖撒嬌道。
陰揚撇掉她拉住其衣袖的手，嚴辭道：“不回去，不回去，難道就讓你在外麵瘋？你差點便遭那奸賊強暴，更甚的是連個小命都要丟掉了，你還不回去嗎？你是想讓爹爹一個人孤苦而死嗎？你這個不孝之女，哼！”
陰惜柔重又拉起爹爹的手，一邊搖著一邊嬌俏道：“爹爹，爹爹，我的好爹爹，女兒知道爹爹你是擔心我，愛護我，從小就寵著我，什麽事都慣著我，女兒心裏知道，都知道，可是……”
“可是什麽？”陰揚不知是發怒好，還是笑著好。
陰惜柔看著爹的表情，“噗哧”一笑，道：“爹爹，你這個樣子好可愛哦，女兒最喜歡啦，嗬嗬——”
陰揚苦笑著搖搖頭，道：“傻丫頭，就你嘴甜，爹爹啊，一聽見你如此說話，心就化了，可是啊，你也先別嗬嗬傻笑，跟爹爹把話說明白，嗯。”
陰惜柔停下搖動的小手，眉頭竟鎖起來，認真地道：“可是，可是……鍾大哥……他為了救我……差點死在雪峰之上……女兒不能就此丟下他……”
陰揚聞之，遂摸著女兒的腦袋，溫和地道：“傻丫頭，此話雖不錯，可那鍾公子亦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一個黃花大閨女，就願意如此跟著他，要做他的小？如是這樣，那可太委屈我的寶貝女兒嘍。”
陰惜柔眼中已有淚水，她不管爹爹如何說，仍執著道：“女兒相信，藍玉姐姐會接受我的，我也很喜歡小玉兒和小魚兒，爹，算女兒求你了，你就成全女兒吧，就當是最後一次寵著女兒吧，女兒求你了，爹！”
陰揚雖未發怒，但臉色相當難堪，可是在其二人身邊還不斷穿梭著過往的男女老少，他又不便發作，隻好耐心道：“柔兒啊，你就是一個癡兒啊，你想要嫁給鍾公子，爹是絕不允許的，但爹這次帶你回去，卻要成全你一門親事。”
陰惜柔淚眼迷蒙，不知所措地望著爹爹。
陰揚一字一頓地道：“柔兒啊，你與那鍾公子是絕無可能的，你應該找個年紀相仿，少年有為的男子才行，那豹五少俠一向對你是癡情於心，為人又耿直，武藝又高強，爹爹就想著要將女兒你許配給豹五少俠，如此一來，豹五少俠就成了老夫的乘龍快婿，爹爹已老，你又年輕，這山莊就可交與我的賢婿了，爹爹啊，就可退居山林，安享晚年了，女兒啊，你說這樣如何？”
“不行！”陰惜柔說得是斬釘截鐵，並甩掉爹爹的手，帶淚向前奔去。
可，跑了不到十步，就有一輛馬車橫亙在陰惜柔的麵前，嚇得行路的人們驚叫趔趄。
陰惜柔正待繞過馬車，卻有兩個腰係鷹嘴長劍的黑衣蒙麵人，截住了她的進退之路，她想縱身躍上屋脊，卻見兩個蒙麵人已然高高躍起，並向她撲來，竟好似大雕捕食小雞一般，陰惜柔見他二人躍起，其實是為哄騙其二人，待他二人躍在空中之時，陰惜柔已然從一旁躥出，巧妙地躲過了二人的“捕食”，看看就要繞過馬車，“逃出生天”，可，她隻覺後背一麻，全身一軟，就將倒下身去，卻有一人及時的抱住了她，她勉強看到，抱住她的人竟是自己的爹爹。
……
少林寺塔林中又多了一方新塔，方丈空相大師之舍利便長埋於此。
鍾無虞抬頭望塔，黑白灰三種顏色構成了它的主基調，塔呈八角方形單層密簷型，共有六級，此亦是少林寺第二高塔了，塔門有嬪伽浮雕，塔頂有一圓葫蘆，喻示空相大師功德圓滿，已然登往西天極樂世界。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空相師兄已然往登極樂，鍾施主何苦於此久久不願離去？”
立在一旁的空明大師合掌道。
鍾無虞轉過身來，亦還禮道：“方丈大師，不是亦和在下一般，久久立在此處，不願離去。”
空明大師道：“阿彌陀佛，鍾施主口中之方丈，是指何方丈？”
鍾無虞道：“禪林之正寢，住持之住所也，故稱寺主曰方丈。”
空明大師點頭道：“古來之說維摩居士之石室，四方有一丈，丈室之名，始基於此。”
鍾無虞道：“身為菩薩的維摩詰居士所住的臥室雖僅僅一丈見方，卻能容納二千師子之座，有不可思議之妙。”
空明大師又合十道：“鍾施主深知佛理，原是借方丈之名教誨本座，本座受教了，阿彌陀佛。”
鍾無虞亦合十道：“豈敢教誨，在下隻願少林寶刹在空明方丈指引下，弘揚佛法，普渡眾生，並找出真凶，以正光明。”
空明大師口唱佛號，道：“此尋凶一事，老衲還需鍾施主助一臂之力。”
鍾無虞道：“此是在下應做之事，大師請放心。”
……
“你，你，你是常來？”
吳妙手轉過屏風，見一雄壯少年挺於庭中，視其容貌，一片驚叫。
豹五見來人身材頎長，著青布直身的寬大長衣，衣袖口還有不少彩墨痕跡，便知其就是那“吳妙手”了。
“你到底是誰？為何來我府上？”
吳妙手緊張地不斷問道。
“豹五。”
豹五答道。
“你不姓常？姓豹？真是奇之，妙之。”
吳妙手驚魂甫定。
“如何奇之，妙之？”
豹五問道。
“走，請入內室一談。”
吳妙手伸手示意。
“請飲茶。”
吳妙手道。
“不飲，請吳先生詳說。”
豹五甚是直接。
吳妙手卻笑道：“也好，少些禮數也好，愚下亦是懶散之人，不喜多禮，這位小弟所言所行甚合愚下之意。”
豹五朝他抱抱拳，道：“請先生說說常來此人。”
吳妙手又飲一口茶，若有所思地道：“常來啊，常來，愚下與他亦是故人，他是常來賭坊的掌櫃，可，不知因何，他卻死於非命，但，卻無人見過他的屍首，傳說是被山中野狼吃了，亦不知真假。”
豹五道：“先生和常來是故人，先生亦喜歡賭？”
吳妙手拍案大笑，道：“你怎知道？小弟亦喜歡賭吧。”
豹五頷首。
吳妙手更是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就是他，不不不，你就像他。”
豹五道：“像誰？”
吳妙手道：“我一看小弟的背影，雄姿英發，雙臂粗壯有力，便已然知道，小弟即是常來的後人，常來唯一的兒子。”
豹五很冷靜，道：“他，我爹爹，是被誰害死的？還有我娘。”
隻見吳妙手提起茶壺，又沏滿茶杯，放下茶壺，端起茶杯，遞至口邊，緩緩地呷了一口，開口道：“那害死常來之人，愚下隻略知一二，不十分知曉，隻是查得一事。”
豹五急問道：“何事？”
吳妙手道：“這害死愚下故友之奸賊就是……常兄的師弟，至於常兄的師弟是何人，愚下確實不知。”
豹五聽此言，沉吟良久，突又問道：“先生有我娘的畫像嗎？”
吳妙手點頭，又搖頭。
……
一四周透明的玻璃棺中，有一女子，她靜靜地躺在其中，竟身著一襲鳳冠霞帔。
她早已沒有了呼吸，亦早已沒有了體溫。
但，她的容顏卻未老去，她的皮膚依舊吹彈欲破。
她，是一個絕世美人，但，卻沉睡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