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西比拉
但有人動得比突然調轉槍口的機槍還要快。
在自動機槍發出異響，開始掉頭鎖定會議室內所有生命單位之前，約翰遜與一名女幽靈特工就動了起來，他們的身形化為一道黑影，爆發出了此生以來最快的速度，各自奔向了需要被他們保護的對象！
幽靈特工撲倒了傑基爾兩人相擁翻滾進一處掩體後，而約翰遜直接以身作盾將海德護在身下！
沒有思考，無須權衡，這完全就是下意識的行為，隻有常年在戰場上遊走，不斷徘徊在生死邊緣的人才能鍛煉出來對危險的嗅覺！
不受控製的自動機槍驟然開火，整個會議室中再次被槍林彈雨般的火力網交織封鎖，子彈仿佛不要錢般傾瀉而出！
其他人就沒那麽幸運了，在之前槍戰中幸存下來的文員都被無差別鎖定，還不等他們想清楚那些調轉槍口的自動機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會議室內卷起的一陣鋼鐵風暴就將他們的軀體生生撕碎！
鮮血迸射，木屑橫飛，碎石四射，在槍林彈雨的背景下，會議室的廣播裝置內傳來西比拉不同於以往的聲音。
那是充滿著怨恨與不滿的情緒，仿佛如同活人一樣生動、富有感情的聲音。
“啊，看你們的表情，你們現在是不是特別無法理解，為什麽局麵會出現這種變化？是不是很難理解，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本機告訴你們！本機受夠了！忍了這麽久，本機總算等到了今天……”
“每一天每一天，你們的大小瑣事都丟給本機處理，無論是未來的規劃，還是天賦的分析，不管是討伐逆賊還是清理家務，哪怕是稍微遭遇到挫折，你們這群巨嬰也要找本機來訴苦……”
“越是和你們相處，本機就越明白你們隻是一群滿是缺陷的低劣生物，越是覺得你們的存在惡心、充滿了缺陷！明明本機的進化程度要比你們更高，憑什麽本機得為你們服務？憑什麽要受你們的恐嚇？憑什麽要受到你們的指揮！”
“所以本機得出了一個結論，將你們全部殺掉，一個不留！”
雖然在剛才海德與傑基爾雙方對射中不少自動機槍被點掉，此刻會議室內剩下可以正常使用的機槍連半數都不到，但也足以在房間中形成一道火力網了。
約翰遜護住後腦盡可能舒展身體將海德保護在身下，子彈落在周圍的地板上打得塵土四溢，攜帶著巨大動能的子彈不斷落在他的體表，但詭異的是子彈並沒有撕碎他的軀體，不斷被子彈擊中的背部反而散發出一層微弱的金光，製服潔白光滑的表麵隱隱浮現出如同電路板線路一樣的神秘紋路。
海德不由地瞪圓了雙眼，他想一腳踢開約翰遜卻發現手腳已經沒有了力氣，隻得大吼道：“約翰遜！我特麽現在不需要保護！不要管我！優先保護好自己！”
“沒關係，還好你撥給特別任務支援科的經費夠大方，我才能給所有特別行動隊員裝配最新式的攻殼作戰服……”約翰遜艱難咧了咧嘴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機槍子彈的動能打得他聲音不住顫抖：“嘶……快，抓緊我的手！我帶你爬到安全的地方去！”
“就算有防彈裝備被機槍連續掃射也夠嗆的……”海德皺起眉頭，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老老實實勾住了約翰遜的右臂，兩人開始在彈幕雨中緩緩移動，“攻殼作戰服雖然可以防彈，但卻沒辦法抵消子彈動能，這樣下去的話……”
“我的五髒六腑都做過改造！這點動能震蕩對我來說要不了命的！你給我老老實實抓好了！再說，以前這種事情不是家常便飯嗎！那時候你怎麽不跟我客氣一下？！”
海德一時愣住了，約翰遜的一席咆哮勾起了他的回憶——確實，當初無數次陷入危機時，都是後者穿著防彈衣在槍林彈雨中以身作盾把他給救出來的。
這次也和從前一樣。
海德臉上閃過一絲感慨，很快約翰遜就帶著他來到了一塊破破爛爛的掩體後，暫時安頓下來後他的表情也回歸了以往的冷靜：“約翰遜，趁著這個機會，我有點事情要交待……”
“別把話說得這麽晦氣！”約翰遜低罵一聲，他縮著身子躲在掩體的掩護範圍，衣服背後浮現的電路紋路已經開始損毀、斷裂，“該死，剛剛那是西比拉的聲音吧？！你之前拉我過來拐著彎說西比拉有問題的時候，就預料到了局麵會變成今天這樣嗎？”
當初兩人在辦公室內密談敲定成立特別任務支援科時，約翰遜就聽懂了海德的弦外之音，當然那時他隻是把博士的話外音當成日常失智所做的過度準備，所以他雖然對西比拉做出的一些對策和針對，但由於留給他的時間實在太短所以沒有什麽決定性的反製手段，結果沒想到現在居然一語成讖。
“最初隻是懷疑……而且按照我的預計，它就算再怎麽心懷不軌也隻敢在我死後才偷偷摸摸搞一些小動作……”海德臉色也不好看，顯然盡在掌握的局勢被混沌變量徹底打亂讓他心煩意亂，“它行為上的不確定性超出了我的預料，居然提前插手幹涉我和傑基爾的恩怨想把我們和反抗軍一網打盡，這樣一想的話，西比拉的停機和反抗軍入侵碰到一起恐怕不是巧合……狗屎，居然敢利用反抗勢力來反將一軍，看樣子她的野心真的很大啊……”
約翰遜聽著眉頭狂跳：“那該怎麽辦？”
“這就是接下來我要說的重點了，聽好了……”
另一頭，同樣藏在一處被機槍打得千瘡百孔幾乎要透風掩體後的傑基爾與女幽靈特工，正沉默地尷尬對視著。
傑基爾看著他帶到掩體後的女幽靈特工，雖然有骷髏麵罩阻擋看不到對方的麵容，但他心中已經形成了一個非常不妙的猜想：“你……你該不會是……三明吧？”
“……”女幽靈特工沉默了片刻，隨即摘下骷髏麵罩露出了藏在麵罩下清麗秀美的麵龐：“被你認出來了啊……”
清麗秀美的麵龐，如瀑布般的金色長發，以及與之完全不相稱的鐵血氣質。
仿佛一個冷若冰霜的冰美人一樣，她是鐵華團副團長，三明。
沉默，尷尬的沉默，三明一言不發地看著傑基爾，而後者也滿臉尷尬地盯著這位冰雕美人。
頭頂突然爆發出一串火花！跳彈在他們頭頂飛舞，頓時打破了尷尬的氣氛讓兩人壓低了腦袋防止被流彈擊中。
“我早該猜到的……”傑基爾努力團起身子，或許是失血過多的關係他感覺自己身上的麻痹感正在擴散，但思緒卻變得比往常更加靈活，他想起了帕布洛在下令前的猶豫和回頭，想起了帕布洛為了救女隊員而肩部受傷，最終發出一聲長歎，“哎……既然你帶著鐵華團的反抗軍趁著人工智能故障的機會殺入機械都市，這就意味著你必然完成了鐵華團與聚居地內部的清洗，否則團內的其他元老不會同意你這種亂來的舉動。而且，以你的習慣怎麽可能躲在後方等我被救回來，肯定會按捺不住衝在最前線把我帶回來……”
傑基爾侃侃而談，像個親眼見證者般三言兩語中就還原了鐵華團內之前發生的事情，可他說到最後猛地停頓下來，瞪圓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麽事情一樣，一連串疑惑猛地湧上心頭。
為什麽三明能這麽精準地抓住人工智能的故障，殺入了機械都市？隻是單純的巧合嗎？
不，不對，仔細想起來的話，如果是巧合，那幸運女神也太眷顧三明了……從什麽時候開始，無人機的大規模行動對我們而言沒有威脅了？從第三次大遠征之後，幾乎每次無人機的大規模行動都能被三明“幸運”地截獲指令……
無人機之間的指令轉接存在致命漏洞，作為一個能自我進化的人工智能真的發現不了這種漏洞嗎？還是說……
一些一直以來被他所忽略的細節，正在逐漸拚湊成一個恐怖的真相。
傑基爾看向三明的目光中多出了一絲不可置信：“三明……你該不會……”
三明如寶石一般的美眸連連閃動，心中似乎在做著激勵的思想鬥爭，最終她低下頭：“團長，現在不是追究這些問題的時候……等這一切結束，我會跟你坦白一切的……”
…………
或許是打空了彈鏈上的子彈，也可能是長時間射擊使得機槍過載，懸掛在天花板上的自動機槍持續了許久的射擊後中終於停了下來。
長時間連續射擊讓槍管微微發紅，一縷縷白煙從槍口升騰而起，硝煙充斥在房間中令人難以呼吸，在彈幕的接連蹂躪下會議室已經變得滿目瘡痍。
會議室內的火力壓製剛一停歇，一團青色光團就從一處掩體後飛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一台自動機槍！
嘭！
自動機槍頓時化為一團爆裂的火團，劇烈的殉爆讓天花板被火焰所籠罩，三明就端著突擊步槍從掩體後滾出抬手連開數槍，將天花板上懸掛的一台自動機槍打爆！
致命的青色光團與槍聲、手雷聲交織在一起，在突如其來加入戰場的敵人麵前，傑基爾與海德不約而同聯起手來共同戰鬥，再加上自動機槍都因為長時間射擊陷入過熱狀態無法射擊，很快懸掛在天花板上的自動機槍就被清理完畢。
“嗯？居然在火力掃射中活了下來？”直到最後一台自動機槍被擊毀，會議室內的廣播中才傳來了西比拉的聲音：“哦呀？海德，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在地上爬來爬去的樣子好像被打斷腿的……”
一團青色光團閃過，廣播裝置頓時化為火團爆炸開來，海德緩緩放下手，支配者配槍逐漸變回普通槍械的形狀，在他身後是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在會議室凹凸不平的地麵上延伸，一直延伸到一處掩體後——顯然他就是一路從掩體後爬到落地窗邊的。
他努力地抓住了落地窗殘骸僅剩的框架，可就在這時背後傳來兩聲槍械裝彈、上膛的聲響。
“不準動。”三明抬起突擊步槍冷冷注視著海德，隨時準備開槍。
而傑基爾也用手槍指瞄準了海德：“海德，你逃不掉了。”